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史话 117 多国混战意大利，文艺生根法兰西

大家好，我是枫落白衣，莫斯科大公国在成功赶跑蒙古人之后，1547年，大公爵伊凡四世发表了一个重大演说，在这篇演说里，他正式自称“沙皇”（俄语：царь），也就是拉丁语“凯撒”的俄语发音，一言以蔽之，就是这哥们自称罗马皇帝了。

一、俄罗斯沙皇国横空出世

从一个小小的公爵，跨过了国王，直接到皇帝，这个跨度相当大，难道伊凡四世不怕扯了蛋吗？他不怕，因为从法理上说，他确实有这个资格。伊凡四世是这样说的：我奶奶，也就是伊凡三世的老婆，那是正宗的，如假包换的罗马帝国公主，君士坦丁堡灭亡之后到今天，整个罗马帝国皇族就只剩下俺这么孤零零的一位了，如果我不举起罗马大旗，对得起我奶奶的爹吗？对得起罗马的列祖列宗吗？所以，称帝这件事，不是我伊凡自己想当这个破皇帝，而是为了罗马的传承，别说是我，就算是我那个死鬼爷爷，也得把他举起来，因为我们可以死，但大罗马的传承却不能断。

这番慷慨激昂，声情并茂的演说之后，莫斯科大公国消失了，从此，世界上多了一个俄罗斯沙皇国（Tsardom of Russia）。

通过上面的叙述，你就知道，当匈牙利的拉约什二世被奥斯曼帝国打得哭爹喊妈的时候，恰恰也是波兰感受到俄罗斯人最大威胁的时候，加上一些其他因素，波兰那时候，还真是救不了匈牙利，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结果就是，1526年，当奥斯曼的苏莱曼一世卷土重来，孤立无援的拉约什二世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出战，这哥们倒也干脆，不耽误时间，一场战争就被对方彻底打败，不仅败了，本人还翘了辫子，被土耳其人淹死在沼泽里，年仅20岁。

拉约什二世死后，苏莱曼一世继续西进，1529年，以十五万大军围住了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史称维也纳之围（Siege of Vienna）。

这一下，哈布斯堡家族那肯定是坐不住了，老家被围，万一失利，土耳其人会不会把他们的祖坟刨了，他们并不知道，那就只能全力以赴，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用管什么法国了，查理五世的弟弟，奥地利大公斐迪南一世亲自披挂上阵，死命打退了苏莱曼一世，这才保住了维也纳。

但实际上，后世的史学家分析，苏莱曼当时并没有想全力攻打维也纳，只想借助这场攻势，巩固他新拿到手的大部分匈牙利领土。

果然，苏莱曼从维也纳撤退之后，主动示好，把匈牙利西边的一小部分留给了哈布斯堡家族，作为奥斯曼帝国和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的缓冲区，意思是，我无意和你们继续争夺土地，你只要不打我，那我们就和平共处。

至于说匈牙利中部和东部地区，苏莱曼就不客气了，他直接占领了匈牙利的中部地区,剩下的东部地区，留给了投靠他的匈牙利大贵族们。现在你应该知道，为啥拉约什二世当初想收税的时候，这些大贵族们控制的议会坚决反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的一心为民，防止独裁君主祸害老百姓呢。实际上，这些家伙根本就没想着保家卫国的事儿，不收税，国家完犊子之后，只要自己的实力不减，无论谁当国王，都不耽搁自己继续当大地主；但收了税，保卫国家，那可就是从自己的领地，自己的腰包掏出去的真金白银，而这个国家却是拉约什二世的，和我有个锤子关系呢？

二、第六次意大利战争

言归正传，在奥斯曼进驻匈牙利之后，当时法兰西的国王弗朗索瓦一世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想出一个主意，如果自己和苏莱曼一世联手，对付哈布斯堡家族，干死查理五世，事成之后，奥斯曼得到奥地利应该是满意的，而自己可以得到西班牙，那更是天大的好事。

但主意挺好，这事儿却不能大张旗鼓地干，为啥？因为找人帮忙没面子？当然不是，那时候的欧洲，能找人帮忙打架才是有面子。不过呢，这也要看你找的是谁，奥斯曼是什么人？信仰伊斯兰教的穆斯林，而法国人是什么人？教皇的保护者，坚定的天主教徒。弗朗索瓦一世的这个想法，等于是让耗子给猫当新娘，简直就是毁三观。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就只有偷偷摸摸地做。

