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史话 199 大联盟苏联登场，小伎俩斯君掌权

大家好，我是枫落白衣，上集我们说到德国的希特勒酝酿了一个啤酒馆暴动，但水平不咋地，失败之后被扔进了监狱。魏玛共和国的高层满以为这小子算是完犊子了，死了这么多人，咋还不判个无期？可事实让他们失望了。

一、希特勒入狱和《我的奋斗》

首先是希特勒实在是太能白话了，他站在法庭上吐沫横飞地说了四个小时，打动了听众和法官。我们说就在发动暴动之前，这小子还仅仅只是在巴伐利亚这地方有点儿名气，但这次公开审理，让他发挥了自己的演说天赋，之后不仅整个德国，连其他大国的政治人士，都知道了鲁道夫·希特勒和纳粹党的大名。此人在法庭上几乎是雄辩地推翻了对他的所有指控，不仅如此，甚至很多听众都被他感动了，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受苦受难的普罗米修斯在为德国人盗取天火。“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就这样，死了几十条人命的暴动策划者，最后仅仅被判了五年徒刑。

其次是在希特勒支持者的努力下，希特勒连这五年都没服满刑，最终只坐了一年的牢，在1924年11月被法官特赦，而且走出监狱的希特勒一只手拎着特赦令，另一只手还攥着一本书的上册，名字叫做《我的奋斗》（德语：Mein Kampf），这是他在坐牢期间口述，由另一名狱友记录下来的一本自传。

这本在后来很长时间内，在很多国家都禁止出版的自传，除去描述希特勒游荡在维也纳街头，埋伏在一战壕沟里，和怒砸啤酒馆等“英雄事迹”，还阐述了他的三个思想：第一，德国需要和奥地利合并；第二，反社会主义；第三，反犹太人。

也是在这本书里，希特勒还详细描述了他理想中的纳粹旗帜，也就是后来纳粹的“卐”字旗。关于这个旗帜，大家应该不陌生，凡是有关二战的电影，那是肯定看得见的，但有一点我们要知道，这个卐字可不是他首创，也不是德国独有。

实际上，卐字是中华文化、印度文化、波斯文化、斯拉夫文化、凯尔特文化、希腊文化等等全世界许许多多民族共有的一个古老符号，只不过有些民族用左旋的“卍”，另外一些用右旋的“卐”，据史学家考证，人类祖先们都用这个字的最大可能性是，古时候经常有彗星扫过大气层，形成了卍字形的气体喷射，至于说为啥现在没有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早期的时候，我们中国人对这个字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读音，唐朝玄奘大和尚在翻译佛经时，还用过这个字，他当时读为德，德国人的德，后来是武则天时代，把这个字的读音，写法和含义确定下来，为左旋符号，读音是万，意思是吉祥万德。

如此这么一说，希特勒当年看中这个符号，用右旋的卐字作为旗帜，也就不奇怪了，因为那时候全世界都喜欢这个符号。可惜的是，这小子后来做的事情，让这个符号在二战之后彻底臭大街了，除了宗教，几乎没人敢再用这个符号，就算是佛教和道观，也坚决地往左边旋转了，不再右旋，唯恐和纳粹沾上一点点关系。

拎着《我的奋斗》出狱的希特勒，一边在大街上无所事事地溜达，一边哀叹和墨索里尼同人不同命，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国情不同，走的道路肯定要不同，在德国，武装暴动的路要艰难百倍，千倍，几乎就不可能走得通，那就不如改变策略，走和平夺取政权的路子。

但中国有句古话咋说的，“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讲的就是时运对人的影响，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即便口才再好，希特勒也没有提高纳粹党在德国议会里的席位，反而是节节下降，甚至到了1929年，只占2.6%了。

就在他心灰意懒，想着是不是回维也纳，继续当他的美术生北漂时，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德国乃至全世界的命运。至于说啥事，我这里需要暂停一下，卖个关子，暂时不说希特勒了，因为就在他出狱的1924年，遥远的莫斯科，弗拉基米尔·列宁同志翘了辫子。

二、红军内战和波苏战争

我们说1918年3月，苏俄在和德国签订了失地赔款的“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条约”之后，就等于是退出了欧洲事务，专心致志地回去打内战了。

