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制度的作用：富裕与贫穷的分流

精华笔记 

1500年，普遍被历史学家看作是中世纪社会和近代社会之间的分水岭，在这之前，财富主要集中在东方，而中国在这个“东方”概念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之后欧洲才开始崛起，并且在18世纪较晚的时候，东西方的“大分流”才出现。

大约在相同的时间范畴里，中国与西方在经济、科技和生活水平上的差距明显拉大，中国逐渐变成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涉及增长的话题如此令人着迷，不论是学者、知识分子还是大众，都会思考这个问题。我们今天就来分析一下，经济学家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在经济史上，存在著名的两大问题，即韦伯疑问与李约瑟之谜。

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曾经提问疑问，工业革命为何没有首先发生在孕育了资本主义萌芽的中国？而李约瑟之谜则是疑问，尤其考虑到中国宋代曾经一度很领先，为何在前现代社会中国科技遥遥领先于其他文明？为何在现代中国不再领先？

在较长的时间里具有支配性影响地位的解释，来自于所谓“高水平均衡陷阱”理论。这个理论认为，中国发达的农业养活了大量的人口，人口的繁衍增长进一步促进了农业水平的提高，农业的发展又进一步养活了更多的人，如此，农业发展和人口增长之间就形成了一个正反馈的循环，这样便限制了对工业发展的资源投入，使得中国没有发展出现代工业。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假说的问题所在，因为中国在明清时期已经有了工业的萌芽。因为农业水平比较高，就没有发展工业，这个理论恐怕不是很有说服力。

关于这个话题，还有一个影响比较大的理论叫“地理决定论”，这个理论认为，这个国家或者地区处在什么地理位置决定了它们的文化、经济、国民性格等种种问题。这个理论有一定的道理，但也能找到很多反例，处于相同地理位置的国家，往往发展中完全不同的文化、经济，包括国民性格。　　

那么，经济学家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呢？我们本期请出著名的制度经济学家道格拉斯·诺斯。他因为对制度变迁的研究获得了1993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

诺斯认为，经济增长的关键在于制度因素。诺斯举了一个例子，在1600-1850年间，航海技术并没有什么发展，但是船运制度和市场制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因此，海洋运输变得安全可靠，效率大为增长。

就东西方分流的这个话题，诺斯在1973年出版了一本书《西方世界的兴起：一种新经济史》，这是他关于制度变迁理论的代表作。在这部著作中，诺斯指出，市场是一种经济制度安排。西方世界之所以能够崛起，就在于它发展出一种有效率的制度安排。英国之所以爆发工业革命，就是因为，在此之前，英国无论在现代财政制度、产权制度、专利制度还是金融制度层面都已经为“工业革命”的爆发扫除着种种的障碍。比如，英国最早出现了限制王权的《大宪章》，1624年出现人类最早的专利制度，1694年出现全球第一家中央银行，1773年成立伦敦证券交易所。

诺斯认为，技术进步对社会生产力的促进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人们是否愿意投身于技术创新，就取决于制度安排。也就是说，有效率的制度和组织是经济增长的关键。因此，他认为，有效的制度和组织才是西方兴起的原因。

应该说，诺斯的理论对我们今天的经济发展依然有非常重要的启示。所以，我们今天把他的理论再拆开来说一下。

诺斯制度变迁理论的支柱是产权理论。诺斯认为，“有效率”的产权是非常稀罕的事情，所以，历史上经济发展顺畅的时期并不多。今天我们很容易理解产权的重要性了，我们的国企改革、保护知识产权，包括当年的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等等等等，都是为了理清产权关系，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同时激发人的生产积极性。

除了产权理论之外，国家理论是诺斯制度变迁理论的第二个理论支柱。诺斯认为，如果国家能够界定一套产权，提供一个经济地使用资源的框架，它就能促进全社会福利增加，推动经济增长；如果国家界定一套产权，仅使权力集团的收益最大化，就不能实现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而会造成人为的经济衰退。那么，如何设计一套制度，让整个社会的产出最大化，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话题，我们这里就不展开了。

关于产权的理论，我这里举一个例子。

美国现在的黑人大概包括美国本土的黑人和西印度群岛来的黑人。而现在美国上等阶层的黑人基本上都是西印度群岛黑人的后代，西印度群岛来的黑人不大看得起美国本土的黑人，因为后者普遍比较贫穷落户，而前者已经融入上流社会。问题在于，这两部分黑人的祖先都是当初从非洲被贩卖到新大陆的，只不过去向不同而已。被卖到美国的黑奴是所有黑奴中待遇最好的，寿命也最长，当年西印度群岛的黑奴死亡率比美国严重很多。为什么西印度群岛黑人后代的成就反而会远远超出美国黑人的后代？

原因是这样的：美国的奴隶主视黑人为自己的财产，黑人没有自己的私有财产，帮主人干活，吃住都由主人提供。所以，他们干活消极、破坏工具、吃穿用度都很浪费，生产生活资料都不珍惜，反正省下来也不归自己。时间长了，美国的黑人就变得没有主动性，做什么事情都听主人吩咐，也不懂得积蓄的道理，没有计划性，不懂节约过日子。被解放以后，他们这个习惯也很难短时间改变。而西印度群岛的黑奴则不一样，他们也没有完全的人身自由，依附于他们的主人，但是他们给主人干完活儿之后，回到自己的小茅屋居住，主人给一小块地他们自己耕种，也就是说，他们有自己的生产和生活工具，可以积蓄起自己微博的财产。解放以后，他们这种节约、吃苦、懂得规划的生活方式立刻产生了巨大的效果，他们很快就开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所以，地理决定论、人种决定论、技术决定论，等等等等，可能都不如制度经济学的解释有说服力。

诺斯所说的关于制度的作用，不但对于一个国家、一个种族的发展，就是对于一个企业、一个个人，都是非常有启发的。这方面的例子可以说是不胜枚举，那课程的最后，就请你想一想，你身边有没有典型的制度设计的例子，请你写作评论区。

谢谢，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