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03：黛玉见贾母

第3回03黛玉见贾母

一、知识点

1.林黛玉得的是什么病：

痨病，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肺结核。这就是高鹗续本的“谬种”之一。因为正是在后四十回，林黛玉的病由偶尔的咳嗽，突然演变为咳嗽到吐血，最后气绝身亡。而这就是肺结核的显著特征。

2.先珠大哥是谁：

是贾珠，贾政嫡长子，与元春、宝玉均为王夫人所生，娶妻李纨，育子贾兰。

也就是说“先珠大哥的嫂子”，就是李纨，她字宫裁，是贾宝玉早夭长兄贾珠的妻子。

3.不足之症：

不足之症是中医的病症名，即民间常说的先天不足，泛指各种虚证。

二、金句/精华笔记

1、作者在写这些人物的时候没有特别的好恶，喜欢哪一个人或不喜欢哪一个人，只是让我们看到人有这么多不同的形态，那每一个形态都有它存在的不同的这种理由。

2、红楼梦的有趣是轮流在做主角，轮流做主角

3、这样的一个缘。所以你说是悲剧、喜剧，其实都不是，其实他们就是宿命，某一种宿命。

三、全文逐字稿

然后戴玉进了房，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贾母这时候应该是接近 60 岁左右，就是如果我们按照年龄来推算的话，大概 60 岁左右，那么兵法如银的一个老太太上来。好，我们看到这个老太太见到黛玉以后，黛玉便知是她外祖母。黛玉一看到这个人，马上察言观色，当然知道这就是外祖母了，所以这是他最主要的外祖母，他方玉拜见，他真要跪下来拜见外祖母，早被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就是贾母不让他跪下来，马上就把抱住，说心肝肉好。

我们看到这四个字，马上就是其实贾母的女儿贾敏嫁出去了，一直没有见到，一直到林中都没有见到，然后知道他有个女儿，今天无依无靠要来投靠，其实他把所有女儿的爱给了这个外孙女，不完全是因为外甥女林黛玉她没有见过，可是其实那个心肝肉黛是疼女儿，就是那个女儿嫁了以后再也没有见到，所以这是作者不得了的地方，就是那个老太太这个时候见到外孙女的时候的那种一把搂住了，搂住，然后心肝肉。

所以其实这种东西很难写，如果这个作者很笨的话，就会写，我贾母怎么疼她，讲半天没有用，可她就四个字，心肝肉。就是那个贾母把一把抱在怀中叫着哭起来啊，就是五个字，叫着哭起来，那哭什么？叫什么？就是你会觉得很惨，就是他最疼最疼的一个女儿，就是贾敏，然后嫁到南方，嫁给林如海以后一直没有见到，然后也就病死了，连林中都没有见到，所以那个母亲这个时候的悲喜交集，然后见到了这个女儿留下来的一个孩子啊，那种叫着哭起来，当下地下服侍之人，就旁边所有的这些用人服侍之人，无不掩面涕泣，黛玉也哭个不住，黛玉也哭得不停了，一时众人慢慢解劝住，大家慢慢解释，劝他们说不要再哭了，男的见面什么之类待遇方拜见了外祖母，好注意，黛玉哭停了之后，他还要正式拜见外祖母，这是礼节，就是刚才是一把搂在怀中，不让他跪下，可是你现在三跪九叩，你还是要大礼，要参拜，就是外祖母，就是古过去这种世家的这种规矩，就是拜见了外祖母，然后这个外祖母，也就是冷子心所云的史氏太君，就是她是史家的小姐嫁到贾家的，然后现在她是这一家族里面最长的，辈分最长的一个。

贾母贾赦，贾政之母，贾政、贾赦都是他们的儿子，当下贾母一一的指与黛玉，就开始跟他介绍了，就是你进到贾家了吗？你要开始认识谁？这是大舅母，这是二舅母。大舅母是谁？假设的太太姓邢，那个刀改成耳朵边，邢夫人，那二舅母是谁？就是王夫人，这两个人以后都会常常会出来的，所以跟大家特别介绍。就是其实贾母也在把出场的人，贾家的重要的人开始介绍，都是女眷。邢夫人跟王夫人都是贾母的媳妇，所以永远站在旁边的，你可以看到他们也已经有媳妇了，可是贾母吃饭的时候，他们永远要站在旁边，所以那个规矩，这种大家的规矩真到惊人的地步，你继续看下去就会非常可怕。导致好玩的是像黛玉啊宝钗这种小姐，会跟贾母和在一起坐着吃饭，可是舅母什么都站着的，只要是媳妇都是站着的，那小姐可以跟这个外祖母就坐下来吃饭。所以其实很奇特的一个伦理的这种关系，就是大舅母，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朱大嫂，记得这个人吗？贾朱贾政的第一个儿子，叫贾朱珍珠的珠，就是贾宝玉的哥哥，非常好的一个男孩，书也读得极好，爸爸很疼他，可是 20 岁结了婚，生了一个孩子叫贾兰，然后就死掉了，所以他用先珠大哥有没有已经死掉了故去的意思？先珠大哥的媳妇，朱大嫂是谁？李纨后来住在稻香村的，住在稻，所以其实这些人慢慢出场的开始出场，所以李纨等于是最年轻的一个媳妇，很年轻就守寡了，最年轻的一个媳妇，所以其实在这里面你可以看到儿媳妇的那个角色在过去的伦理非常辛苦，因为上面有婆婆，那这个李纨的婆婆就是王夫人，王夫人的婆婆就是贾母，所以你看到好几代的这个婆婆的这种关系，所以她整个在那个伦理上有这样的一个严厉的部分。

