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价格发现：市场是怎么确定商品价格的？

精华笔记 

喜马拉雅的听众你好，我是复旦大学经济学院的张军。

我们每天都会为了吃、穿、住，或者干脆为了享受而消费数不清的商品和服务。我们想当然的会认为，只要想买这些东西，就总能购买到。但可能很少会停下来想一想，究竟有多少人为了提供这些商品和服务，付出了这样或那样的努力。也可能很少思考过，街头的便利店如何能把我们想买的物品摆上货架、大多数人是怎么赚到钱去购买这些物品的，以及这些背后的机制是什么。今天我们来聊一聊商品的价格机制，或者称之为价格理论。

提到价格理论，就不得不提到197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芝加哥大学的Milton Friedman（米尔顿·弗里德曼），他在芝加哥价格理论传统的核心占有一席之地。

弗里德曼的大名常常与货币主义、通货膨胀等宏观经济学词汇密切联系在一起。弗里德曼毕生坚持经济自由主义，他与凯恩斯理论的交锋几乎贯穿整个20世纪。在1998年的美国经济会议上，在150名经济学家投票中，凯恩斯被评为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弗里德曼排名第二，以“最伟大”评价，弗里德曼则成为第一。

事实上，尽管宏观经济学的货币主义是弗里德曼的主要研究领域，但价格理论也是弗里德曼作为教师的遗产中最重要的部分。

回到前面商品和服务的生产，有些朋友可能会认为，必定有某个人在发号施令，确保“适当”数量的某种“适当”的物品被生产出来，并被摆在“适当”的地点。

发号施令确实是一种协调很多人活动的方法。在军队里就是这样的，司令下达命令给军长，军长给师长，师长给团长，一级级传下去，最终一直到士兵。

事实上，这种下达命令的方法，只在很小的群体中才可能成为一种主要的组织方法。即使是家庭中，最具家长制作风的一家之主，也没办法完全通过命令来控制其他家庭成员的每项具体活动。

回到军队的例子，军队里的司令显然也是没有办法完全掌握指挥底层士兵每一项行动所必需的信息。在军队命令体系中的每一个环节，下级军人都会根据具体的情形作出审慎的判断，而这些关于具体情形的信息，则是上级长官所无法完全掌握的。

命令必须伴随着自愿的配合，也许这种配合很容易被忽视，但却是协调众人活动所必需，且更为根本的手段。

没有哪个社会可以完全依靠命令原则来运作，同时，也没有哪个社会可以完全依靠自愿合作来运作。每个社会都有一些命令的成分，当然其表现形式也多种多样。命令原则与自愿合作二者不同比例的搭配，所对应的结果也大不一样。

那么，究竟是哪种占主导的搭配更有利于经济繁荣呢？

如果你已经人到中年，可能会对我国改革开放前的计划经济有一定的了解。对比过去的计划经济、计划价格时代和现在的市场经济、市场价格时代，变化真是天翻地覆。

在计划经济时代，产品的生产是由上级部门制定的，产品价格也是由上级部门制定的。在这样的计划经济、计划价格下，你往往能看到价格，却不一定能买到商品，甚至还要辅以一些粮票、肉票、蛋票、布票等票据，才能买到商品。国营商店里的计划价格标的清清楚楚，但是却没有货，事实上是一种短缺。同时，计划经济下也存在着地下市场。在老百姓中间，常常又有另外一套交换体系、交换价格，比如说一斤大米换三个鸡蛋等等。改革开放后，我国还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价格双轨制，商品价格既有计划价格又有市场价格，两个价格同时存在。到了2019年的今天，计划价格已经不多见了，而由自愿交换产生的价格，也就是市场定价，则广泛存在，同时，琳琅满目的产品和服务极大的丰富了我们的生活。

市场经济下的商品价格体系，是以自愿合作、自由选择为前提条件的。现代经济学的鼻祖——Adam Smith（亚当·斯密）在其著作《国富论》中给出了极为重要的洞见：如果交易是自愿的，那么除非双方都认为自己能从交易中获益，否则交易便不会发生。这一重要洞见在两个人之间的简单交易中是非常明显的，但是要搞明白它如何能够让生活在世界各地的人，为了提高各自的收益而进行协作就困难的多了。

自愿交易的市场价格体系正是这样的一种机制，它既不需要中央指令，也不需要人与人之间彼此沟通或者相互喜欢就能够完成这一任务。自由选择、自愿交易构成了价格发挥作用的前提。

满足了自愿合作、自由选择的前提条件后，在组织经济活动方面，价格机制可以发挥三种功能：传递信息、提供激励和收入分配。

举个例子，假设由于生育高峰，学校小学生增多，同学们对铅笔的需求量增加了。文具零售商会向批发商订购更多的铅笔，批发商向铅笔生产企业订购更多的铅笔，而铅笔生产企业则会去向原材料厂商购买更多的木材和造笔芯的石墨，同时招聘更多的生产工人。信息的传递像涟漪一样一环一环的扩散开来，最终使世界各地的人们都知道自己产品的需求增加了，尽管他们不大知道具体的原因。

价格体系只传递重要的信息，并且只传递给需要这些信息的人。木材厂不需要知道是铅笔的需求增加了还是木头家具的需求增加了，他们只需要知道有人愿意出高价买更多的自己的木材，使自己获利更多就行了。

这里要强调一下相对价格的概念，相对价格是一种物品与另一种物品的价格之比，是商品之间价格关系的动态反映，专指两种或多种商品之间由供给与需求作用所形成的价格比例关系。

生产者通过相对价格来决定资源分配。对木材厂老板来说，相对价格最重要，这决定了他是否购买更多原材料招聘工人增加产量。而极度不稳定的通货膨胀则会扰乱生产者的视线，看到木材价格上涨，无法判断上涨来自整体的通货膨胀还是仅仅因为木材需求增加导致的价格上涨，这样就会使价格传递的信息模糊起来。

价格的激励与收入分配有密切的联系。继续前面的例子，如果木材厂老板没有能力对木材价格上涨作出反应，那么价格信号也是没用的。而自由价格体系的好处之一便是，它传递的信息既提供了作出反应的激励，也提供了这样做的方法。

木材厂老板的收入来自，销售额减去生产成本的差值。他会一直加大产量，直到最后一单位木材的边际收益等于生产这单位木材的边际成本。一般来说，生产越多，成本越高，比方说，老板不得不雇佣一些伐木生手去更为偏远的地区伐木，或者开出更高的薪水从其他行业吸引熟练工。不过，现在较高的木材价格使老板能够承受更高的成本。这就是价格既提供了增加产量所需的激励，也提供了相应的方法。

不论是老板还是工人，广义上说，每个人都是通过市场交易获得收入。工人通过工资这个劳动力价格获得收入，老板通过地租、设备厂房租金等生产资料租金价格获取回报。而公司仅是一个中介，它把公司股东和股东购买的各种生产要素联系起来。最终真正获得收入的还是人，他们通过市场从其各自所拥有的生产要素中获得报酬。生产要素可能是公司股票、公司债券，也可能是土地或者个人才能。

更简单点说，每个人通过将自己手中的广义资源出售获取收入，广义资源除了厂房、设备、土地、劳动力以外，还包括人力资本、企业家才能等。如果一个人的收入不取决于他手中资源所提供的服务的市场价格，那么他又有什么动机去寻找价格传递的信息，并受信息的激励去采取行动呢？

好了，今天我们简单介绍了商品的价格理论。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可以阅读米尔顿·弗里德曼的《自由选择》和《价格理论》两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