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亚当斯密的针，到华为的芯片|45知识分工（上）

最近华为的新手机mate60pro引起了很多人的高度关注。很多人都非常好奇，华为新手机的芯片是怎么做出来的？甚至有媒体报道，美国政府、美国白宫的发言人都在发表声明，说要系统仔细地研究华为的新技术。由此可见，今天世界上芯片对国家，对世界有多么重要。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对一个国家的技术进步，甚至对于一个国家的军事和国家安全有多么的重要。

说到这里，我就要问朋友们一个数字，你们知道吗？这个数字是457329，具体地说，就是453729。这是一个什么数字呢？我想绝大多数朋友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数字。我在这里也就不给大家卖关子了。457329是一个什么数字呢？就是今天世界上最先进的光刻机的零部件的数量，也就是荷兰ASML这个公司的最先进的光刻机是由453729个零部件组成的机器。这个光刻机肯定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复杂的机器。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光刻机，为什么整个芯片行业现在被称为是人类工业体系的皇冠之明珠。因为最先进的光刻机实在是太复杂了，453729个零部件是由世界上多达数千家上下游的全部企业的数量，如果我们都把它算起来，那应该是数万家企业为这个光刻机提供零部件。

所以有人讲，要能够生产出世界上最先进的光刻机靠一家公司，甚至靠一个国家都是不可能实现的，都是不可思议，不可想象的。这些零部件体现了今天人类劳动分工的成果。这就是我们经济学一直在深入研究的一个最重要的主题，叫劳动分工。

我们都知道，劳动分工是亚当斯密《国富论》的最基本的主题。亚当斯密被称为是现代经济学的奠基人，《国富论》被称为是现代经济学的奠基之作。那么在亚当斯密的国富论里面，如果大家翻这个书，翻开最早亚当斯密提出的例子，就是制针的例子。这个针是我们缝衣服的那个最普通的针。亚当斯密生活的年代是工业革命刚刚开始的时候，亚当斯密没有见过特别复杂的机器，也没有见过特别复杂的工厂，因为特别复杂的工厂在那个时候还没有。但是亚当斯密，他的天才，他敏锐的观察力，他从制针的这个例子，他已经敏锐而透彻地认识到人类财富和经济增长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劳动分工。

刚才提到的人类最先进的光刻机，在最高的程度上，至少在目前为止，在最高的程度上体现了劳动分工可以创造什么样的奇迹，而劳动分工在今天的世界经济，在今天的人类经济活动里面，已经达到了多么复杂的程度，这个是亚当斯密在1776年完全不可思议的。

除了光刻机以外，我们所能够想象到的人类非常复杂的工业产品，比如说汽车，比如说飞机，比如说高铁，比如说现代的各种军事武器等等都是由复杂的劳动分工协作才能够成功的生产的。

劳动分工在以前我们已经和朋友们分享过了，那么今天我希望和朋友们再深入地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劳动分工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我前面举了ASML的457329的例子，每一个零部件其实都包含着非常特殊的知识，特殊的工艺，特殊的设备，特殊的材料。正是这些特殊的知识，特殊的材料，特殊的工艺，特殊的设备，它们共同组合起来才形成了如此精巧而复杂的机器。所以，经济学者在后来发现劳动分工的本质，如果我们深入思考一下，就是知识的分工。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概念——知识的分工。

知识的分工其实在亚当斯密《国富论》这一本书里面，他已经提到了知识的分工，因为劳动分工，很显然它的背后，它的本质是知识的分工。我们每一个人，或者说我们每一组人，或者说我们现代社会里面每一个工厂，它集中生产一个零配件，它在集中生产这个零部件的过程里面，它不断地积累了关于这个工序，这个产品的知识、设备和工艺也得到不断地改进。所以，劳动分工的本质其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劳动分工，而是一个知识的分工。

在经济学的发展史上，真正非常明确的提出知识分工这个概念的人，就是著名的经济学大师哈耶克。哈耶克，我想很多中国的朋友都熟悉这个名字，特别是读过经济学的朋友应该都熟悉这个名字。哈耶克被称为是20世纪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

哈耶克在经济学上最重要的贡献之一，就是他首次明确地提出了知识分工的概念。而且，他用知识分工这个概念来分析人类的市场经济的本质，市场竞争的过程。他用知识分工的原理证明了为什么集中的计划经济是不可能的。这可以讲，是哈耶克全部经济学思想，乃至于他全部思想体系的一个最基本的出发点。我个人认为，哈耶克所提出的知识分工，他把亚当斯密的劳动分工的理论大大地向前推进了一步。他让我们从一个完全新的视角来认识人类经济的本质，也让我们从一个完全新的视角来认识人类相互的协作、分工、合作的本质。

那我们就要沿着这个路线，我们来继续问一个问题，为什么需要知识分工呢？为什么一个人，或者说某一个工厂，或者我们说的大一点，某一个国家，它不可能同时把所有的事儿都做了呢？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全能的人，他一个人就能够制造出一部光刻机呢？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一个非常全能的人，他能够一个人就能造一部手机，造一部汽车，他就一个人能够把芯片造出来呢？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在世界上，在人类历史上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所以知识分工，它的最基本的本质是来自于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