于是，法兰西的国王和穆斯林的苏丹签了秘密协议之后，随后，弗朗索瓦一世带着大军气势汹汹地杀向查理五世，他这边一动手，苏莱曼一世也带着军队开始进攻在匈牙利的哈布斯堡地盘。

可惜的是，苏莱曼一世再次扬威匈牙利，打得查理五世弟弟斐迪南哭爹喊妈，但是对弗朗索瓦一世却没有太大的帮助，他这边的西欧战场，没有奥地利的帮忙，人家西班牙还是比他强，反过来对他一顿揉搓。

而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弗朗索瓦一世和异教徒土耳其联盟这事儿，随着战事的进展，慢慢地就在欧洲传开了，全欧洲的人几乎都翻着白眼看这位法国国王，再加上土耳其海军横行地中海，在欧洲南部掠夺了几万名被称为“白奴”的基督徒卖到了世界各地，更是让弗朗索瓦一世的名声在欧洲臭到了极点。

就算是法兰西国内，知道真相之后，大家也纷纷侧目，觉得自己国王不是一个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弗朗索瓦又干了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1536年，他把国内税收翻了一倍，这一下，民怨就像是开水锅，翻滚着开始咆哮，弗朗索瓦一世先前积累的那些声望，他不惧威权，抗击哈布斯堡的名声，几乎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到了这个份上，这仗肯定是打不下去了，1538年，这个后来被称为第六次意大利战争的行动在教皇的调节下，签订了西斯休战协定，把意大利北部的萨伏伊公国划归法兰西，米兰归了西班牙，两家握手言欢。

协议一签，弗朗索瓦一世就赶紧终止了和奥斯曼的协议，欧洲人民的怒火这才慢慢平息下去。

可是几年之后，弗朗索瓦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去和苏莱曼联盟，而且这一次，土耳其人放弃了中欧，直接把海军开到法兰西的港口，上岸直接参与对西班牙的陆上作战。我估计弗朗索瓦一世的算盘是这样的，我以雷霆之势，一举干死西班牙，然后土耳其立马撤军，即便大家有点儿小意见，肯定也不会酿成太大的事故，和得到的巨大利益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但西班牙的情报系统确实了得，他们在开战之前，就知道了土耳其要直接对自己动手，于是，这些家伙找到了当时还活着的亨利八世，换句话说，为了对付法国和奥斯曼联盟，西班牙和英格兰走到了一起。

开战之后，双方劈里啪啦地一顿乱打，可最后发现除了老百姓倒霉，依旧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在1546年重新签订合约，和神经病一样。

在这份和约里，西班牙每年要给苏莱曼一世3万金币，不过呢，这3万金币对于西班牙来说，并不吃亏，别说这点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即便是数额再大十倍，只要奥斯曼帝国从此在海上不骚扰他们，那西班牙也是占了大便宜，因为只要一船从美洲拉回来的金子，就足够弥补它的损失了。

但金钱虽然无所谓，另外一件事却让西班牙很丢面子，那就是从此之后，查理五世不能在苏莱曼一世面前自称“凯撒”了，为啥？因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自从打下来君士坦丁堡之后，就以罗马帝国继承人自居了，“罗马皇帝”这块牌子，无论是日耳曼人，罗斯人，还是穆斯林，都是喜爱得不得了，就好像是中国古代，无论哪一个蛮族占据了中原，都要自称皇帝一样。

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在异教徒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皇帝面前，不能自称朕，无论如何，这都是一种认怂，表明你承认原来的东罗马帝国疆土现在不归你管了。

协议签署的第二年，1547年，就是前面我们说的那个重要时间点，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和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一世相继被上帝召回了天上，蹬腿死了，而莫斯科大公国也被伊凡四世在同一年改造成了俄罗斯帝国。

三、法兰西怎么成了文艺复兴的中心

关于弗朗索瓦一世，还有一件事必须要交代一下。通过我们前面讲述他的事迹，你可能认为这个国王像个二傻子一样，一辈子为了争夺意大利天天在打仗，整个意大利战争65年，有30多年就是在他手里打的。但是我这里必须强调的是，当我们了解完他的整个生平之后，却很难说这就是一个大老粗，原因在于一点，他把文艺复兴的中心从意大利转移到了法兰西。