前面我们还说过，这场苏俄战争，除了布尔什维克的红军，和反对派白军，还有第三者，那就是协约国的英、法、美、日，甚至北洋政府的中华民国，都派出了军队支持白军。这些家伙之所以这么仇恨列宁的新政府，一是意识形态问题，苏俄要走社会主义道路，甚至布尔什维克这个名字，那时候都改为俄国共产党了，信仰升级，他们要用共产主义去解放全人类，整个欧洲甚至全世界的资产阶级大佬们都对此深感不安，要是允许你这么折腾下去，那就是坐着等你来“解放”我，那还了得？当然是能揍死你我就不会闲着；第二个原因就是列宁宣布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也包括以前的借条，让各国借出去的钱都打了水漂，这当然也需要拎着菜刀上门去要账。

可惜的是，战争打了几年，到1922年10月结束的时候，却是红军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有人可能问了，白军那么多人，还有协约国的帮助，咋就还没干过红军呢？这里面有四点理由，一是在托洛茨基的领导下，红军的进步很快，几个月的时间，在打仗这个技能上，就赶上甚至超过了专业打仗的白军；二是前面说过的，协约国十几万军队呼啦啦的涌入，让俄罗斯老百姓从心理上开始反感白军，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咋打都行，打死了都没问题，要不咋叫战斗民族呢？可是你找外人帮忙，那就不像话了，人心向背，就此逆转；第三个原因是白军自己不团结，如果没有了布尔什维克，白军里面的保皇派和孟什维克这俩货，自己都能打起来，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协同作战，说貌合神离都是轻的，这样的队伍，很容易让红军各个击破。

最后一个原因争议很大，我把事情说出来，你自己判断。

我们说刚刚开始打仗的时候，列宁实行了“战时共产主义”的经济政策，相当地简单粗暴，把所有大型企业都收归国有，工人只要罢工，就地枪毙，农民除了一点口粮之外，其他粮食必须全上缴，由政府统一分配。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其实是那时候人们对社会主义的一种粗暴理解，而且受损失最大的，也是资本家和地主富农这些人，所以开始的时候，确实得到了大部分群众的配合，一时之间，红军获得了大量补给，也换来了他们在战场上的节节胜利。

但时间长了，大家就受不了了，到1920年末的时候，由于重工业几乎停滞，只有1913年的20%水平，再加上饥荒等天灾，几百万人活活饿死，你再让老百姓勒紧裤腰带交粮食？对不起，这个真没有了，农民和工人又纷纷起来，反对苏俄政府，也就是反对红军。

关键时刻，列宁占了出来，说了一句话：“......在一个小农国家里，按共产主义原则来调整国家的产品生产和分配,现实生活证明，我们错了。”错了咋整？必须改，在说服了大多数俄国共产党员之后，1921年3月21日，俄共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通过了一个决议，实行新经济政策（New Economic Policy）。

所谓新经济，实际上就是旧经济，也就是部分恢复到列宁他们没掌权之前的经济模式，虽然大型企业依旧是国家控制，但允许私人拥有中小型企业，允许农民保留和交易部分农产品，相当于是接受了资本主义的经营模式。

对此，列宁的解释是，俺们的导师马克思说了，一个国家必须先是“资本主义的完全成熟，这是实现社会主义的前提”，而我们现在做的，虽然也是资本主义，但这是一种国家资本主义，是社会主义之前资本主义的最后阶段，等过段时间，它熟透了，咱们就可以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走社会主义道路了。所以，这哥们当时反复强调，这是一个临时的经济政策。

你别管当时列宁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这个新经济政策那确实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当年就让苏俄的经济复苏了，几年时间，俄罗斯经济又回到了1913年的水平。

这种因时制宜，及时调整的经济政策，有些历史学家认为是列宁他们战胜白军和协约国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有些历史学家说不是，是还是不是，你可以自己判断。

实际上，苏俄内战期间，红军除了和白军以及协约国军队作战，还和一战后独立的波兰狠狠地打了一架。

为啥要和波兰打架？这事儿的起因还在于波兰。我们说巴黎和会的一纸《凡尔赛条约》，让波兰复国了，可悲催的是，关于波兰和苏俄之间的边境到底在哪儿，它连提都没提，这就让波兰的新总统约瑟夫·毕苏斯基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啥想法呢？他认为波兰和俄罗斯之间，需要恢复到第一次被瓜分之前的边境。

