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听90秒第十六课 | 军国主义虢国的凋零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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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讲晋献公的时候，我们提到他“假道伐虢”的光辉业绩，这里这个虢国，是很值得认真了解一下的，因为它是周王室死忠亲贵的命运缩影。

历史上有好几个虢国，最早是两个，他们分别是周文王的两个弟弟，一个被封在西边，一个被封在东边，王室让它们这样起到东西屏障的作用。西虢国后来往东南搬迁，而东虢国被郑国创始人在东边建设根据地的时候给灭掉了，东虢的后人跑去找兄弟国以依存，他们重新融合，隔着黄河南北相望，这样形成的虢国，就是我们这一期里讲得这个。

虢国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很发达，并且族人能征善战，相当于周天子的警察卫队。我们在春秋前期可以看到虢国军队总是会协同王室直属军队四处征伐，并且他们还多次独立赶走戎狄，保卫王畿安全。

因为他们对王室十分忠诚，自身实力也很强大，所以虢国的国君大多在周朝中担任重要官职，倍受天子的赏识和器重，参与了西周至春秋初期所发生的许多重大历史事件，对周王朝的兴起、发展和衰落都有重大影响。

这样一个模范国家，怎么走上了穷兵黩武的军国主义道路的呢？

我们从一个十分神奇的事件开始，谈谈这个问题。

公元前662年的秋天，是一个很不平常的秋天，周历七月，有神灵降临在虢国莘地（今河南省三门峡市西），它在莘地住了足足六个月，虢公爵丑派国家典礼官（太祝）、宗庙事务官（宗人）和首席信息官（太史）一同前去祭祀神灵，神灵答应赐给他土地。

周天子听说有神灵降临，也想搞清楚这是咋回事，便向王室秘书长（内史）请教。秘书长说：“国家将要兴盛，就会有神灵降临，考察这个国家的德行；国家将要灭亡，也会有神灵降临，审视这个国家的罪恶。所以既有因得到神灵而兴盛的，也有因得到神灵而灭亡的，虞、夏、商、周都是这样。”秘书长的意思是，这事儿不好说啊，但反正不是有国家要兴起，就是有国家要灭亡。

天子又问：“那应该如何对待此事呢？”秘书长说：“用祭品献祀它，它降临的日子对应什么祭品，就是它应该享用的。”

天子就派这位秘书长去祭祀神灵，秘书长到了虢国之后，得知虢公爵已向神灵祭祀过，并请求赐予土地，便什么也没做就回到了京师洛邑，向天子汇报说：“我现在可以确定了，这是虢国要灭亡了，虢公爵暴虐，而且还听命于神灵。”

这个事件太有趣了，首先，当时似乎是真的有神灵，并且还在同一个地方待了好久，好多人都能证明这件事；其次，从众人的反应来看，虽然不算司空见惯，但也没觉得有多奇怪，天子还去问秘书长，这说明这种事是有先例的；再次，天子对神灵的态度，也即是周人对鬼神的态度，很淡定，绝对不像宋国人那么咋咋呼呼，因为周人是以人为本的文化，而宋国商人是鬼神祭祀文化。虽然不像商人那样要与鬼神荣辱与共，但周人也不会说要对抗鬼神，而是秉着和平共存的宗旨，大家好好相处，互相尊敬；最后呢，就是我们的虢国，表现出了对土地扩张的迫切渴望。

为什么对土地如此渴求？很显然，因为虢国的财税紧张了。

在第三期中，我们大致讲了周朝的基本财税制度，以及在实际运行中这种财税制度必然会带来的一系列社会改变，到了春秋时期愈演愈烈。虢国作为一个传统的周人系统加军事强国，这两个特征就会令它矛盾重重。因为他基于周人的农业税收，无法支撑常年替周王室东征西讨造成的庞大的军费开支。听众朋友们可以再回顾一下第三期内容，可以加深对虢国处境的理解。

而这样一个尚武的国家作为晋国南边的邻居，令晋国很不放心。并且虢国与晋国有宿怨，当初虢国曾经受周王室之命攻打曲沃，后来还收容了晋献公的政敌，并试图帮助这些流亡者进攻晋国。晋国很久之前就想拔除这颗眼中钉，碍于未到最好的时机，所以一直没动手。

擅长军事的虢国把与晋国交界的边境上的客舍都改装成堡垒，打造了一条坚固的防线，在晋国交锋之时暂时占据优势。晋国荀息提议从虞国借道，绕过这条防线，对虢国实施突袭，是很高明的。假道伐虢，实际上实施了两次。

第一次是公元前658年，如果虞公爵稍微清醒理智些，就不会同意晋国的请求，但这位公爵有致命的弱点——贪爱宝器，所以虞国与虢国原本达成的默契被晋国轻易攻破。不可思议的是，财迷心窍的虞公爵居然还自告奋勇打头阵。

此时对王室忠心耿耿的虢国正在备战河南的戎人，突然被晋国和虞国从背后捅一刀，猝不及防失掉了宗庙所在地，运如落叶。又过了几年，公元前655年，晋国再一次向虞国借道，彻底灭掉了虢国，回国的时候顺带把虞国也灭了。

从此再没有像虢国这般尽忠守护王室的军事力量了。虢国被晋国灭亡之后，王室也再没有任何能在军事上战胜戎人的可能。看来那位神灵并没有好好保佑虢国，也没有保佑周王室。从此，没有自己嫡系军事力量的周王室彻底沦落到只能依靠大国保护的地步。

一声叹息，送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