在弗朗索瓦即位之前，查理八世和路易十二先后发动意大利战争，全都是为了土地，至于说文艺复兴的那些艺术品和艺术家，那俩货连正眼都不看一下，只有弗朗索瓦一世，除了战争狂人，他还是一位文艺青年，花了很多的努力，从意大利或抢或买，弄回来很多艺术品，还有文艺复兴人。

前面说过，今天法国享誉世界的卢浮宫（法语：Musée du Louvre），原本就是一个抵御外敌的城堡，而这个城堡之所以今天这么有名，就是因为在弗朗索瓦一世的手里，它被重新修建为艺术品陈列室，里面大量的艺术品也是这小子放进去的，在他之前，法兰西人根本也不讲究这个，整个国家都没几个拿画笔的，更别提什么艺术鉴赏了。

除了艺术品，他也很重视艺术家，达芬奇生命的最后三年，从1516年到1519年，就是在法兰西度过的，而他也正是受到了弗朗索瓦的邀请，才从罗马来到法兰西的。

据说，两人的感情特别好，弗朗索瓦一世赠给达芬奇一个城堡，而达芬奇也投桃报李，把《蒙娜丽莎》这幅画献给了国王，所以，你今天要是问，卢浮宫里哪一幅外国人的名画，是法国人最有理由占有的，那绝对是这个《蒙娜丽莎》，因为它是作者赠送的。甚至他俩当时还商量了半天，准备把大型壁画《最后的晚餐》从意大利搬到法兰西去，可惜的是，这需要把好几堵墙从阿尔卑斯山南边运到北边，工程实在太大，最后没成功。

现在很多人都说达芬奇和弗朗索瓦可能有超过朋友的感情，也许是同志，这事儿有两个证据，一个是说两人地堡之间有一条暗道，另一个说达芬奇最后死在了弗朗索瓦的怀里。

在我个人来看，这两条证据不太够，别说那个城堡暗道有没有只是传说，就算真的有，在那时候也是毫不稀奇，城堡的作用是啥？防御，那相距很近的两个城堡下面挖条暗道难道不是最正常的吗？俺们山东老乡都知道的地道战，法王能不知道？还有67岁的达芬奇老爷子在国王怀里咽气这个说法，来自法国后来的新古典主义画派大师安格尔（法语：Ingres）的一副绘画，在那幅画里，临终的，满脸白发的达芬奇，确实是在弗朗索瓦一世的怀里蜷缩着，但问题是，它既不是史书，也不是笔记，只是一件艺术品，作为证据，可能太弱了点儿。

我个人的观点是，两人就是正常的国王和艺术弄臣之间的关系。不过既然国王对文艺复兴的新艺术流派如此痴迷，整个国家开始崇尚时尚的玩意，就一点都不稀奇了。实际上，文艺复兴的阵地从意大利渐渐转移到法国这事儿，也不能完全归功于弗朗索瓦一世，至少，军功章上还有他儿媳妇的一份功劳。

四、亨利二世和凯瑟琳的婚姻生活

此人的儿媳妇，也就是继承他王位的二儿子亨利二世的媳妇，来自意大利美第奇家族，名字叫凯瑟琳·德·美第奇（法语：Catherine de Médicis），如果再多说一句，她还是前面提到的那个教皇克莱孟七世的大侄女。

凯瑟琳·美第奇嫁给弗朗索瓦儿子亨利的时候，两人都只有14岁，一家是法兰西王室，一家是整个欧洲的大富翁，那婚礼办的，都不能说盛大，那是相当滴盛大，不仅盛大，而且奢华，名流云集，冠盖如云。

可是婚礼的第二天，凯瑟琳就开始玩一个叫做“老公，你去哪儿了”的游戏，在接下来的十年里，这女人经常找不到丈夫亨利。

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这小女子结婚第二年，她叔叔，那个教皇克莱孟七世就去世了，继任的教皇是既不承认和法兰西的联盟，也不承认这桩婚姻，甚至更缺德的是，连当初答应法国的嫁妆，都不给了，弄得她公爹弗朗索瓦一世叹息着说，“这个女孩赤身裸体地来到我这里”，言下之意，这买卖，俺可赔大发了。

