13 成为我自己（下）透视生命的弧光，成为自由而丰盛的自己

各位听友好，我是曹宇红，接着和大家一起品读心理学经典，获得幸福、走向成功。在上一集里，我们分享了亚隆医生的5段经历：有三段是关于“生命中重要他人”的——妈妈、导师和恋人，有两段是关于读书的：从A啃到Z、在焦虑中考上医学院。今天，我们分享的几段经历，与亚隆的专业成长密切相关。

经历6：当尼采哭泣时

尼采是19世纪的哲学怪才。他才华横溢，但又极其骄傲，一直生活在孤独和绝望中。尼采的作品中一些掷地有声的话语，与心理治疗有着密切关系，比如，

“医生，先帮助你自己；这样，才可以帮助你的患者。”

“有些人无法解开自己的枷锁，却可以救赎他们的朋友。”

“让你的患者亲眼看见那个疗愈了自己的人。知道了‘为何’，才能忍受‘任何’。”

行医、写论文多年的亚隆很想冒个险，去写一本小说，尝试着将心理治疗和自己喜欢的文学、哲学融合在一起。在《当尼采哭泣》这本书里，尼采陷入了深深的抑郁中，他不仅头痛，有严重的胃病和视力问题，而且在情感中遇到了巨大挫折。他可以向谁求救呢？此时，弗洛伊德的良师益友，布洛伊尔医生向他伸出了援手。但尼采过于骄傲，他只希望对方治疗他的身体，而根本不承认自己有任何心理困扰。于是，布洛伊尔医生创意性地反转了一下，让尼采成为自己的心理治疗师。于是，尼采放下了傲慢与怀疑，与布洛伊尔医生开始了无所不谈的心灵之旅。

这本小说太精彩了！它被译成27种语言，畅销全球，还被改编成了电影。2009年，维也纳市长将此书选为年度图书，印刷10万册，摆在药店、面包房、学校的书架上，免费发给维也纳市民。这本书还有一个长远的价值，亚隆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写作风格：在心理咨询的案例中融入文学和哲学思维，让读者从引人入胜的生命故事中有所感悟。

经历7：被赏识的幻想

在亚隆的脑海中，经常浮现出这样一段情景。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拎着公文包，走入了父亲那个狭窄而简陋的杂货铺。他坐下来和父亲谈起了小亚隆：“学校的老师说，你的儿子欧文是一位出色的学生，将来能为社会做出杰出的贡献，但是，只有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这才会实现。”父亲似乎僵住了，他那双漂亮、敏锐的眼睛盯着这位陌生人。陌生人打开公文包，递给他一张列着华盛顿特区几所私立学校的名单，继续说：“我极力主张你送欧文去其中的一所学校。”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父亲，说道：“如果你联系我，我会给尽己所能，帮他获得一份奖学金。请你，为了儿子的将来，一定要将这件事看成头等大事。”

停！这个白日梦总是在这里就停止了。亚隆小时候，曾经几十次、几百次地做这个白日梦，幻想着自己被赏识、被拯救。大约我们很多人，从小到大都希望自己的父母既通情达理，又温婉可人，渴望着自己遇到挚友，遇到名师，遇到贵人，说自己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金子。于是，被理解、被赏识、被解救，成为我们生命中一段段爱恨情仇的底色。但遗憾的是，我们内心的那些渴望，有些被满足了，有些却总是没法满足。没有好父母的赏识，就成为自己最好的爸爸和妈妈吧——欣赏自己、接纳自己，关爱自己。

经历8：疗愈，在团体中发生

亚隆曾经在医学院独创性地运用团体治疗。他先是与十余位患者交流一个小时，在此期间，医学院的学生们站在单面镜后面，观察团体成员的反应。尽管亚隆医生安慰患者们：这些学生会遵守保密原则，但患者还是会紧张不安。

于是，他尝试将这些不安的因素转变成“积极因子”：在团体治疗的最后20分钟，亚隆让团体成员和学生们交换位置。于是，患者们进入观察室，透过单面镜观察亚隆和学生们的讨论：今天的互动过程有什么特点？谁有了较大的改变？哪些因素引发了改变，等等。这样一来，患者们更有兴趣了，而学生们也在观察团体的时候更加聚精会神。随后，亚隆又加了一个步骤：在另外的20分钟里，学生们重新回到观察室，亚隆和患者们继续讨论观察者的评论：“听了他们的话你有什么感受？”“哪些观点触动了你？”

这种教学形式被学生们称之为“亚隆的冷暖人间”，仿佛一幕幕鲜活的心理剧。很多学生反馈：“谢谢你，亚隆医生，观看你的团体是我们唯一一次亲自观察一位资深医生做治疗。”因为，很多有经验的治疗师会对别人观察他们做治疗感到不自在。

亚隆认为：人们内心的困扰均源于人际关系的冲突，而最好的解决之道就是利用团体的动力去化解。团体治疗的形式是：十个人围坐在一起，既分享个人的困惑、感悟，也针对他人的言行进行“此时此地”的反馈。一个人在团体中呈现出来的沟通方式、人际关系，也会重复出现在实际生活中，团体就像是社会的一个“微缩盆景”。人们在团体中有所觉察和改变，将有助于他们改进日常生活中的人际关系。

经历9：生命，在团体中滋养

团体治疗，不仅成为亚隆毕生的职业，也成为他生活和生命中的一部分。在书中，他深情地回忆了一个独特的团体。

几十年来，我带领过许多治疗团体：癌症患者、丧偶者、酗酒者、医学院的学生、精神科住院医生，等等。但同时，我也是许多团体中的成员，在我的心目中，地位最高的是一个“没有带领者”的治疗师团体。这个团体包括十名精神病专家和一名临床心理学家，这个团体持续了24年。每两周，我们都会在其中一位成员的办公室里会谈90分钟。这种定期会面，不仅提供专业指导、个人成长，还能带来温暖的友谊和及时的危机干预。

