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繁花》之外的王家卫，听他畅谈电影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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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英文稿

My question is, I wonder what you liked to do when you were a kid and what you thought you'd be and how you became a filmmaker.

我想问的是你小时候喜欢做什么，你认为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又是如何成为一名电影制作人的。

Hi, Sophia.

你好，索菲娅。

Thanks for joining us here.

感谢你的加入。

We're actually shooting our first ever series in Shanghai right now.

实际上，现在我们正在上海拍摄我们团队的首部电视剧。

To answer your question, I was born in Shanghai and we moved to Hong Kong when I was five.

对于刚才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我出生在上海，五岁时我们搬到了香港。

Being a Shanghainese fish out of water in Cantonese Hong Kong, there wasn't much for kids to do in my neighborhood when I grew up.

作为一个上海人，我在香港粤语区生活得很不自在，当时，周围也没有什么小孩子可供玩乐的事情。

We live in an area called Tsim Sha Tsui, which was a tourist area.

我们住在一个叫尖沙咀的地方，那是一个旅游区。

There were many cinemas around.

附近有很多电影院。

And my mother liked film, so she brought me there almost every day.

我妈妈喜欢电影，所以她几乎每天都带我去看电影。

So at least for two hours, we could leave behind where we were.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离开家待至少两个小时。

Back then, the idea of world cinema didn't exist.

那时候，还不存在世界电影的概念。

We watched films of different genres and languages.

我们看的是不同类型和不同语言的电影。

Cantonese, Mandarin, Hollywood productions, and even European cinema.

我看过粤语电影、普通话电影、好莱坞电影，甚至是欧洲电影。

I enjoyed them all.

这些我都很喜欢。

That was the world I wanted to be a part of.

我想成为那个世界的其中一员。

Maybe that's the reason why I eventually became a filmmaker.

也许这就是我最终成为电影制作人的原因。

You're such a visual director with each frame a work of art, but you're also a writer on your projects.

您是名副其实的视觉导演，每一帧都是一件艺术品，同时也是剧本的编辑之一。

It made me wonder about the genesis of your films.

我很好奇你制作电影的灵感是什么。

How does the creative spark start for you?

你的创意火花是如何迸发的呢?

Is it with a character, a theme, a plot construct, an image, or something else?

是哪个角色、某个主题、某场情节设计、一个图像，还是别的什么？

Most of the time, I just need a clue, whether it is a character, a place, or a line.

通常情况下，我只需要一个提示就够了，这可以是一个人物、一个地点或者是一条故事线。

For example, some of my films came from childhood memories.

例如，我的一些电影来自于童年记忆。

I still remember there was a huge Indian community in the neighborhood where I grew up, and my father worked in a place called Chungking Mansion.

我还记得我家附近有一个很大的印度社区，我父亲在一个叫重庆大厦的地方工作。

That's Chungking Express.

那就是《重庆森林》的创作起源。

Down the road, there were lines of many martial arts schools, one of them taught by the student of Master Yip Man.

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有许多武术学校，其中有一个学校是叶问大师的学生开办的。

That's the Grandmaster.

那就是《一代宗师》的创作起源。

There's a tailor next door that makes suits for American sailors.

隔壁有一家裁缝店是为美国水手做西装的。

That's Eros.

这是《爱神》的创作起源。

And also, when China promised Hong Kong 50 years unchanged, that's 2046.

另外，中国政府承诺香港政策50年不变，这激发了我对《2046》的创作灵感。

One of the most iconic film moments in history is the pineapple can in Chunking Express with the expiration date of May 1st and the cereal purchasing of this can.

电影史上最具标志性的片段之一，就是《重庆森林》里关于购买保质期到5月1日的菠萝罐头的镜头。

And I'm curious what you feel an expiration date means and how that theme runs through a lot of your films.

你是怎么理解保质期的含义的，这个主题又是如何贯穿你的多部电影的。

Hi, Laura.

你好，劳拉。

Thank you for your question.

