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答疑】曾厚恩：被人逼问立场时，应该如何表态？

音频全文：

你好，我是曾厚恩。

 

今天，我想跟你聊一聊，如何面对「立场不一致」的质疑。

 

什么是「立场不一致」的质疑呢？状况是这样的，对方会提出一些极端的例子，试图把你的观点推向反常识或前后不一致，以此来攻击你的观点。

比方说，假设你主张同性恋也应该可以结婚，这是他们的自由，对方这时候就可能会问你：「那照你的逻辑，人兽恋可以结婚啰？你也没办法接受人兽媾通对吧！那为什么同性恋就可以结婚？」这种攻击，就是一个典型立场不一致的攻击。你回答是，显得反常识；回答不是，则前后又不一致。

 

这种情况我们应该都遇到过，比如你肯定听过老师质问同学：「你说做功课很累，怎么就没看你跟朋友出去玩喊累？」

 

那你可能会说，既然明知道是两难，那我不回答不就好了嘛？然而，这才是最糟糕的选择。因为无论在生活还是工作，在辩论场上还是谈判桌上，当对方用一个极端案例逼迫你表态的时候，目的都不在于你当下的回答，而在于削弱你原本观点的说服力。

 

如果你选择回避，那岂不是意味着你之前提出的理由，根本解释不了这个问题？

所以，在讨论问题的场合，遇到需要你表态的问题，最好的办法是直接给出回答。而要如何两种回答之后产生的后续问题，就是今天我要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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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种应对方式，是「大开大阖，正面迎击」。意思是，对方问你不同的状况，你都全部都承认，立场一贯。

 

假设你支持代理孕母，理由是人有处置自己身体的权利，对方现在上来问你：「所以你也支持安乐死、支持性交易，甚至也支持器官买卖吗？」你就大方地承认：「对！我都支持。」只要你能一以贯之，对方的意图就会失败了。

 

而且，因为你对不同的状况，都通盘接受，这会让双方在价值光谱上，有明确的差异，不仅裁判会觉得争点单纯清楚，因为你表态得很明确，不同状况都一体适用，要冲价值就不会扭扭捏捏，可以大开大阖全力飞天。以上是这样做的好处。

 

但是，听到这，聪明的你，肯定会有一个疑问：「我这样硬刚，不会也落入圈套，让我的立场看起来很极端、很反常识吗？」，确实会有这种可能。

 

所以，在硬刚的时候，也需要一些技巧，去适度的缓解，对裁判的心理冲击。

 

使用了大开大阖，最不妙的状况，就是你被推向极端，但是对方没有，这种时候，场面不会是「两种基本价值的对决」，而是「极端跟中立的对决」，这对你就很不利了。

这种时候，你可以用「反推极端」的方法，把对方从中立也往极端推，这样一来，场面才会回归到「价值光谱两端的对决」，对你才会有利。

 

同样是同性婚姻的例子，对方攻击你人兽恋，你应该反过来问对方，照他说的，要保护传统家庭的价值、维护伦常，那传统的价值观也反对离婚，如果对方要求你价值一贯，那他是不是也认为人一旦结婚，就不能离婚了？俗话说“清官不断家务事”，家庭内的纠纷，他也觉得法院应该全部都不处理？

如果真的要比较极端情况，在两个极端之间，我还宁愿活在一个——就算有人兽交，但政府尊重大家的自由，可以自由离婚，婚姻里发生问题，政府也愿意解决的世界！

 

这一大段的演示，简单来说，就是在表达：你推我到极端，那我也推你到极端，而且，在两个极端里，其实我的选择比较好。

 

还有另一个技巧，叫做「转换场景」。为你看起来极端的价值，找一个没那么极端的角度，就会显得比较符合常识了。

 

比如说，对方觉得电车难题中，杀一好人救五个坏人这样可能反常识，但换个场景看，在战场上，军人们浴血拼杀，本质上也是冒着牺牲自己生命的风险，换来大多数国民的安全，这样听上去就不太反常识，对不对？

这背后的原理，其实就是，价值观本来就会随着主体、随着观察的角度而让人们改变评价。所以，你可以试着从别的场景里，为原本听起来反常识的结论，找到合理的背书。

 

