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失业是个自然现象吗？

精华笔记 

喜马拉雅的听众你好，我是复旦大学经济学院的张军。

从2018年下半年至今，不断有企业传出裁员消息，从美团、京东等互联网企业，到近期多家跨国经营的汽车企业如福特、通用。现在恰逢毕业季，应届生就业难的问题也备受关注。负面消息让劳动力市场人心惶惶，许多劳动者都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失业者”，那么今天我们就来聊聊失业的问题。

所谓失业指的是劳动者具有就业能力和就业意愿，但是却没有就业机会的情形，这些人往往没有工作，但是在积极不断地寻找工作。失业是反映宏观经济状况的一个重要指标，当经济下行，产出下降时，一般伴随着失业增加，而当经济回暖，产出增加时，一般伴随着失业减少。

对大多数人来说，失业意味着丧失经济来源，这种经历多数是痛苦的。那为什么会产生失业呢？从宏观层面来看，往往是经济进入衰退周期时失业会上升。美国经济学家奥肯提出的奥肯定律认为，相对于潜在GDP，GDP每下降2个百分点，失业率就大约会上升1个百分点，所谓的潜在GDP指的就是当经济当中的资源被充分利用时的最大产量，一般也被认为是劳动力充分就业时的产量。而产生失业的过程就是由于劳动力过多，工作岗位过少，从而导致多个劳动力角逐同一岗位，产生失业。如果把劳动力看作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普通商品，那么失业产生的过程就会变得很容易理解。当劳动力的消费者即厂商由于各种原因减少对劳动力的购买时，那么劳动力的价格即工资就会下降，从而劳动力的供给即愿意在当前工资水平下工作的劳动者减少，直至对劳动力的需求和供给达到平衡。然而这只是理论上的情形，实际上，现实中往往是某一个行业在现行工资水平上没有足够的劳动力，而与此同时，另外一个行业有大量的劳动力在现行工资水平上愿意提供劳动却没有劳动机会。这说明劳动力市场不同行业间往往存在一个行业劳动力过剩，而另一个行业劳动力紧缺的状况。为了理解这一现象，我们需要进一步分析产生失业的原因。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萨缪尔森曾撰写过一本题为《谈失业与通货膨胀》的书，在书中他详细探讨了失业产生的各种情况。按照萨缪尔森在书中所论述的理论，从供求的角度来分析失业，可以将现实中存在的失业情形划分为均衡失业和非均衡失业两类。均衡失业指的是失业劳动者为自愿失业的情况，比如一位在快餐店打工的员工，因为觉得工作时间太长且工资较低，而选择辞职，重新寻找工作。那么该劳动者在重新寻找工资过程中经历的短暂性失业现象就是均衡失业，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劳动者往往是在权衡了当前工作收入、预期工作收入以及多闲暇等因素的偏好之后做出的自愿失业决策，是厂商和劳动者在现行薪酬水平下按照供求决策的结果，所以是均衡状态。

但实际生活中许多情形下的失业并不是上述描述中的均衡状态，比如一些劳动者自身愿意在当前的薪酬水平下工作，但是由于企业裁员被辞退而产生的失业，同时另一个行业的企业愿意在当前或者是更高的工资水平下招聘劳动力，但是没有劳动者愿意从事相关工作。这就不能称之为均衡状态。根据萨缪尔森的分析，这种非均衡失业存在两种典型的状况，一种是结构性失业，另一种是周期性失业。

产生结构性失业的原因就是我们前面举例中所说的劳动力供给和需求不匹配。如果市场对一种类型的劳动力需求上升，同时对另一种劳动力的需求下降，虽然从总量来说可能空缺岗位和劳动力是匹配的，但是由于劳动力技能种类无法及时调整，此时依然会存在失业。通常情况下，这种情况是由于产业的兴衰更替所导致的，所以结构性失业需要劳动力技能在长期内进行调整，无法在短期内消除。

产生周期性失业的原因则是经济的周期性波动，当经济进入衰退阶段时，整体上对劳动力的需求水平会大幅下降，由此导致周期性失业的出现。比如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期间，由于危机波及范围广，许多国家受危机的影响都出现了周期性失业。在这种情况下，往往表现为各行各业的失业率都在上升，而不像结构性失业那样集中在某一个或某几个行业。

结构性失业和周期性失业构成了非均衡失业的两种最重要的类型。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是所有的失业都是自愿失业，非自愿失业，也就是非均衡失业总是存在的。那么为什么非均衡失业无法通过劳动力工资的调整在短期内消除呢？除了劳动力技能匹配这一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工资的调整具有刚性。在理想情况下，我们想象劳动者和用人单位面对面聚集在一个巨大的劳动力市场中，劳动者可以报出自己的技能水平、工作时间以及可以接受的最低工资等，用人单位根据自己的用工需求进行支付，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劳动者还是用人单位都可以迅速调整自己的供求策略，达到均衡。但是实际上劳动力市场不可能实现这一模式，在通常情况下，企业雇佣员工时往往会通过合同的形式规定劳动者的薪酬以及在一定期限内的调整方式，并且由于工资调整的协调成本较高，所以工资调整不会太频繁，在这种情况下，工资就具有了粘性。当工资具有粘性时，企业往往会通过调整用工数量而非工资水平来实现最优化。

此外，工资作为一种特殊的价格，区别于普通商品的价格还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就是工资水平向下调整的粘性远大于向上调整的粘性。在签订合同时，工资水平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上升是可以被接受的，即使在效率工资的情况下，超过基础工资外的部分偶尔有下降的情况也可以被理解，但是如果预期到工资水平在未来会呈现出缓慢下降的趋势则是无法被接受的。所以当企业面临压缩成本的调整时，往往会选择裁员而不是降薪。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假设某个企业每天支付8千元雇佣10个劳动力，这10个劳动力每天工作8个小时，获得800元的收入，那么就相当于企业花费8千元购买了80个小时的劳动时间。若企业缩小生产规模，只需要40个小时的劳动时间，那么企业往往会选择裁掉其中的5个人，而不会选择保留全部10个人，而将每个人的工资水平减半或者劳动时间减半。

此外，还有一个影响企业工资调整的原因就是最低工资，最低工资一般由政府制定，反映了劳动监管部门对劳动者权益的保护，但是如果最低工资制定不够得当，也会成为导致失业上升的因素。

总结一下，今天我们给大家讲了失业的定义，不同的失业类型以及产生各种类型失业的原因。我们可以发现失业虽然简单来说就是劳动力的供求问题，但是在现实生活中非常复杂，我们不可能要求政府完全消除失业，只能是将其控制在一个可以容忍的水平。以保证社会的正常运转。当失业率超过可以容忍的水平，存在市场失灵的现象时，就需要政府通过一些经济刺激的手段来降低失业，诸如货币政策以及财政政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