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公里英雄聚 – 上》喀 山

喀 山

7月15日

过了欧亚分界线，进入莫斯科时区。一早8点半集体把手表推迟两小时，6点半出发。

欧洲的清晨似乎亮丽了许多，初升的太阳为乌拉尔涂抹了一层浅浅的红晕。这里属乌拉尔山区，但看不见延绵的山体。只有起伏的高岗和沉降的大地。

路边人气渐旺，丛林间隔着村庄，高大的白杨，百花葱郁。须臾升到高岗，阳光普照。额尔降入林海，苍茫阴郁。来往车辆相互招呼着，只要看到前灯闪烁，就是告诉你，有警察躲在前方。

全世界无产者能否联合起来是太大的话题，无从论证。但全世界的司机可以联合起来却是事实，无须商量。因为利益相同，地位相同，甚至对手所依据的法律都相同。我发自内心感谢那些俄罗斯的同行。

一路刘开宇谈着俄罗斯，他是俄罗斯女婿，自然最有发言权。他认为，俄罗斯人和我们有相同，也有不同。饮食文化不同，各吃各的，但生活习惯大体一样。首先是睡得晚，早上不起床。城里人相互很客气，但很少交往。俄国人比中国人直爽，对别人的事不关心。一旦涉及自己会很直接的提出意见。没有中国人的婉转和势力。但只要对方纠正了，就不会计较，而且不妨碍以后继续交往。

他告诉我们：这几年俄罗斯在进步，明显表现在路上。苏联解体那些年，路况很糟，公路很少更新。这几年公路在重修，我们一路走来，几乎到处都在扩建。路宽了，新车也多了，警察比前几年反倒少了，态度也好了许多。看我们这一路，半个月了，几次被警察询问，都能友好的解决，没有一次罚款。想想，还真是。

三年前我在俄罗斯行车，有被罚款的经历。那时朋友一再警告，遇到警察盘问，别跟他们罗嗦，塞点儿小钱就走。我也真被罚款几次，而且是无依据（说了也听不懂），无发票，给钱就行。那时对中国游客来说，警察就是“强盗”。

经济秩序在恢复，看看一路的油价，大约在30—35卢布一公升，比中国便易了1/3多。除了俄罗斯的天然优势，更重要的是有了竞争，市场代替政府发挥了作用。你看这一路，凡重要路口，几乎都有“红牌”、“蓝牌”、“黄牌”加油站并存。都是大公司，司机有了选择，价钱自然便宜。

农田

这里空气透明度好，阳光强烈，晴天即夏，一雨即秋。不到中午太阳晒得人打蔫，方向盘都烫手。许天宁嚷嚷着要喝啤酒，老冯正告：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全体支持，许司令被群众“专政”。

刚才还讨论俄罗斯警察，这会儿真和警察茬上了。我们只顾高兴，完全没在意路况，竟然就在警察局门口，以87公里速度通过50公里限速路段，而且被警局的“电子狗”抓个正着。

警察说，按交通法罚款每车2500卢布。（约500人民币）

舍不得，又如之奈何？俄罗斯女婿用上了。

刘开宇牛，懂得俄罗斯警察的套路，一个劲的“套磁”。

开宇：“这都是中国车，初次到俄罗斯，看不懂俄国的警示牌。而且这些车在俄罗斯没登记，罚款单也不知到哪交钱。以后注意，免了吧。”警察：“你们在警察局门口就这样超速，在别的地方还不知怎样，而且电子狗已经记录，不罚款不好交待。”小警察看看老施的驾照，“怎么没有翻译件？”开宇：“你看看车上的地图，我们一路要走24个国家，都翻译就累死了。况且是和中国最友好的俄罗斯还用翻译吗？”小警察松了口气，“那就每车罚1000卢布，交现金”刘开宇：“中俄是兄弟，我们刚买了你们的石油，还在克里米亚问题上投了弃权票，通融通融。”小警察为难“那要请示上级。”看到有了缺口，刘开宇说“那赶紧请示，告诉你们领导，这些中国人都是著名的记者、学者，在中国很有影响。教育一下算了，不然他们一路不愉快。”到底有社会主义的经历，小警察还是吃这套的。要登记司机的名字，刘开宇给他看保险单。那上面的名字不是司机的。这期间许天宁、王小平、老冯也用俄语单词掺合。什么中俄友好一类，从索尔仁尼琴侃到门捷列夫，极尽赞颂俄罗斯之能事。别说，挠到了他的痒处，门捷列夫的家乡就在这里，是当地的荣誉，小警察还真被忽悠了。小警察兴奋，不知侃了点什么，总之，我们成了友好使者。严肃罚款变成了一路顺风，旅途愉快的祝福。 

钱免了，由衷地欢呼中俄友好万岁！

喀山克里姆林

一路狂奔，17点半，里程记录，进入俄罗斯6000公里。人口渐多，公路改为双道，地平线一围浓绿，清真寺直指蓝天，我们已进入鞑靼共和国。2点30走进喀山。

喀山市是俄罗斯联邦鞑靼斯坦共和国首都。120万人口，这在俄罗斯就绝对是大城市。喀山名气大，不全是因为经济发展，也于这里著名的米格系列飞机制造的喀山航空设计制造集团没大关系。虽然喀山的综合经济、科研、文化能力在俄罗斯处于领先地位。但它的名气主要来自历史，它不仅已有1000年的建城史，它的克里姆林宫早于莫斯科克里姆林宫130年，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定为世界文化遗产。因为众多的历史文物，与莫斯科、彼得堡并列A级历史文化名城。

