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养猫的作曲家不是好钢琴教师

今天想和大家聊的是一位作曲家，这个作曲家非常独特，而且是不能够忽视或者绕过去的人。我们之前讲过，有的作曲家是人特别有名但其手下有名曲也有一些不那么知名的曲目；还有一些是曲目特别出名但作曲家没有什么名气，甚至于不太为人所知。今天要为大家介绍的这位与上述两种情况都不太一样，你说他不是个有名的作曲家吧，大家还都知道他，但又好像也找不出他有什么非常出名的名曲，几乎没有什么经常在音乐会上被人演奏的曲目。可如果说他创作的曲子不是名曲吧，却所有人都弹，就是这样一个比较独特而且很有意思的存在。他是谁呢？其实我们在之前肖邦的《革命练习曲》一讲中提到过，是练习曲的一位大作曲家，叫作卡尔·车尔尼（Carl Czerny，1791～1857）。

卡尔·车尔尼

这个名字对于古典音乐爱好者，特别是学过钢琴的人来说绝对不陌生，当然知道他的名字不代表就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作曲家，甚至有人不知道这是一个人名，特别是一些学琴的小朋友，当知道这是一位作曲家的时候都感到很惊讶。因为很多人都把它当成是一本书的名字，而且后面还得加上编号，“车尔尼599”、“车尔尼849”、“车尔尼299”、“车尔尼718”等等，却不知道这是一位作曲家的名字。因此从这种知名度来说，不能不说车尔尼是一位名作曲家，可是他的作品当中确实没有现在我们经常拿来欣赏或者在音乐会上演奏的名曲。但如果说他的作品不是名曲，他写的这些作品特别是599、849、299、740等，几乎每一个学琴的人都弹过，还有考级也选取里面的作品作为考级教材，所以从这些作品的弹奏人数来说，我们必须承认它们属于名曲。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这个非常有意思也蛮独特的现象，这种现象在车尔尼身上好像是最突出的。

车尔尼的创作不仅仅是写练习曲，虽然他的练习曲非常非常多。他很勤奋，每天十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教学，并在教学过程当中根据学生的需要写了这些练习曲。此外他还创作了很多其他种类的作品，最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曾经写过一套《前奏曲与赋格》，就是类似巴赫的《十二平均律》的那种体裁。我们知道巴赫的《十二平均律》是最著名的复调音乐作品，而车尔尼的练习曲毫无疑问都是主调音乐，我没有想到原来他还有这么一大部的复调音乐的创作。所以实际上我们对车尔尼的创作了解还非常不够，虽然我们已经用了他很多的练习曲，但我们现在广泛使用的这些仅仅占他创作总量的冰山一角。除了作曲，车尔尼还写书，比方说他写过一本关于即兴演奏的书。总之，车尔尼是一个非常勤奋的人，一生未婚，独身一人，把全部的精力都贡献给了钢琴教学以及钢琴艺术。

当然，从他的师承到他的学生，他也有非常传奇的身世和经历，他的老师是贝多芬，他的学生中最出名的是李斯特，因此他是一个承上启下的人物，是从贝多芬到李斯特、从古典到浪漫中间非常重要的一环。但这也造成了他个人的一种尴尬，在他生活的年代后期已经进入了浪漫主义时期，但他当年接受的又是完全古典主义的教育，所以后来他仿佛成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作曲家，也就是说在音乐品味等各方面都趋于保守，跟后来的浪漫主义的那些创作潮流和手法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大家不要因此就觉得他是一个特别无趣的人，我们在之前那一讲里也提过，他特别喜欢养猫，家里有好多好多猫，而且总在生小猫，他还要为这些小猫找主人。所以实际上在生活中，车尔尼还是一个蛮可爱的人，绝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死板的整天就知道教钢琴的那么一个人。但他在音乐趣味上的保守也反映在了他的练习曲当中，他的练习曲所练习的技术技巧基本都是演奏古典主义时期作品（主要是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这些人的作品）时所需要的技术，特别是贝多芬的作品，因为车尔尼是贝多芬的学生，所以他的很多练习曲的技术明显就是为贝多芬的作品服务的，而且车尔尼本人也写过一本指导如何演奏贝多芬作品的书。

有的人会说车尔尼的练习曲单调、乏味、枯燥，但我觉得这个要看和谁比，如果是和后来的肖邦练习曲甚至李斯特练习曲等浪漫主义时期以及之后的练习曲来比的话，车尔尼的练习曲确实显得比较古典，而且旋律性没那么强，音乐形象也没那么突出；但如果从磨练技巧的角度来说，我认为车尔尼把练习曲写得还是蛮好听的，起码比单纯地练一些技术技巧要有意思多了。比如古典主义时期里面最常出现也最常使用的技术就是音阶琶音这些技术，我们都非常熟悉的莫扎特的小奏鸣曲就有很多这样的音阶琶音，为了弹这些段落，就需要单独去练习音阶和琶音等等，这些都比车尔尼的练习曲更加枯燥。而车尔尼把这些音阶和琶音都变成了旋律化的、能作为一部完整作品来呈现的练习曲。

在浪漫主义时期，那个时候车尔尼的练习曲是曾经作为音乐会上被钢琴家演奏的曲目的，比方有记载说李斯特就曾经在音乐会上表演过车尔尼的740，当然这也是在演奏他老师的作品。后来出现了很多浪漫主义的练习曲，慢慢地也就没有人再在音乐会上弹车尔尼了，所以车尔尼的练习曲就变成了纯粹的钢琴教程，只出现在琴房里、考级的考场里等等，在音乐会的舞台上已经听不到了。

车尔尼练习曲针对古典主义时期的训练有非常非常多，除了音阶和琶音，还有重复音等，令人联想到贝多芬奏鸣曲中的类似段落。作为承上启下之人，车尔尼除了承接古典主义时期的技术技巧之外，其实也影响了浪漫主义时期的钢琴演奏技术，比方在李斯特的作品中也会听到这种音型，只不过他在车尔尼的基础上又进行了新的发展。相信大家能够听出来从贝多芬到车尔尼再到李斯特的这种一脉相承的发展。其实李斯特和车尔尼之间的技术上的联系是非常多的，如果真的一一列举，就完全可以写出一本书来。

车尔尼练习曲当中对古典主义时期作品演奏的技巧训练还包括对各种装饰音的训练。举例的这条练习曲当中右手高音的颤音技术就是在古典主义时期作品当中经常出现的，比方莫扎特的很多作品都常常用它来作为一个段落的收尾。

古典主义时期海顿、巴赫、贝多芬的作品当中最有标志性的一个音型几乎出现在他们的每一首作品当中，信手拈来就可以举很多例子。这是古典主义时期非常有代表性的伴奏形式，叫作阿尔贝蒂低音。这种伴奏型好像看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如果想弹好也是有很多要求和讲究的，所以车尔尼的练习曲里就有大量的训练这种伴奏音型、以这种伴奏音型写成的练习曲，比方他的849第7条的左手就是阿尔贝蒂低音，他的599里也充满了这种伴奏型。

今天这一讲比较特殊，我没有什么推荐的欣赏曲目，只是把车尔尼这位非常重要的作曲家给大家做一个简单的介绍。我想这一讲的知识对于学钢琴的朋友会有些用，对于只是想要单纯欣赏古典音乐的朋友来说，能够通过这一讲了解一些古典主义时期作品的技术特点、常用的音型和伴奏型等，对您今后的欣赏可能也会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