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山西博物院 | 北齐娄睿墓壁画：一组来自北朝贵族的日常写真集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山西博物院的文物主讲人姚香，今天我与你分享的是山西博物院藏的国宝级文物、中国美术史上最重要的发现——北齐娄睿墓壁画。

壁画局部《鞍马出行图》

这座古墓的具体位置在今天山西省太原市西南晋源区王郭村附近。墓坐北朝南，由封土、墓道、甬道、天井和墓室组成，占地400余平方米，底部东西长17.5米，南北深21.3米，规摸宏伟。墓内壁画约220多平方米，主要分布于墓道两壁、天井、甬道、墓门、墓室。这规模宏大的娄睿墓壁画被学者依据内容划分为七十一幅，大致可归纳为两大部分，五个组合。

娄睿墓位置图

第一部分，表现墓主人生前的戎马生涯和显赫的官宦生活。内容有《鞍马出行图》、《牛车出行》、《回归图》、《门官仪卫》、《四部鼓吹》等和贵族宴饮生活图。以绚烂多彩的大型长卷形式描绘了墓主人娄睿生前的威仪和豪华生活。第二部分，有天象图、祥瑞图、升仙图、十二生肖、畏兽神怪等，反映墓主人死后升天、回归极乐世界虚幻境界的情景。其中以墓道东、西两壁壁画色彩鲜艳、线条清晰，保存最好。

著名画家吴作人先生赞叹道这壁画填补了中国绘画史的空白，让人们看到了真正的北齐时期的绘画真迹，而不是光凭借着古人的评述，胡猜乱想！

今天我就以墓道东、西壁两壁为重点，来看看这个时期绘画的精彩。西壁“鞍马出行图”、东壁“出行图”都位于第二栏，壁画为长卷式构图，总长近70米，高1.7米左右。每组画面前面有两骑导引，随后是马队、驼队；西壁是主人出行，众骑相随；东壁画面是主从相随，牵马步行回归，雄健的骏马栩栩如生，画面充满饱满的形象，气势生动，场面巨大。从画面的构图，我们可以看出壁画的表现立意完整，人物的前后主次关系、结构的疏密穿插巧妙，变化丰富，紧扣主题。

《鞍马出行图》中的导骑

出行队列前，有导骑二人。年龄稍长者脸修长，戴黑色长裙帽，身穿月白色内衣，外罩月白色左衽窄袖长袍，细口裤，黑色长靴。腰间束蹀躞带，手扶殳，殳入囊。坐枣红色鞍马，安详凝视，纵马缓行。

从者勒马回首，长圆脸，浓眉凤眼，小胡子，小嘴。戴黑色防风的长裙帽，穿枣红色窄衽长袖，灰白色细口裤，黑色靴踩在马蹬上。腰间也束蹀躞带，正勒住缰绳，马头高昂，前脚却步，后腿蹬，马尾昂扬，好像是受惊的状态，马尾下是一长串粪便。从者回头正关切地注意着后续队伍中马受惊的情况。可见，画师非常熟悉草原牧场的生活，表现技巧也十分丰富，既生动地表现出了马匹惊骇形况，也增加了壁画的情趣。

壁画中受惊的马

整幅画面，200余匹马，无一重复，动态多样，用线流畅，技艺已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画家还以高超的线描技巧，勾勒出马儿奔跑、惊驰、嘶鸣之状。不仅线条千变万化，顿挫有力，如行云流水。同时，绘画之间十分注重细微的动态变化，注重空间层次。

骑者严肃谨慎，从骑却回首兼顾，画面前后相互联系的效果。人物形象具有明显的北方人特点，长面高鼻、浓眉细目。其表情动作刻画细致逼真，有人直视前方，有人回首后望，另有人窃窃私语。骑队中有身着圆领窄衬衫的女骑手，在古代绘画中也是第一次看到。

壁画局部

如此恢弘大气的巨幅壁画是怎么创作的？

古代工匠们、画匠们先用草拌泥将墓道和墓室墙壁抹平，约2公分左右，这叫地仗，再在地仗上面刷一层白灰，像是一张竖直铺平的白纸。然后趁着地仗和白灰层湿软时，用竹签一类的东西在上面勾勒出轮廓。墓室内则用淡墨勾出底稿，然后敷色晕染。壁画的设色均用土质颜料，有土红、朱砂、赭石、熟褐、石黄、石青、石绿、墨黑和蛤粉等。一般多在既定的范围内平涂或渲染，其色彩效果因多用土质颜料而显得纯净稳重，物象被渲染得鲜艳单纯；对比强烈且又统一调和在明朗的装饰美感中。与白灰壁面相间衬映而形成明快、空灵的清新效果。