又是一个第三。

我们一路走来，已经碰到三个在俄罗斯名列第三的城市。新西伯利亚人口名列第三；叶卡捷琳堡综合经济实力名列第三；这里，历史文化名列第三。很明显莫斯科、彼得堡的老大、老二的位置不变。

喀山市是历史上喀山汗国的首都，喀山汗国又是金帐汗国的后继。金帐汗国是蒙古四大汗国之一，成吉思汗的子孙建造。（黄金家族）

金帐汗国1219年建立，1243年在伏尔加河下游建都。1502年为莫斯科大公伊凡雷帝推翻，统治俄罗斯地区凡250年。

历史上的鞑靼人已不是单纯的蒙古人，而是蒙古人和突厥人长期文化、语言交融的混和体。

不屈的俄罗斯

尽管历史上俄罗斯人把鞑靼人视为死敌。但事实上，俄罗斯的建立、统一和发展与鞑靼人的武力整合，行政管理，文化浸润是分不开的。就连血统，也有很大的鞑靼人成分。金帐汗国期间250年，各罗斯的贵族都必须娶蒙古太太，也要把女人嫁给蒙古贵族。

难怪有一种说法，每一个俄罗斯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鞑靼人。

走进喀山，漂亮。不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雕塑花坛，也不是巴洛克风格的古建精致伟岸。而是一片恢宏的高岸，崛起一束白体蓝顶的清真寺，直指蓝天。

喀山临伏尔加河上游，可控制莫斯科、下诺夫哥罗德一带俄罗斯最富庶的地区。蒙古人聪明，在这里建都。

我们到来，雨停了，阳光灿烂。一道洁白的寨墙，切分开绿地蓝天，姑娘们在草地歇息，高坡上百花争艳。一座清真寺巍峨耸峙妩媚惊艳。这就是被联合国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克里姆林宫。

走近克宫，城门外一尊雕塑。一个雄壮的俄罗斯汉子，被捆住手脚，赤膊仰首，怒向苍天。我不知为何要在这里修这样一尊雕塑，也不知多数人如何看。但我以为这是俄罗斯的控诉，是俄罗斯人对长达250年的蒙古统治的不满。

走进克里姆林（要塞），迎面沙里夫清真寺。

美！没有金顶银饰，没有雕梁画栋，没有繁琐的图案花纹，没有争奇的五光十色。壮阔，犹如巨大的圆帐，四根配柱；圣洁，只有蓝白二色；华丽，白体蓝顶傲视蓝天白云，浑然一体。怎么也想象不出，那个被俄罗斯人形容得如同鬼魅的鞑靼人竟有如此清纯的审美诉求。

难得，清真寺紧挨着一座恢宏的东正教堂。一座要塞，安拉和耶稣如此祥和的同处，也是世间一大奇景。两种文化协调的如此天然谐趣。

沙里夫清真寺

这里有个传说，伊凡雷帝三次血战拿下喀山要塞，在此地毁寺院建教堂，并强迫喀山汗国王后苏尤姆别卡为妃。王后提出要求，七天建一座塔祭奠死难者，七天建成，王妃登塔祭奠，愤而跳塔殉国，塔从此得名。

我查了网络，眼下的克里姆林宫（要塞）是古代建筑，联合国命名的文化遗产。而最醒目的沙里夫清真寺早在伊凡雷帝征服喀山汗国后即被拆毁，这座壮美华贵的清真寺是1995年苏联解体后重建，也是当地鞑靼人申明文化主权的一种表示。

近些年俄罗斯分裂严重，大多与信仰伊斯兰教的突厥人(鞑靼人)有关。我认为，正因为此，有了这座清真寺。

 我和王小平沿要塞城墙游荡，无意中爬上堡垒的高墙。墙外无垠的草坪，古堡绵延，大河飘荡，有三个姑娘面向伏尔加河眺望。

我不知她们在说什么，但你看，身后是古寨堡垒，眼前是大河浩荡。她们情意绵绵，相依相靠在古战场。

这里曾经战火纷飞，伊凡雷帝用当时最大的重炮轰击；这里曾经火光连天，十字旗把新月旗践踏在地上；这里曾经毁灭了一座城市，把一个伊斯兰王朝埋葬。

俱往矣，眼前只见教堂和清真寺共存，大河陪伴着美丽的姑娘。

        满 江 红   喀山蒙古要塞怀古     （2014、7、15）

平地生辉，大河西去，高墙突兀。清真寺，圣洁凌空，长天金镀。安拉基督同城住，千年熔铸斯拉夫。金帐汗，一统亚细亚，坚城筑。

大蒙古，铁血路。俄罗斯、灵魂铸。挥金戈圣卷，苍生普渡。悲情追梦五百年，沙俄苏联皆尘土。看西方，潮流滚滚来，能觉悟？

伏尔加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