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人类的荣耀|人类与其他动物有什么不同？

观蒙书话，比萃精华！

你我都是哺乳动物中的一员，但作为人类的你我又与其他动物有着巨大的不同。是人类发现了热力学定律，是人类开创了量子力学，是人类创造了多姿多彩的艺术世界，是人类发明了飞机火箭，是人类把自身成员送到了月球，也是人类发动了两次世界大战，也是人类发明了威力巨大的原子弹并将之用于同类……那么，我们人类到底与其他动物有什么不同呢？

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不同学科的人们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哲学家说：“我思故我在”；解剖学家说：“人类和其他灵长类动物的身体构成区别不大”；基因学家说：“人类的基因大约有98.6%是和黑猩猩一样的”……被称为“认知神经科学之父”的迈克尔·加扎尼加的《人类的荣耀》试图从认知神经科学的角度对这一问题给出解答。本书对于这一问题的回答是从认知神经科学的视角展开的，但又没有局限于认知神经科学领域，一切在作者看来有利于解释这个问题的先进研究成果都被井井有条地组织在作者的解释框架之中。

毫无疑问，作者成功了。

在我看来，这是一本伟大的著作，因为这本书对“何以为人”这个关系到人类本质的问题给出了科学回答。且不说作者从认知神经科学的角度构建了科学框架，且不说作者旁征博引所凝聚的庞大知识量，且不说作者深入浅出、饶有兴趣的表达方式，仅仅是“人类与其他动物到底有什么不同”这一问题就足以吸引我读下去了。在本书中，作者从生物学基础、社交、道德、共情、艺术、二元论、意识和未来技术等方面对“何以为人”这个问题进行论述。

从生物学基础来看，人与其他动物的确存在不同，这种不同主要表现为人类的大脑结构与其他动物的大脑结构存在差别。有人认为，脑容量越大的动物越聪明，并非如此，大象的脑容量比人类还大，大象可没有人类聪明；也有人认为，大脑占体重的比重越高的动物越聪明，亦非如此，有种老鼠的大脑占体重的比重比人类高很多，这种老鼠也没有人类聪明。人类之所以比其他动物聪明，就是因为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人类的大脑进化出来了独特的结构，这种独特的结构已经以基因的形式编码，生生不息。人类的语言应该比其他动物的沟通方式复杂得多，正常的小孩子很快就可以学会至少一门语言，而且能够熟练地使用语言；即使是训练很久的黑猩猩也只能掌握一些简单的人类语言。这是由于人类和黑猩猩的生物学基础不同，具体而言，大脑皮层不同，声带结构不同。

从社交的角度来看，人与其他动物都存在社交行为，但社交中的八卦行为是人类所特有的。在生存过程中需要合作的动物都会表现出社交行为，如蚂蚁这样简单的动物都有社交行为。在非人灵长类动物中，的确存在欺骗行为和游戏行为，但是八卦行为不曾在其他动物中被观察到。所谓“八卦”是指在第三方不在场时关于第三方所进行的客观的或主观的讨论，道听途说和编造故事也属于“八卦”行为。在现实生活中，固然我们不喜欢某些人的八卦行为，但是，无可否认，任何人都有一定程度的“八卦”倾向，这是人的天性，这是在长时间内进化出来的特征。这一特征能够在数万年的进化史中得以保留下来，就是因为八卦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增进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有利于社交行为，进而有利于人类合作。

从道德的角度而言，其他动物拥有基于物种的、围绕其社会等级和行为且受到情绪影响的直觉性道德，人类则具有更宽广更复杂的道德情绪与道德行为。毫无疑问，人类对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具有直觉认识，但随后会有与某种情绪相伴随的道德判断，是什么影响了人类的道德判断呢？五个道德模块已经在学界达成共识。第一，互惠模块。与互惠相关的道德情绪有同情、鄙视、愤怒、愧疚、羞愧以及感激。第二，受苦模块。与受苦相关的道德情绪有怜悯和仁慈。第三，等级模块。与等级相关的道德情感是内疚、羞愧和尴尬。第四，组内与组外联盟模块。与这一模块相关的情形有怜悯、鄙视、内疚、尴尬和感激。第五，纯洁模块。与纯洁相关的道德情感有厌恶。很显然，没有任何一种其他动物具有人类这般丰富的道德情感。

