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的本质不只是竞争|45知识分工（下）

知识分工的最基本的本质是来自于人性。来自于什么样的人性呢？就是我们人的认识能力的本性。人，我们认识外部自然，我们发现科学的规律，发现科学的真理，我们进行技术创新，进行工艺、设备、材料的改进。无论我们一个人是有多么大的天才，即使像特斯拉、爱迪生、乔布斯、马斯克等等这样的人，他们也只是在某一个领域具有专长，或者说他们也只是在某一个领域和某几个领域，他们有他们的特长。他们要创造伟大的公司，他们要创造伟大的产品，他们必须要与其他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人的公司一起来协作分工，才能够实现。所以，知识分工的本质，它是人的本性。

这一点，我又要回到哲学上的知识论。我在上一期跟朋友们讲过，如果大家要了解知识的本质，你就必须要了解人的认识能力的本质。我们人如何能够认识外部的世界？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在哲学史上为什么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因为在这一部著作里面，康德他实际上指出了人类认识能力的几个基本的特征。第一个特征是人的认识能力的有限性，也就是说，我们人的认识能力是非常有限的。无论我们一个人有多么聪明，哪怕把整个人类全部加起来，我们对世界的认识也是非常有限的。所以康德在他的哲学著作里面，他明确地区分了现象和物自身。这两个概念，现象大家很能理解，现象嘛，外部现象，世界的现象等等，大家很能理解。但是，什么叫物自身呢？我个人觉得，绝大多数的哲学家其实并没有理解康德区分现象和物自身这个本质区别它的真实的含义。大多数的哲学家都误解了他的意思。其实物自身并不是像有些哲学家所理解的，好像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东西躲在什么现象背后。好像我们看到的现象就是物自身的一个影子，物自身好像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东西，躲在我们背后，我们人类无法认识。其实这种理解我认为是一个误解。康德之所以要区分现象和物自身。实际上，是因为我们人的认识能力是非常有限的。

我们认识的世界只是世界的一个侧面、一个部分，或者是某一个方面，而不是全部。这个事物的全部，这个世界的全部的真相，康德把它称为物自体，或者叫物自身。而我们所认识的那一点点，只是我们人作为人这样的生物所能够认识的，康德把它叫为现象。所以实际上康德他区分现象和物自身，是从一个非常重要的角度说明了人的认识能力是非常有限的。

打一个比方，其实大家都知道盲人摸象的故事，盲人摸象是古印度宗教的一个预言。我们人对世界的认识，实际上就像盲人摸象一样的，你永远没有办法摸到大象的全部。实际上我们可以举一个例子，比如说光，我们现在物理学对光学从牛顿开始，甚至从牛顿之前，经过几百年、上千年的研究，当然我们已经有非常深入的研究了，但实际上我们人能够认知、能够感受到的光还是非常有限的，比如说紫外、红外我们看不见。其实我们对电磁波的认识也是如此，我们今天人类的生活完全离不开电磁波，但是电磁波我们看不见，电磁波是因为我们科学的进步，我们通过仪器，通过设备，我们才能够感受到电磁波，我们身边无时无刻没有电磁波，但是你能感受到电磁波吗？所以我想这些例子说明了人的认识能力是非常有限的，所以康德他的知识论最重要的一个贡献是揭示了人类认识能力的有限性。

人类认识的能力的有限性就决定了我们每一个人，你只能认识这个世界的一个侧面，一个角度，一个方面，或者一个非常小的部分。没有一个人是全知全能的，所以人永远成不了上帝，上帝是全知全能的，人是有限的，而且是非常有限的。即使像伟大的爱因斯坦这么天才的人物，麦克斯韦、牛顿这样天才的人物，他们对世界的认识也只是认识了其中的一小部分，何况凡夫俗子呢。但是我们往往要建造一个设备，我们要建造一个机器，我们要生产一个产品，我们实际上是需要各种各样的知识，比如说我们前面讲的光刻机，一个光刻机的制造，它需要各种材料，它需要设备，它需要工艺，这个里面牵涉到物理学、化学、材料科学等等等等很多的学科，更不用说整个芯片产业。

知识分工它是必然的一个结果，而且是也是必须的一个结果。如果没有知识的分工，我们每个人都希望了解一个事情的全部，我们才能够做一件事情，那几乎这个人类社会就没有办法生存。所以人性的认识能力的有限性，它决定了每一个人掌握的知识的有限性，所以我们需要做一件事情，我们需要做成一件事情，就需要多人的合作。知识的本质，人的认识的能力的本质，它让我们深入地认识到分工、协作、合作共赢为什么是如此的重要。

这也是从一个侧面显示了市场经济它巨大的威力。市场经济它巨大的威力就在于它通过市场的竞争的机制，通过市场的价格的机制，通过市场的协调的机制，它把分散在不同的人的头脑里面的知识，它能够有效地调动起来，它能够有效地协调起来，它能够真正形成共赢的局面。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们就理解了知识分工它的极端的重要性。而且知识的分工还能够使我们每一个人沿着我们所特长的，所能够发挥自己优势的方向，不断的能够改进。

我还是用光刻机的例子来说明，光刻机这个里面最重要的一个零部件之一就是那个镜片，叫反射镜片，这个反射镜片是谁制造的呢？就是德国的蔡司公司。我想有很多朋友听说过蔡司公司这个名字，这是德国乃至世界上最有名的光学仪器公司。那么蔡司这个公司有快200年的历史了。它在镜片这个领域可以讲是独步全球，世界上没有任何其他的公司能够和它比肩，它为什么能够做到这样呢？就是因为在过去一两百年的时间里面，它始终沿着这个方向不断地改进，精益求精，它达到了我们不可思议的一种精准的程度。这就是知识的积累。

我们每一个人，你只有沿着一个你所擅长的方向，你不断地改进，不断地积累，你在这个方向上，你的知识才能够不断地升华，你的知识才能够不断地进步，你的知识才能够不断地突破。所以市场经济它所协调的知识分工，知识的协调，它不仅仅让我们能够创造奇迹，能够把不同的知识结合起来创造奇迹，而且它能够让我们每一个人集中精力，把我们的全部的聪明才智能够集中在我们擅长的方向上。我们不断地在这个领域精益求精，不断地取得新的突破，那么人类的知识就不断地进步了。

知识的分工它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们就能够知道市场经济为什么是一个共赢的经济，很多人理解说市场经济是充满了竞争，充满了尔虞我诈等等。当然，确实有竞争，也存在着所谓的尔虞我诈。但是，这不是市场经济的最重要的本质，市场经济最重要的本质是劳动分工，是知识分工，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的协作。我想这个是我们从知识分工的角度，我们来深入地理解市场经济的本质。

朋友们，理解市场经济的本质，我们可以从很多侧面来理解。我们通常理解市场经济，一提到市场经济，马上大家想到的是竞争，是价格机制，这个其实是非常表面的。不是不对，是竞争，是价格机制，没有错，但是是很表面的。市场经济最根本的本质它是劳动分工，是知识分工所构成的一种秩序。我们人类社会从过去的部落能够形成今天的地球村，我们今天讲全球化，我们今天讲人类经济，怎么形成的，它就是由劳动分工和知识分工形成的。所以朋友们，如果我们要真正地深刻地理解市场经济的本质，理解市场经济的重要性，理解计划经济为什么不行，从知识的分工，从知识的创造，从人的认识能力的有限性的角度，如果你能够深入地思考，你会发现这个里面包含着极其重要的，而且是极其有趣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