感谢你的提问。

There were lots of references to time in my films, maybe because I'm consciously aware of it and how slowly I was making my film.

我的电影里有很多关于时间的内容，也许是因为我有意识地关注这部分，而且我在一部电影上花费的时间非常多。

We made Chungking Express in 1994, which was three years before the Hanover.

我们是在汉诺威电影节前三年，也就是1994年拍摄的《重庆森林》。

So naturally, we were sensitive to the idea of exploration.

因此，我们自然对“探索”这一想法非常敏感。

There is such a subtle but very powerful distinction between loneliness and solitude.

孤独和寂寞之间得区别十分微妙，但某种程度上说却又很明显。

And you have captured both so beautifully in your films, and I often find your characters shifting between the two as part of their growth and their struggles.

你的电影里把这两者都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发现你笔下的人物经常在这二者之间转换，这个过程也是人物成长和角色挣扎的一部分。

So could you talk about what that distinction means to you and how do you explore it in your films?

那么，您能否谈谈对您来说这种区别意味着什么，以及您如何在电影中进行探索的吗？

Hi, Chloe.

你好，克罗伊。

I like your film, Rider, in which you define well solitude and loneliness.

我喜欢你的电影《骑士》，在其中你很出色地定义了孤独和寂寞。

To answer your question, nearly all my characters find themselves in solitude, and they are nearly always searching for something that would keep themselves from being lonely.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我笔下几乎所有的角色都是孤独的，而且他们几乎总是在寻找能使自己不再孤独的东西。

Whether it is Tony finding Maggie's character in In the Mood for Love, or in a silly version, Tony speaking to his soap in Chungking Express.

《花样年华》里梁朝伟找到张曼玉的时候是这样的，他在《重庆森林》里对着他的肥皂自言自语也是这样的，这个镜头看起来更傻一些。

You mustn't let yourself go.

你不要自暴自弃。

You've gained so much weight.

之前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胖成这样。

Director Wong, thank you for answering a question of mine.

王导，谢谢你的回答。

I appreciate it.

非常感谢。

I love all of your films, and I worked with Rachel Weisz right after you had done My Blueberry Nights with her.

我喜欢您所有的电影，在您与瑞秋·薇姿合作了《我的蓝莓之夜》之后，我又与她合作了。

Chungking Express is one of my all-time favorite movies, so I was just milking her between takes for any information about how you worked.

《重庆森林》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所以在拍摄间隙我向她打听了你是怎么工作的。

That might sound kind of creepy, I apologize, but she talked about how you played mood music on set, and how the environment you created on set for the actors was almost putting them into sort of a dreamlike state by creating an atmosphere on set.

不好意思，这听起来可能有点诡异，但她对我讲到了你是如何在片场根据情绪需要播放音乐的，以及你是如何在片场为演员营造一种氛围把他们带入一种梦幻般的状态的。

I wanted to ask you about that, about your approach to creating your atmosphere on set for the actors to be in and how you go about thinking about that and how much of that is also for you putting yourself into the atmosphere of the scene and yeah, kind of how you approach that.

所以我想问一下，你是如何在片场为演员营造气氛的，有何考量，又是如何把自己也融入到进去的，是的，就是想问一下你的处理方式。

Thank you.

谢谢。

Travis, how's it hanging?

特拉维斯，最近怎样?

Always a pleasure, Sue Lynn.

很高兴见到你，苏·林恩。

I enjoyed working with Rachel.

和瑞秋的合作过程很愉快。

She is a very fine actress.

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

To answer your question, one of the keys in filmmaking is in finding the rhythm of the film.

对于你的问题，我认为电影制作的关键之一是要找到整部电影的节奏。

A filmmaker is like a conductor.

电影制作人就像一个指挥家。

You have to tune all the instruments to one tone.

你需要把所有的乐器演奏声都协调到同一音调上。

I like to play music on set because it sets a rhythm, which is very subjective.