听到这里，您可能要问了，拥有如此壁画的墓主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得从1979年的春天，山西考古工作者探寻“晋王陵”说起。在太原晋祠南五里左右的王郭村和牛家村之间有一土岭，俗称晋王岭。岭就是陵墓的封土堆，当地人不知道就把陵墓的陵念成岭，也许是陵不太好听。

这两座大墓，宛如两座小山，一南一北，巍然对峙。清代学者刘大鹏所著《晋祠志》记载：“晋祠南五里许，晋王岭有大墓二，南一北一，当地群众俗称‘王墓’。”故老相传，有的说是唐叔虞墓的，也有说是晋王墓的，还有说是北齐丞相斛律金墓的。

娄睿墓考古现场

上世纪70年代初，当地的老百姓受到错误思想“若要富，挖古墓，死宝变活宝”的影响，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曾在村干部的带领下，企图从墓门进入墓室盗窃古物，在墓门口挖了个深度10米的大坑，墓道两壁已经露出壁画的画面，后来被太原市文物工作管理委员会的同志发现了，动员大家要认真保护古代文物，不要随意盗窃古代文物，这是犯罪行为，赶紧快将墓道填埋了。避免了这座古墓经受更大的破坏。1979年4月至1981年1月，考古工作者对墓葬进行了发掘。

你如果经常看《探索发现》中的考古记录片，就会有个经验，凡是墓中出土的铭文、官印等文字性资料对于确定墓主是十分重要的！幸运的是，这座古墓中就出土了墓志铭和墓志盖。墓志盖上写着“齐故假黄钺右丞相东安娄王之铭”。首先这就告诉我们，这座墓不是晋王的，也不是斛律金的，而是娄王的，娄王就是娄睿！谁是娄睿？

墓志盖

据史籍和墓志记载，这位娄睿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可谓家室显赫，出生名门。娄睿生于531年，卒于570年，本姓匹娄氏，字佛仁，太安郡狄那县（今山西寿阳县）人，鲜卑族。北齐外戚大臣，曾跟随北齐神武帝高欢起兵，屡立战功，荣耀一时。去世后，谥号恭武。

墓志拓片

娄睿是出身于东魏、北齐两代地位显赫的鲜卑望族——娄氏家族，是北齐武明皇太后娄昭君宠爱的亲侄子。据《北齐书•娄睿传》记载，娄睿“在任贪纵”、“纵情财色，为时论所鄙”。因为贪婪无度曾被削官免职，但很快凭借外戚身份，在“加官、免职、再加官”的反复中步步高升。始终是手握重兵、镇守陪都晋阳的高级贵族。以太傅、太师兼尚书事、尚书令而成为总领帝机的重臣，死后葬在晋阳，今天的太原。

墓主人生活图

别看今天的太原是个二线城市，但在北朝至隋唐时期，它可被称为为东魏霸府、北齐别都、唐代北都，绝对是最重要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和军事重镇！

同时期，北朝墓葬中也多出精彩的壁画。但众多学者专家都认为壁画的作者是北齐时期最负盛名的皇家画家——杨子华！

唐代张彦远作《历代名画记》

杨子华是北齐世祖高湛的爱臣，善画贵族人物、宫苑、车马，所画马匹尤其生动逼真，据传他在壁上所画马匹甚至引起观者夜间听到马索水草而嘶鸣的幻觉。时有“画圣”之称。当时，北齐皇族让他专门供职宫廷，非有诏不得与外人画，成为专门的御用画家。

壁画中眼神忧郁的马

他所画人物形象丰满圆润，有别于顾恺之的“秀滑清丽”，他的画风影响到唐代，具有承前启后的历史地位。唐代大画家阎立本曾赞誉杨子华说：“曲尽皆妙，简易标美，多不可减，少不可逾，其惟子华乎。”

壁画中人物

北齐在中国历史上如昙花一现，只存在了短短28年，而绘画作品留存至今的也是少之又少，娄睿墓壁画的出土填补了北齐绘画史上的空白，不仅在中国美术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而且对研究当时的社会意识形态，以及贵族的生活面貌提供了重要的研究依据，娄睿墓壁画以其珍贵的历史及艺术价值被国家规定，为“全国第一批禁止出国文物”之一。

好了，娄睿墓壁画我就为你介绍到这里，欢迎你来山西博物院亲眼看看这些壁画。我是山西博物院的文物主讲人姚香，感谢你的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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