从共情的角度而言，人类和其他动物都会进行自动化模仿，但只有人类懂得主动情绪控制。自动化模仿包括情绪感染、生理模拟和身体模仿。如果我们对狗狗很热情，狗狗也会变得热情起来，这是情绪感染。狗狗看到有人吃东西，它也会分泌唾液，这是生理模拟。小猴子看到戴草帽的人，也会把草帽戴在头上，这是身体模仿。主动情绪控制是人类特有的行为。主动情绪控制包括了想象、重新评定和压抑等行为。在面临上级管理人员无端指责的时候，下属人员很可能火冒三丈，但很少有人对上级管理人员发火，这是主动情绪控制的具体表现。想象力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独特礼物，目前还没有科学证据表明其他动物可以进行自由想象。为了特定的意图，人类会重新对事物进行评估，也会压抑自己的情绪。这都是其他动物所没有的本领。这是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人类逐渐习得的。

从艺术的角度而言，人类是独一无二的物种。虽然有证据表明，给奶牛听某种音乐可以增加产奶量，但没有任何科学证据表明，其他动物可以有意识地创造出艺术作品来。虽然在泰国我曾经亲眼观看了大象用鼻子“拿着”画笔在T恤衫上作画的情形，但这只是一种有意识地模仿，并不是创作，画的内容是人类之前教给大象的，并不是大象自己构思创作出来的。尽管每个人对于美丑的定于不同，但人类具有天生的分辨美丑的能力。什么是美？能够呈现出易于被大脑处理的信息的事物是美的，比如对称的东西、圆形的东西，这是书中的内容。此外，根据书中的理论，我认为，与大脑预测不一致又可以在大脑中找到一致性模式的事物也是美的，比如某部结尾匪夷所思但令人印象深度的小说、某篇美丽的诗词。从这个意义上说，美既是客观的，又是主观的，说白了，美是客观事物在人脑中的主观反映。我们人类不应该浪费了漫长历史中进化出来的这一独一无二的礼物，应该尽情地在艺术世界里徜徉与耕耘。

从二元论的角度而言，我们人类是唯一一种可以把“思想的我”与“肉体的我”区分开来的物种。虽然与其他动物一样，我们都具有生物直觉与物理直觉，但我们人类具有直觉心理学。我们能感受到疲劳和头疼，这是生物直觉，其他高级动物也可以。无需学习牛顿力学，当婴儿的玩具从手中不慎脱落时，婴儿知道到地上寻找玩具，而不是往屋顶上观看，这是物理直觉，其他动物也是如此。但是，当我们人类与他人打交道时，我们立即就会知道别人知道我在说什么，这就是直觉心理学。哪怕是还不会说话的小孩子也可以与别人进行交流，而且能够判断出别人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目前还没足够的证据表明其他动物也具有直觉心理学。能够把肉体的自己与思想的自己区分开来，这是人类的一大进步，为人类打开了思想世界的大门。

从意识的角度而言，虽然其他动物也与人类一样具有自我觉知，并能够注意到环境中的特定对象，但是，只有人类总是会给自己的行为提供正确或错误的解释。左脑中的这种为自身行为提供解释的功能区域被称为解释器。现有科学研究表明，人类的行为是由有意识的思维和无意识的思维完成的，但对于任何自身行为，解释器总是要给出一个自认为合理的解释。于是，有科学家认为，虽然人脑中可能同时存在多个并行的信息处理过程和信息输出过程，但我们总是感觉自己的思维是流畅且连续的，这是很可能因为解释器在起作用。大脑的工作机制和存储方式极为复杂，说到底，是一系列由不同电位差导致的放电过程和微粒转化和运动导致的化学过程。意识就是这些复杂过程的涌现现象。意识是一种过程，而不是一个结果；意识是分层次的，而不是非此即彼的。意识到自我存在，是一个层次；意识到周围事物存在，是第二层次；意识到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是第三层次；意识到现象背后的复杂机理是第四层次，如此等等。因此，意识有程度上的深浅之分。在这个意义上讲，人类是意识程度最高的动物。

从未来技术的角度而言，人工智能时代将会到来，人类这个物种的进化必将加速。虽然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要制造出能够与人类进行语言交流和情绪交流的机器人，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但是随着人类对自身认识的加深与科技的进步，必将制造出更加理想的机器人。随着基因工程与生物技术的发展，人类很有可能可以控制自己的进化，与此同时，也很可能带来一系列现在无法想象的问题。时至今日，基因编辑技术已被用来治疗和预防某些疾病，虽然遭到不同的评价，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但是，魔盒一旦打开，精灵和魔鬼就同时被释放出来了，因为技术的进步有其内在规律，并不会按照人们的意志来加速与减速。能够如此深入地研究自身与改造自身，这就是人类与其他动物的最大区别吧。