很自然地，娘家不给力，法兰西宫廷的人也就开始不拿这个王子妃当回事，你可能问了，这女人不是美第奇家族的吗？那么牛掰的一个家族，法兰西宫廷不会太过份吧？说心里话，自古以来，商人在权贵眼里，基本上是没有地位的，在那些传承上百年的贵族们眼里，商人往往和暴发户联系在一起，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一些商人们的行为，确实很难让人瞧得起，有钱了就去买阿玛尼，买Prada，然后四处炫耀，这样的做派，怎么能让那些只穿私人定制服饰，低调的贵族们瞧得起？另一个原因就是天然属性的排斥，骨子里，贵族们也必须瞧不起有钱人，用来捍卫自己的传统地位，别说那时候，就算是现在，马云马大官人在英国王室，或者说其他的顶级世界权贵眼里，算个啥？啥也不算。

当时的美第奇家族也是如此，在法国王室眼里，就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商人而已。

凯瑟琳婚后找不到她老公的第二个原因是，这位法国王子亨利并不喜欢她，和她玩捉迷藏，到处找情妇，婚后的第四年，凯瑟琳的肚子风平浪静，可是亨利的情妇已经给他生下了第一个女儿。

几年之后，亨利的哥哥死了，他成了王位继承人，从王子变成了太子，这时候周围有一些人就说了，你媳妇儿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你还是把她休了，再娶一个能生孩子的吧。

要是一般女人听到这件事，可能会连哭带闹，甚至大声抱怨，你从来不上我的床，我要是怀孕了，孩子你敢要吗？可人家凯瑟琳是美第奇家族出来，最擅长的就是算计和揣摩人心，这件事，如果借用电视剧《潜伏》里面站长太太的话来说：就是不闹不离婚，一闹准离婚，想不离婚，就不能闹。

凯瑟琳当然不想离婚。

拿定主意之后，这个小女子找了一个机会，在公爹和丈夫面前梨花带雨地哭了一场，表示愿意“放弃爱情和未来的幸福”，退隐到修道院永远服侍上帝。

她公爹弗朗索瓦一世有一个外号，叫做“骑士王”（法语：le Roi-Chevalier），这个外号本身就带有仗义，富有同情心的意思，加上他对于文艺的热爱，儿媳妇凯瑟琳在他面前大哭着请求出家，这个老骑士当场就被感动了，立马表态，你凯瑟琳，将永远是我的儿媳妇。

最重要的，这一招对她丈夫也管用，亨利觉得这样的老婆，一面不影响自己在外面“彩旗飘飘”的“铁杆红旗”，那实在没有理由不对人家好一点。于是，从第二年开始，凯瑟琳就开始不停地怀孕了，一连十年，生了十个，在那个年代，居然活下来八个，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当然，只要她一怀孕，传统节目“老公，你去哪儿了”就上演。亨利这家伙的一堆情妇里，有一个最得他宠爱的，叫黛安，年纪比亨利大了20岁，完全可以当他的娘，但男女之间的感情，还真不好说，亨利就是喜欢这种半老徐娘，有啥办法？难得的是，黛安和凯瑟琳之间从来没有任何矛盾，双方都劝亨利，说你要对对方好一点，对方很不容易。

在凯瑟琳最后一次生孩子差点死掉之后，医生对亨利说，你媳妇儿可不能再怀孕了，相当危险，亨利点点头说好，从此之后，基本上就再也不见凯瑟琳了。

上面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你可能一来觉得我啰嗦，二来也会觉得这个凯瑟琳是有点儿委屈，太可怜了。那我就要说了，这仅仅是人家凯瑟琳的“我的前半生”，人生可不止前半生，老天爷在这个女人的下半生，给了她足够的补偿，虽然我们并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想要的，但顶着“黑太后”称呼的凯瑟琳后来对法国政坛的影响是相当巨大，不过现在我们还只能让她郁闷着，必须先讲完她老公亨利的故事。

弗朗索瓦一世死后，亨利二世顺利登上了法国王位，如果你还记得这哥们曾经在西班牙替他爹当过人质，你应该记得我们说过，他被查理五世虐待过，现在当上了法兰西国王，手上的资源多了，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要报复，况且，法西两国本来就是世仇，于公于私，都必须对付西班牙。

但这哥们的招数和前面讲过的尊严王腓力二世差不多，想干死人家，不会直接出兵去打，而是躲在黑幕后面，祭出各种阴损的招式，啥招数呢？这个，我们下集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