我喜欢在片场放音乐，因为它能营造出一种节奏感，而这是非常主观的。

And then the rhythm creates a dance between the camera and the cast.

然后，这种节奏将摄像机和演员之间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

How do you use fashion or costume design in a film like In the Mood for Love, where I feel like it is used in a very powerful way that stays with you.

你是如何在《花样年华》这样的电影中运用时装或服化设计的呢，这部影片中，我觉得时装和服化设计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让人难以忘怀。

I mean, I must have watched this movie a hundred times and I'm always taken aback by it.

我的意思是，这部电影我肯定看了上百遍了，但每次看完还是会很受震撼。

It stays with you in a way that expresses so much of what is unsaid between the characters and so much of what their emotional state is.

它让人久久不能忘怀，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服装表达了人物之间很多没能说出口的话，以及他们的情感状态。

And so I'm curious how you use something like fashion and costume to express these things.

所以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利用时装这种事物来表达这些情感和关系的。

It has been my privilege to work with William since my first film.

我有幸从第一部电影开始就与张叔平合作了。

Within the Mood for Love, we were looking for a flavor to represent the mood of the 60s.

在拍摄《花样年华》的过程中，我们试图寻找一种能代表60年代情绪的事物。

In those days, Shanghainese ladies always dressed well.

当时，上海的女士穿着总是十分讲究。

Maybe they didn't have as many as Maggie's character, but every day they dressed their best.

或许她们没有像张曼玉那么多的衣服，但她们每天都会穿上她们最好的衣服。

For William, the dress is not just a dress.

对张叔平来说，裙子不仅仅只是这条裙子看起来的样子。

It is the mood of her character.

它传达着角色的心理。

My question is, is there a novel that you've always dreamed of adapting, but which has eluded you, and why?

我想问的是，有没有哪本小说是你一直试图改编成电影，但却未曾实践过的，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I would say it is the Chinese classic, The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

答案是中国经典名著《红楼梦》。

It is a very fascinating novel.

这是一本非常引人入胜的小说。

My father gave it to me when I was 10, and I still haven't figured out how to turn it into a film.

这本书是我10岁时父亲给我的，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想好该怎么把它拍成电影。

A question I would ask is, what's your relationship with mortality?

我想问的是，您是如何看待与死亡的关系的？

And how has that changed over time by telling stories with light, shadow, and movement?

随着时间的推移，用光影和动作讲述故事的方式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Thank you, Bradford.

谢谢你，布拉德福德。

I'm overwhelmed.

我很意外。

To answer your question, filmmaking is like bullfighting.

对于你的问题，我觉得电影的制作过程似乎就是斗牛的过程。

You realize that a story doesn't go just one way.

你也知道一个故事进程并不是单向的。

All along, you keep having choices, and each of those choices leads to more choices later on.

一直以来，你都在不断地做着选择，而每一个选择都会带来更多的选择。

The possibilities seem endless.

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可能性。

In the end, you wind up with one film, the only one that you could have, even though it didn't have to be that film.

最终，你会得到一部电影成品，是唯一的一部，可能最初你对于这部电影的想法并不是这样的。

To an extent, making film is like offering the audience a deep drag of your cigarette.

在某种程度上，拍电影就像让观众深深地吸一口你的香烟。

The drag is what's left on screen.

荧幕上呈现的就是香烟的余味。

The rest is just ashes.

剩下的只是灰烬。

So here we are, much like making a film.

所以就是这样，像在拍电影一样。

A perfect day on set is rare, and being able to accept this is essential.

在片场难得有完美的一天，能够接受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When I was putting together this collection of films with Criterion, we never imagined the year 2020 would become so challenging for many people.

当我和Criterion一起制作这部电影集时，我们从未想过2020年对许多人来说会如此具有挑战性。

I appreciate this opportunity to share my work in this unique way with my distinguished guests.

很高兴有机会以这种独特的方式与各位贵宾分享我的作品。

I'm honored, privileged for the time and participation.

很荣幸能有机会参与其中。

Thank you.

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