读完本书，余犹未尽，真希望这本书可以再厚一些，我可以汲取更多营养。与此同时，三种想法在我脑海中逐渐呈现出来。

第一，对于“何以为人”这个问题的回答应该分为群体与个体两个层面，单独进行阐述。对于人类这个群体而言，“何以为人”这个问题是指人类与其他动物的区别是什么，这里的“区别”应该是正常的人类都具有而正常的其他动物所不具有的特征，这是作为个体的人的独特特征的交集。这是针对物种而言的。本书的回答是基于这个层面的。对于一个具体的人而言，“何以为人”这个问题是指这个具体的人与其他动物的区别是什么，这里的“区别”是这个具体的人具有而正常的其他动物所不具有的特征。这是针对这个具体的人而言的。不可否认，人与人之间是存在差别的。根据这本书的论述，一个人的大脑状态是受先天遗传、环境刺激和后天循环训练这三种因素共同影响的。由于任何两个人之间的这三种因素都是不同的，因此任何两个人的大脑状态都是不同的。由于意识是大脑复杂处理过程的涌现现象，任何两个人都是彼此不同的。因此，对于个人而言，在目前条件下还不能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基因，要想使自己变得更好，就只能选择好的环境，迫使自己进行更多的后天循环训练。格拉德威尔提出的“一万小时定律”是说，人们眼中的天才之所以卓越非凡，并非天资超人一等，而是付出了持续不断的努力。一万小时的锤炼是任何人从平凡变成世界级大师的必要条件。这正是对后天循环训练的强调。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后天循环训练使自己变得与众不同，可以使自己在某一领域中更接近理想状态。

第二，作为人类，我们应该珍惜并善用自身这些独一无二的礼物。我承认，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动物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也相信，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动物之中，人类是最独特的。既然充满偶然性的长期进化过程已经为我们人类准备了如此多独一无二的礼物，我们就不仅要珍惜这些礼物，更要善用这些礼物，有意识创造出更美好的事物，供同伴分享。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而且这次生命的出现是十分偶然的，既然如此，我们没有理由不热爱这条独一无二的生命，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享受生命过程本身的美好，用心感受日出日落、风霜雨露，享受前人给我们创造的美好成果，思哲人之所思，感诗人之所感，跟着小说中的人物喜怒哀乐，望着跨越时空的艺术品感受美的本质。与此同时，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创造真善美的事业中去，为他人创造美好，奉献美好。

第三，在未来，人类的生存状态将会更加美好。在20世纪末，人工智能战胜了国际象棋冠军，在21世纪初，人工智能AlphaGo战胜了围棋冠军，在特定领域，人工智能确实令人类捉襟见肘。与此同时，最前沿的成果表明，能够与人类进行语言交流与情绪交流的机器人还无法出现在日程表上，对具有意识的机器人的研发工作仍然处在一步一步的探索之中。尽管如此，各种迹象表明，在未来，人工智能的时代必将到来，人与人工智能共同生活、共同工作将成为常态。正如影片《阿凡达》中描绘的那样，人类和人工智能的结合体也不是没有可能出现在未来生活中。在我看来，在未来，随着生物技术的发展，患有某些疾病的人进行器官移植将变成家常便饭；希望具有特殊能力的人，通过身体内的植入物和外接设备就可以实现，比如夜视能力或超级记忆能力等等；希望改变家族基因的人，将可以通过基因工程技术编辑自身的基因，并遗传给后代。当然，与技术的发展相伴随的就是伦理问题和道德问题。我认为，无论如何，当技术发展到足以使得人类的生存和生活更加美好的时候，其他一切都不得不给技术让步。在这个意义上，我相信，人类的未来很美好。

总之，《人类的荣耀》是一本好书，从中我看到了人类成为自身之后的荣耀，也看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本书作者迈克尔·加扎尼加一生的荣耀。

最后，我以唐朝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结束。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诗，这首诗融写景、哲思、情感、想象于一体，充分体现了人类的荣耀。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读书要趁早，下期已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