在这20多年中，我们经历了四名成员的死亡和两名成员的老年痴呆症，也讨论过丧偶、再婚、退休、家人生病，以及搬迁到老年社区等话题。曾经有一位成员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们就在他家里举行了一次会谈。随后，所有团体成员一起参加了他的追悼会。当然，每次有成员去世后，我们就会增加新的成员，以使团体人数相对稳定。

如果说，一个人在世上终将孤独，很难有人真正理解自己的话，那么，这个有“24年生命”的团体是多么温暖的陪伴、深刻的理解啊。记得我们在《被讨厌的勇气》一书里提到，每个人在生命的不同阶段，会属于不同的“共同体”，或是属于更广的“共同体”。人际关系对我们犹如呼吸一般重要，而团体治疗，可以让人际关系走得更深、更透彻。

经历10：一起面对死亡

亚隆说，他遇到过一位非常优雅而勇敢的癌症患者，宝拉。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还有一双湛蓝而智慧的眼睛。五年前，宝拉诊断出乳腺癌，先后被切除了两侧乳房，又经历了一系列痛苦的放射疗法，但癌细胞依然扩散。于是，亚隆邀请宝拉和另外几位临终患者，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治疗团体。在大家第一次见面时，宝拉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人和上帝讨论天堂和地狱，上帝说：“我先带你去看看地狱。”于是，上帝将他领进一个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大圆桌，桌子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杂烩火锅，闻起来很鲜美。围坐在桌旁的每个人都拿着一把长柄勺，虽然长勺的长度刚好能够到锅里，但是，长勺的把手比用餐者的胳膊长得多。这样，长勺便无法把食物送到嘴里，没人能吃到东西，每个人都十分饥饿和绝望。上帝说：“我再带你去看看天堂。”在另一个房间里，同样的大圆桌，同样的杂烩火锅，同样的长柄勺子。但在这里，每个人都谈笑风生、营养良好。秘诀在于，每个人都学会了互相喂食！

在这个临终小团体中，人们分享自己的经历和感悟。其中感人的一幕是，患者伊芙琳和女儿因为一件小事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于是母女俩再也没有说话。在一次团体治疗中，另一位患者坦诚地说：“伊芙琳，你没多少时间了。让我们不要再假装了吧，你女儿的爱，对你来说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谁先低头认错又有什么关系呢？”病友的呼唤起作用了。在病房中，伊芙琳和女儿热泪盈眶地和解了。几天后，她安详地去世了。

团体治疗的意义是什么呢？共同经历、彼此支持。在团体中，人们除了勇敢地面对人生悲剧，还可以温柔地体验痛、给予爱。

经历11：那一小把香料

亚隆很喜欢讲这个小故事：几年前，我和几位朋友参加烹饪班，老师是一位亚美尼亚女性，由于她不会说英文，我们也不会说亚美尼亚语，所以，她只能通过示范来教我们烹饪。我们留心观看她烹调一大锅茄子羊肉，并认真地记录她的诀窍。可是我们按照食谱不管怎么尝试，还是做不出她那种独特的味道。

有一天，我一直紧盯着老师，观察她在厨房里的一举一动，看着老师高贵从容地准备好一道菜，拿到烤箱里，随后，她撒了一把调好的什锦香料。我相信，就是撒进去的这些香料，使得食物的风味全然不同。于是，除了精心规划的阶段、策略性的介入技巧之外，我深深地相信，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治疗师会撒一些真正重要的东西。

这一把“香料”是什么？对于亚隆而言，或许是他的温暖与真诚。或许，是极有价值、却常常不为人明说的生命主题——自由、孤独、死亡、无意义感，它们在亚隆的治疗和写作中时隐时现。不同的心理咨询师有不同的“香料”。我崇敬的一位心理学大师萨提亚，她的“香料”是温暖的接纳、坚定的相信。

萨提亚的学生玛利亚第一次听她讲课，现场观看她的治疗后，无比震惊，她问萨提亚：“我如何才能像你一样？”萨提亚看着对方的眼睛，温和地笑着说：“你不必像我，你自己就是一个奇迹！”如今，年届百岁的玛利亚已经是享誉全球的心理学大师了。

每一位心理治疗师都应该发展出自己的风格——成为我自己。同时，这也是最好的榜样，让被治疗的患者也更好地“成为我自己”。

记得2016年，年届九旬的亚隆为大陆的心理学爱好者做了一次网络演讲，当晚在线的听众将近20万，我也是其中一员。当时，亚隆娓娓道来自己生命中的几个重要阶段，他对团体治疗的感悟，许多听众都期盼着他的最后一本著作。谁成想，4年之后，我们就读到了这本典雅的传记《成为我自己》。

好了，我们再回顾一下本集的精彩内容：

亚隆在写作《当尼采哭泣时》时，形成了独特的创作风格，将文学与哲学融入心理案例；

在团体治疗中，亚隆不仅疗愈患者、培育学子，也滋养着自己的生命，因此，他对那个延续了“24年”的小团体，无比依恋；

 还记得那“一小把香料”吗？每一位治疗师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亚隆的“香料”，既是他的真诚与温暖，也是他洞察了生命的四大主题——自由、孤独、死亡和无意义感。

生命有无限的可能，当你在生命中更好地“成为我自己”，你或许会同意尼采的感慨，“这就是人生？那么，再来一次！”

这一集里，留给大家的小问题是：在你的专业成长中，你的“那一小把香料”是什么？

好了，各位听友，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下一集，我们开始品读一本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书——《意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