比如，在「家长有没有权查看孩子日记」这道辩题中，反方，也就是认为没有权利的那一方，多半会质疑正方：如果家长可以查看孩子的日记，那是不是别的侵犯孩子隐私权的行为也都应该被允许？正方这个时候就可以说，“是的，可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本来不就有很多互相侵犯、越界的地方吗？如果那么泾渭分明，还叫亲人吗？”这就是通过把讨论的场景，从个人之间的权利侵犯，转移到家庭内部的正常相处，让“侵犯隐私”这个概念，听起来也没有那么刺耳了。 

 

只是也要注意，当场景转换幅度越大、视角切换得越远，是越有可能扭转反常识的结果，但也会有离题之嫌。比如站在永恒的历史维度，感慨一句“这不就是人生嘛”，确实一下子什么利弊都不重要了，但这样一来，裁判、观众听你辩论又要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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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大开大阖的方法，还有另一种应对立场不一贯质疑的做法，叫做：「锁定焦点，其他回避」。

 

什么意思呢？一方面给出否定的答案，另一方面说：「不过我对你说的议题不熟悉，但如果你能告诉我，你说的议题跟我主张的状况完全一模一样，那我也可以支持。」

 

这种回应，在政策辩论特别好用。比如说，你支持证券交易不应该课征所得税，简单说，就是股票交易不该课税，理由是这会干涉市场运行。这时候对方可能会问你，那任何税收本质上都算是在干预市场，难道土地买卖、个人所得也不要课税了吗？

 

你就可以回答：「你讲的这些都跟今天的题目无关吧？虽然税收对市场多少都有影响，但程度会有很大差别。如果对方同学能证明，这些零零总总的税，都跟证券交易所得税一样会严重影响经济，那我也都反对课征！」

 

这样说的好处，是不用冒着反常识的风险给出肯定的回答，把球回给对方，让他花时间去证明你的论点。而当两者完全一样的时候，你要表态也很轻松了，反正，就是在讨论自己原本的论点嘛！

 

而要做到这一点，则需要你对自己的观点有精确细腻的把握，才能从对方提出的例子或情景中，快速地找出与自己主张的差异。否则很容易被攻击为双重标准。

 

这里有一个简单的思路，就是直接从具体案例中寻找不同。

例如，在刚才的例子中，你可以直接举出一个“因为征收了证券交易所得税，从而对市场秩序造成干扰的例子”。这样，无论对方用怎样的类比来攻击你的推论，即使不能马上挑出逻辑上的差异，你也至少可以从案例之间归纳出实际差异，作为给出否定回答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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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两种应对方法，那哪种方法是更好的呢？

 

说真的，这不一定。但通常而言，越是涉及「核心价值争议」，就越适合「大开大阖」。比如说杀一救百背后的效益主义之争，又或是同性恋背后，自由跟伦理的争议，等等。而且，价值论述越彻底，越能彰显你要传达的观点。甚至有时候，略微的反常识，反而更能凸显你的价值判断，给人一种一往无前的感染力。如果你是喜欢全冲价值的选手，选择这个方法，也比较不会绑手绑脚。

 

相反的，如果是针对一个特定的目标物讨论，那就比较适合用「锁定焦点」，具体案例，具体分析。因为具体的、现实的利弊衡量中，「合理的观点」比「动人的陈述」更有说服力。

 

当然，如果你还是选不出来，我教你一个简单的方法，就是先使用「锁定焦点」，在当下转移压力，随着讨论进行，再试着用「大开大阖」来做价值对决。

 

什么？你说这样不会矛盾吗？别担心，你只要讲「退一步说，就算两个状况真的一样，那我方就全部认同！」这样不就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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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为你总结今天的课程。

第一，如果不能说明两种状况真的不一样，那可以反过来「大开大阖，正面迎击」，每种状况都认同，或是都反对。而要缓解反常识的压力，可以利用「反推极端」，或是「转换视角」的技巧。

 

第二，也可以使用「锁定焦点，其他回避」，一方面说跟题目无关，另一方面把举证责任推给对手。为了避免看起来太不负责，你需要对自己的论点有精确的掌握，并且通过具体的案例，来跟对方主张的状况作出区隔。

 

第三，两种方法没有绝对的优劣，但通常而言，越是涉及核心争议，就越有空间使用大开大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可以先锁定焦点，最后再正面迎击。

 

以上，就是今天的超级辩手，

明天，你也会是超级辩手。

我们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