于是，1920年4月，毕苏斯基挥军东进，攻入了今天的乌克兰地区，这等于是对苏俄的不宣而战，因为那时候的乌克兰是在苏俄境内的。你别看面对德国列宁同志比较怂，但对于波兰，他还真是从骨子里没把对方当回事，就在内战正酣的时候，他也敢指挥红军硬刚波兰，波苏战争（Polish–Soviet War）随机打响。

事实证明，波兰还真就不行，自己主动挑的事儿，可转瞬之间，就被红军打败，不仅败了，还很惨，苏俄红军一度包围了波兰首都华沙，眼瞅着就要来一个第四次瓜分波兰，但就在这时候，红军却突然全线后撤，至于说原因，现在有两种说法，一个说是因为苏俄的“1921到1922大饥荒”，另一个说法是波兰人在协约国的帮助下，破获了红军的电报密码，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无论什么原因吧，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最后是打了一年多，打了一个寂寞，只能签合约了事。

1921年3月18日，《里加条约》签署，算是划定了一战后波兰和苏俄的边境。

顺便说一句，在这场战争的后期，红军撤退时，波兰俘虏了大批俄罗斯人，很多人都被直接枪毙或者虐杀了，仅仅是1922年，一个战俘集中营就曾经上报了22000多个死亡案例，虽然没有明说是屠杀，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下子能死这么多，你要是说被抓之后得抑郁症死的，我只能说信你个鬼。

三、苏联建立

苏俄内战结束之后的两个月，一场不同寻常的大会在首都莫斯科大剧院召开，这场大会叫“第一次全联盟苏维埃代表大会”，除了俄罗斯本土的苏维埃代表，还有其他三个国家也派出了代表，分别是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外高加索社会主义联邦苏维埃共和国，白俄罗斯社会主义苏维埃共和国。

这里面的乌克兰、白俄罗斯基本上就是今天的这两个国家，他们在苏俄十月革命的这段时间，也算是起起伏伏，反复横跳，最后还是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本国执政的，也叫共产党。

而所谓的外高加索联邦，就是我们前面说过的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这三个高加索地区的国家，只不过这时候在苏俄的指导下，成立了这么一个新的联邦。

问题是，人家苏俄开大会，他们来干啥？答案就一句话，是来加入的。你别管他们经历了什么，反正这时候大家坐在一起欢天喜地的，就为了一件事，从此归于一个国家，在一口大锅里面吃饭，成立一个叫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Union of Soviet Socialist Republics）的国家，简称苏联（Soviet Union），这一天是1922年12月31日。

上面说过，列宁多次宣称新经济政策是临时的，是为了内战制订的，那现在内战胜利了，社会主义大联盟苏联也成立了，是不是老爷子就马上改弦易辙，砍掉资本主义尾巴，彻底走社会主义道路呢？

很遗憾，这时候的列宁，已经没办法做任何事了，因为严重的中风，他瘫痪在床，只能指望继承人去修改了，但更大的问题是，他的继承人是不确定的。

按道理讲，当时苏联国家元首，也是苏维埃最高主席团主席，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长米哈伊尔·加里宁，就应该是列宁的继承人，可是全党全国都知道，这个职位和这个人实际上是一个图腾，一个摆设，真正有实力的，是另外几位大佬，这里面就包括了军委主席托洛茨基，和当时党的总书记斯大林同志。

托洛茨基这个人我们前面介绍过，有能力，有才华，可也有个毛病，恃才傲物。说得好听点，就是从来不搞拉帮结派那一套，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谁他都瞧不起，非常的清高。

列宁在重病之后，试图把托洛茨基提升为人民委员会副主席，其实相当于是指定接班人，但托洛茨基居然拒绝了，这个书呆子说，如果这样，会造成他的“职能重叠，分工不明确”。

反观斯大林，本来总书记这个职位在那时候是无足轻重的，甚至可以说，就是类似秘书一类的职务，但此人却在这个职位上交了很多朋友，甚至和另外两名列宁接班人的有力竞争者还结成了同盟的关系。

