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全传》之〈踌躇满志〉1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大家好！我是香香，欢迎收听香香读《纳兰性德全传》之〈踌躇满志〉1

纳兰性德和舒穆禄雪梅在深夜订了婚约之后，性德让表妹辅佐他，要抓紧时间将《杂识》撰写完成。

可最令性德头疼的是那些公子王孙常常把他拉去，在舞榭歌台中与那些娇倚画屏的歌女们嬉戏。不过，他与许多富贵闲人不同，对于纸醉金迷的生活分外厌倦。他从不过多地流连风月。有时朋友们来邀请，大都婉言谢绝，久而久之，人家都议论他浑身沾满酸儒之气。因为他酷爱读书，在学问上倒是狠下功夫，把精力多用于钻研经史上。

有一天，性德正在修改《杂识》中的一部分书稿。他的同门同学韩菼和马翀来访。韩菼，字元少，江苏常州人。马翀，字云翎，无锡人。三人抱拳揖礼之后，品茶叙旧，并谈及学问与科考之事。这日，性德命家人摆下便宴，留他二位畅饮。酒过三巡，韩菼说用小盏喝得不痛快，要换大杯。性德觉得同学相会，应喝得尽兴，便让厨役换上大杯来。

喝了一阵儿酒之后，云翎觉得口渴，就吃起梨子来解酒。韩菼看他一连吃了好几个梨，便规劝说：“云翎，要当心哪，酒后不宜多吃梨子，古语有云‘五脏刀斧’，就是指它而言！”性德听了这话，不禁暗笑起来。

韩菼忙问：“容若老弟，你笑从何来？想必有原因，请快说说！”

性德忙敛起笑容，说：“小弟愚鲁，偶尔失态，还望仁兄见谅，不必多心。”马云翎只顾吃梨，并没注意到性德说什么，自然也就不理睬。

可是韩菼还是不依不饶，追着问，非让性德说个究竟不可，并换上一个更大的酒杯，亲自斟了满满的一杯酒，威胁着说：“今天你若不把实话说来，就把这杯酒干了！”

尽管云翎不知道韩菼逼性德喝酒的起因，可他也跟着起哄助威地喊：“干了！若不然，连罚三杯。”

性德无奈，便问韩菼：“请问韩兄，你方才的‘五脏刀斧’之论，出处在哪里？”

韩菼说：“世间都这么传说，大概是有据可查的。”

纳兰性德胸有成竹地说：“这话出自《鹖冠子》。不过，那里面所说的‘五脏刀斧’并不是指吃的‘梨子’，乃离别之‘离’。此话的意思是说，人之别离，不免伤胸怀，那比刀斧还要厉害呢！”

韩菼涨红了脸，感慨地说：“还是性德贤弟有真知啊！”

马云翎扔掉手中吃剩的梨核儿，在一旁这才听明白韩菼与性德所争论的“五脏刀斧”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由衷地说：“性德老弟，读书不但求甚解，而且过目不忘，实在令人佩服！”

客人走后，性德把这件事告诉给雪梅，雪梅说：“元少这个人，胸无点墨，竟敢妄充斯文，胡言乱语，真是班门弄斧！”

“唉，你不该隔着门缝儿瞧人嘛，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这二位都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呢，他们的诗出手不凡，词也填得出色。刚来京时，我慕名去拜访，人家听说我是成亲王府的贵公子，还不屑一顾呢。后来我设法进了他们的门，以诚相见，才一见如故。”

此时，性德因想起《朝野佥截》中的一段故事，便笑眯眯地向雪梅说：“有时写错一个字，还会救了一家性命呢。武则天当朝的时候，太仆卿来俊臣得到武后的宠信，势力极大，满朝文武百官对他都敬而远之。只有上林令侯敏还死心踏地地跟在他的屁股后，一心一意地效劳。侯敏的妻子董氏是知书达礼，既聪明又贤良的人，他听说朝中的情况后，心里感到十分不安。一天，她对丈夫说：‘来俊臣是朝中的乱臣贼子，他不会长久的。有朝一日，若是他垮下去，先倒霉的肯定是依附在他周围的人。我劝你对来俊臣要保持一些距离为好，不然，你会遭到不测的呀！’侯敏觉得妻子说得很在理，就按照妻子的话去做了。过了一段时间，来俊臣觉察到侯敏对自己渐渐地疏远了，便恼羞成怒，借故把他下放为涪州武龙县令。侯敏很不高兴，不想去上任，一气之下要解甲归田。他的妻子却劝阻说：‘不要耽搁，应赶快去接任。’侯敏携着家眷先来到涪州，向该州的参将呈上书信。那信上有一处笔误，参将展开书信一看便不悦，问：‘这是何人所书？’侯敏回道：‘是我依照来俊臣口述而写的。’参将把信往案上一摔，说：‘连写封信都出差错，要当个县令怎么能称职？＇就没让他去上任。他一时感到无所适从。他的妻子知道后，劝说：‘不要急于要求上任，等等再说吧。’侯敏又听了妻子的话，在涪州呆了一个月之久。一天，突然传来消息说，有一伙强人，攻占了武龙县城，原县令被杀害，他的一家老小也无一幸免。侯敏听了，他真高兴。因为写错一个字，才保全了自己和一家人的性命。不久，听说来俊臣因谋反罪而被杀。侯敏因不是来俊臣的同党，被召回朝廷官复原职。”

雪梅说：“话是这样说，但还是不要写错为好，不是也有因写错字而受到惩处的吗。这样故事我也能讲出几个来。你还是修改《杂识》吧，闲话少说。”

就这样，性德和雪梅在闲谈之后，又坐下来修订《杂识》。三卷《杂识》在雪梅协助下，由性德草就，现在开始反复修订。又经过几个月时间，三卷《杂识》书稿修改审订完了。接着，他们又共同磋商编著余下的一部份书稿。性德即使在病中，也不肯释卷休息，依然披经读史，偶有所得，就不失时机地写下来。有时同窗好友、诗朋酒侣来府中作客，谈笑间，听到的传说、轶事，待客人告辞后，他必然回忆一番，有时自己写下来，有时让表妹帮助记下来，作为撰稿的素材。性德兄妹几乎花费所有的课余时间，有时临窗刻苦研读，有时烛下精心运笔，经过三个春秋，极尽艰辛，一部四卷本包含天文、地理、文学、历史、考证、佛学、历算、音乐等知识的《杂识》书稿才初见端倪，又花费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把已草就的书稿进行删改斧正，总算告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