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违法行为是非理性冲动的结果吗？（邵宇）

喜马拉雅的朋友，大家好，欢迎收听复旦《经济学原理》课，我是邵宇。

在北京上海这样的一线城市开车，最烦的有两种情况：堵车和停车。特别是违章停车，贴个罚单倒是小事儿，就怕交警把车都给拖走了。明知道有被罚款的可能还要违章停车，是不是非理性的呢？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加里·贝克尔给出了答案。

他有一次去购物中心，停车场已经没有车位了，他就选择把车停在临时停车位上，限停30分钟。这连吃顿饭的时间都不够，所以肯定是冒着被罚款的危险的。他之所以停这儿，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警察不会查那么严。事后来看，确实侥幸过关了。正因为有这样的经历，以后再来购物中心，就不会再纠结停车场没车位了。

虽然贝克尔认为违章停车有可能被罚，但是这也不是板上钉钉的，除此之外，如果不把车停这儿，还得花时间找车位，如果跑远了，走回购物中心又得花很多时间。所以权衡利弊的结果就是，赌一把。这种行为在贝克尔看来，是理性的。这就是他的“理性犯罪理论”。当然这是贝克尔从经济学角度进行的分析研究，并不代表从道德上值得提倡。

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类似的所谓“理性犯罪”的例子还是比较常见的。你可能会说，贝克尔是著名的经济学家，当然能够做到理性，很多没学过经济学的人，可能都不知道理性是什么意思，怎么能做到理性呢？很多行动都是拍脑袋的。

就拿青少年来说吧，按理来说他们很不成熟，如果犯罪的话也可能是被小伙伴带坏的，完全没有独立思考能力。事实上，这个问题在法学界十分重要。因为法律对成年人犯法和非成年人犯法的惩罚是不一样的，一般来说，对成年人的惩罚要严厉得多，其背后的依据便是成年人和未成年人在理性能力上得差异。

我们说过，理性人对激励做出反应，那么惩罚就是一种反向激励，法律法规有效的前提，就是人是理性的。如果人们是非理性的，那这些法规就会被忽视，也就是无效的。所以，很多非理性行为的背后都是人的理性计算和权衡。但是，在这个问题上还存在很多争论，或者说误解。

“理性人”是经济学的基本假设，我们常说，整个经济学都是建立在“理性人”的假设之上的。那么， “理性人”是什么？用《经济学原理》书上的话说是：在可用的机会为既定的条件下，理性人系统而有目的地尽最大努力去实现其目标。也就是说，理性人会根据既定情况，选择一条能够取得最大效益的路径。根据这个定义，大家对理性人应该有一个自己初步的想法了。但在这里，我想提醒大家三点：

第一，理性人并不只看重金钱，还有各种感情。人们会为了爱情舍弃好的工作，父母亲甚至会为了孩子舍弃生命，这些都是人类的伟大之处。真正的经济学没有将人类的感情排除在外，人们的决策过程是理性的，会为了收入做各种权衡，也会为了爱情做各种权衡。

第二，理性人并不是每次做选择都会权衡，更不是每次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人类会犯错误，而且即使知道会犯错误，还是会去做。就像赌博，即使知道亏本的概率更高，人们还是会去赌。还有我们上面说的一些违法行为，即使从事法律工作的人也可能会知法犯法。但是，一切行为都是权衡的结果，这种权衡有时候是潜意识中的。就是我们说的凭感觉，或者凭经验。

第三，理性人并不是无所不知的。我们每个人的时间与财富都是有限的，选择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理性选择，因为我们觉得那种知识可能对我们没用。所以理性人在做决策的时候有既定条件。

说到这里，我们继续深入思考一下，理性人的假设是完美的吗？

按照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如果想要挑战一个学科的科学性，最常见的出发点就是从假设开始，所以很多批判者就牢牢抓住“理性人”这个概念，今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理查德·泰勒就研究了人们的各种各样的非理性行为。

你可以在生活中发现很多违背“理性人”原则的情况，这些行为是真实存在的，比如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们做出的一些失去理智的行为，以及受到商家诱惑而不停买买买的消费者，这些行为好像都是非理性的。

我想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如果一个保温杯在家门口超市是200块，但在市中心只要150，你可能就不会在家门口买了。但如果是买一个手机，家门口是4000，市中心是3950，你可能就懒得往市中心跑了，但实际上两次省下来的钱是一样的。正是因为有这样或那样看似非理性的行为，才导致了人们对经济学中“理性人”假设的质疑。

一直在介绍理性人的概念和特征，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吗？我想说，用处非常大，理性人会对激励做出反应，根据边际收益与边际成本的比较做出选择。而这个收益和成本，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也有精神上的。而且对于不同的人，物质和精神的重要性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想去影响他人的行为，你就要激励他。关键是如何激励？

一个基本法则是，要给对方想要的东西，这些东西一般是对方缺少的，稀缺的东西边际收益才高。所以你不能跟一个千万富翁谈钱，也不能跟一个乞讨者谈什么梦想。正好相反，要感动一个富豪，大多时候要打感情牌，而要让一个乞讨者改变行为，一个面包或者一件保暖的衣服，比什么都靠谱。这正是投其所好的道理。认识理性人的行为法则，不仅对个人有帮助，对政策制定者也有帮助。

例如某地区的犯罪率高，理性选择理论则认为该地区犯罪一定有利可图，我们需要做的，则是增加犯罪成本或降低犯罪率，再比如市中心贫民区的青少年都没有文凭，对此理性选择理论认为这些青少年肯定坚信取得文凭的成本高于其收益，我们这是需要做的则是调查取证，验证上面的推论，并找到改变他们想法，增加他们学习动力的方法。

前段时间流传的一个比较广的文章，叫做经济学家十戒和非经济学家十戒，其中非经济学家十戒中就有一条戒律说道，“对于经济学家的模型，不要因为它的假设而批评它。你应该问他，如果有问题的那些假设变得更符合实际，结论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理查德·泰勒就是各典范，他没有纠缠理性人假设的对错，而是进一步问：人的非理性会对理性假设下的结果产生什么影响？

上面就是我们这次课的全部内容，谢谢各位听众朋友，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