现在流行的说法是，列宁在1922年末是写了遗嘱的，名字叫《给各位代表的信》，他本来想在1923年4月党的代表大会上宣读，但人算不如天算，大会还没召开，列宁就再次中风，不能讲话了。据说呢，在这份遗嘱里，列宁批评了包括托洛茨基和斯大林在内的几乎当时苏联所有高层领导，但话里行间，还是表明了支持托洛茨基作为继承人的意思，而且明白无误地指出，斯大林应该辞去党的总书记这个职务。

对于上面这个说法，我之所以用“据说”，是因为现在有一些人怀疑，这份遗嘱是伪造的，那么谁能，谁又敢伪造列宁的遗嘱呢？怀疑论者说是他媳妇儿。

说他媳妇儿造假的主要依据有两个，首先是他老婆克鲁普茨卡娅是在列宁1924年1月21日去世之后，才拿出这份遗嘱的，如果像她自己说的，老公写好这份遗嘱都一年多了，那为啥不趁着老爷子没死的时候公布呢？那样岂不是更有权威性？另一个依据是当时苏联政治局的集体决定是不公布遗嘱，包括托洛茨基在内的所有人都同意了，如果遗嘱不是假的，大家为啥不公布？

当然，怀疑这份遗嘱真实性的史学家现在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认为，这就是列宁自己的意思，只不过清高的托洛茨基没有利用好这份遗嘱而已。

反观斯大林同志，那就一点儿都不清高了，他在列宁死后，一方面狂拍马屁，大肆抬高列宁地位，比如说把圣彼得堡改名为列宁格勒，还把列宁的遗体做了防腐处理，放在棺材里供人瞻仰等等。另一方面，此人放下身段，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同志，迅速组团，来对付托洛茨基。

我们说托洛茨基政治斗争的水平确实不咋地，这哥们不仅没有用列宁遗嘱扳倒斯大林，还在公开发表的《十月的教训》这篇文章里，批评了当时另外两名党的大佬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说他俩十月革命的时候，不支持列宁。这就是有病了，气得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直接和斯大林站在了一起，组团对付托洛茨基。

斗争的结果就是，托洛茨基被解除了军委主席的职务，去干了一个什么工业技术管理局主席，边缘化了。

可没过多久，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也和斯大林闹翻了，原因是他俩觉得列宁的那个新经济政策不合适，要改，但斯大林和另一个叫尼古拉·布哈林（Nikolai Bukharin）的高层坚决支持新经济政策，并且说可以在苏联先实现“一国社会主义”。

于是，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这俩货又去找托洛茨基，三个臭皮匠一拍脑袋，这时候想起了列宁的遗嘱，一转身就拉上了列宁那位寡居的媳妇儿克鲁普茨卡娅，大家准备一起用列宁的遗嘱来扳倒斯大林。

可问题是，当初列宁遗嘱出炉的时候，你们集体决定不发表遗嘱，不照着执行，这时候你再用这个武器，那就相当于打自己的脸，况且，列宁虽然说过新经济政策不是长久之计，可人家在世的时候，也没说要废除。

结果就是在党内大多数普通党员的支持下，斯大林又一次取得了胜利，1927年12月，在第十五次代表大会之后，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等人都被赶出了权力中心。

就在那个布哈林自以为和斯大林穿了一条裤子，两人政治理念一致的时候，斯大林突然之间改变了想法，对党内很多人宣传说，去年刚被我们赶跑的托洛茨基等人是对的，列宁的新经济政策不能要了，咱们要大步走工业化和农业集体化的道路。

这个弯儿拐得实在是太急了，布哈林没跟上，他依旧还在鼓励农民走资本主义道路，自由买卖农产品以发家致富，也就是列宁的那个新经济政策。

就这样，1929年11月17日，布哈林又被赶出了政治局，掐指一算，列宁死后苏联共产党最有可能接班的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了斯大林。

你可能认为，这时候大权独揽的斯大林最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托洛茨基，毕竟那小子同意了不公开列宁遗嘱，也就是没有把斯大林党的总书记职位拿掉，这才导致了后来他可以一个一个地收拾掉所有对手。

但事实是，斯大林可没感谢托洛茨基，反而在几年之后，公开对美国表示了感谢，这又是咋回事呢？这个，我们下集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