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扬州盐商程庭走进畅春园

      程氏一门是扬州盐商中的佼佼者，不仅生意做得大，而且亦商亦儒，人才辈出。如程梦星、程晋芳等人，既是儒商又都是著名学者。

       程庭（1672——1727年），字且硕，祖籍安徽歙县岑山渡。少年失怙，由祖母抚养长大。青少年时代，曾在科举的道路上忙碌过，然而命运不济，屡试不第，只得放弃入仕的梦想，承继祖传的鹾业。在康熙朝晚期，也算是个扬州盐商中的执牛耳者。

       程庭的才华，受到当时兼任两淮盐政李煦的赏识。康熙五十二年（1713），适逢皇上六十华诞，在李煦带领下，程庭赴京祝寿，受到康熙接见。程庭以《停骖随笔》一文记录下赴京祝寿觐见的全过程，历历如绘，细腻的文笔传递出程庭受宠若惊的喜悦之情。文中对畅春园作了详细描述，使后世了解这座名园的规模与布局，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畅春园，是康熙接见贺寿者的地点，这是座老资格的皇家御苑，京西皇家花园中建成最早，有“京师第一名园”之称。康熙钟爱畅春园，把它作为听政消闲的地方，李煦曾是这座花园早年的大管家。

       程庭乃一介草民，从未见过皇家御苑的豪华排场，亲临其景，简直目瞪口呆，他叙述：“苑周遭约十里许，垣高不及丈。苑内绿色低迷红英烂漫……垒垣以乱石作冰裂纹，每至雨后，石色五彩焕发，耀人目睛。玉泉山之水走十余里，绕入苑河内，复作琤琮之声”“苑后则诸王池馆，花径相通”。它的北面，即是康熙赐给诸王子的京西宅邸群落，其中包括四阿哥胤禛的圆明园。

       让程庭感到幸喜不已的是，“上赐收紫毫笔十箱；跪恳再四复蒙收彩笺千幅，所进筵席奉旨全收。……恭进汉席百筵、饽饽满席百筵。”在等级观念深重的封建时代，皇帝接受给臣民供献的物品，是受到恩宠的体现，作为“白衣秀士”的程庭，怎能不感激涕零，诚惶诚恐！

       程庭一行由两淮盐政的李煦带队前往，据《清宫扬州御档》资料显示，盐商进京贺康熙六十大寿，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插曲。

       为了慎重起见，李煦出发前，于康熙五十二年（1713）农历正月十三上奏，请求皇上准予他带盐商“入都叩祝万寿”。李煦老于世故，敛钱也是一把好手，知道这样做两面讨好，盐商要感谢自己，所有贺礼、盘缠等开销，也都有了着落，何乐而不为呢！康熙御批：“知道了，商人不必来罢！”说得很随意，似乎有两可的意思。没等回复，程庭等一批盐商富豪，在花朝日（二月十五日）出发进京。几乎在同一天，进呈摺子回传到扬州，李煦又是一番姿态，连忙向康熙报告：您的旨意当然要“凛遵”，可是许多商人在批摺未到前陆续起身进都了呀！个别随我一起走的表示，您的隆恩亘古未有，一定要在您六十华诞时，瞻仰您的光辉形象。我的意思就让他们来吧！态度如此虔诚，也不能拂了子民的一片诚心，康熙在摺子上批下“知道了”三个字，表示默认，就不再说什么了。

       在程庭的文集《若庵集》中，收录不少他与两淮盐政曹寅的唱和之作，如《和曹银台墙头菊原韵》、《和曹银台旧江月下闻蝉原韵》、《次曹银台雨中忆巴园竹韵》、《次曹银台东渚荷花韵》等，相反，在曹寅的《楝亭集》中却找不到相应的回酬诗词，可见，程庭——一名小小的盐商，不入曹寅的法眼，程庭诗作只是单向的攀附恭维。

       曹寅时任两淮盐政，手眼通天，炙手可热，因官衔是通政使，职位与宋代的银台司相当，固有“曹银台”之雅称。程庭巴结曹银台大人，符合扬州盐商的一般特征。毕竟对扬州盐商来说，曹银台权高势大，生杀予夺，巴结谄媚是必须的。程庭在私下有没有与曹寅作肮脏的权钱交易，无从知晓（即便有也不稀奇），留世的文字中，程庭对盐官的巴结还是很文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