好，然后接下来就介绍三个姐妹，就是刚才讲到的迎春、盼春、袭春、元春已经到宫里去了，所以不在家了，所以接着就是三个姐妹，然后介绍她们的身材，她们的这个情，整个身体的情况，然后说黛玉的母亲如何生病，就贾母就开始问，说你妈妈怎么会生了病？她就开始又讲这些事，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发伤，就是黛玉应该要交代他的母亲生病、死亡，葬礼的过程，告诉贾母。那贾母听了当然很难过，不免贾母又伤感起来，那贾母说的是什么？他是第二行，他说因说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尼母。我这么多儿女，贾政贾赦加密，我最疼的就是你母亲，就是贾密。所以这里面当然带出了为什么贾母这么疼黛玉，因为把这个爱这个女儿的爱转到这个外孙女的身上，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尼母。

今日一旦鲜折我而去，那竟然比我还早走了。莲面不能一见，今见了你，我怎么能够不伤心？说着搂了黛玉在怀，又呜咽起来。就是那个外祖母，那种对女儿跟外甥女的爱混杂在一起。盲人，众人盲都宽慰，解释方又略止住，啊，就是说这个外祖母跟孙女的这个外孙女见面。

那众人，好，这里面你看一下，作者从来没有直接描写黛玉，黛玉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从来没有描写。那忽然从众人就是大家看黛玉，刚才是黛玉在看贾府对不对？你看他刚才讲全职观点，他转过来了。众人见黛玉年貌虽小，举止言谈不俗，好，有没有发现这不是黛玉自己讲自己，是旁边的所有的人，因为你进贾府，所有人也在考，你在看贾府怎么样，我们也在看你有没有礼貌，有没有礼节。那么大家说黛玉年貌虽小，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慎，却有一段自然风流态度。那我们现在讲自然风流，大家比较不容易懂，古代风流这两个字是非常好的字，就是有真性情，然后自然教养很好，叫做风流，跟我们现在用风流这个意思不太一样，非常不同的这个意思，那便知它有不足之症。

大家就知道林黛玉身体有点弱，好像有点虚，就问他说常服和药如何不及为医疗？那黛玉就笑道，我从小就是如此，从小就吃药的。然后讲了一句很有趣的话，他说从会吃饮食便吃药，到今天没有断过，就是他，他就是那个体很弱，身体很弱。那他主要讲这一段是为了要带出下面说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

看下一段，那一年我才 3 岁，听得来了一个癞头和尚，有没有发现这个小说大家读到现在，反正伯和尚癞和尚出来就是有神话的东西了，就有个癞头和尚跟他说要划他去出家，所以要带林黛玉去出家。那爸爸妈当然不肯，父母绝对不肯，怎么会舍得让女儿去出家。那这个和尚就跟他说，你如果舍不得他，只怕他病一生都不能好。

后来这个和尚又跟他讲一个秘方，说若要好，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这一辈子不能听到哭声，如果听到哭声，他的病永远不会好。可是林黛玉是整天在哭的，你当然知道说他的病就是他的哭，想到那个神话了吗？因为他这一辈子来是要还眼泪的，所以他的病就是他要还眼泪这件事，他就是永远是哭。所以这个小说非常迷人，就是从林黛玉讲他自己的病，忽然带出了这一段神话。那他又讲，说好，除父母以外，凡有外姓亲友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生。

其实讲的就是宝玉了，就是除父母以外，所有的亲友一概不见，可是他偏偏母亲去世，他必须要投靠到他这个表哥家，就是冤家相见，就这两个人是有前世前世的缘分的，所以他就是注定了病永远不会好，然后一辈子要哭，所以这里面就用这样的点子，当然别人听了说这些疯疯癫癫的话，不经之谈，也没有人理他，没有人在意。可是不要忘记这个小说里面所有这种荒唐之言都是最重要的话，就是这个作者又再一次告诉我们说林黛玉的个性，林黛玉的跟贾宝玉的仙源。

已戴玉进贾府之后，我们就开始谈到这个王熙凤出场这一段，你可以看到王熙凤出场大概是所有讨论红楼梦的文学技巧一定会引用的一段，因为这段写的极好，但这种好就是包括声音的描绘，包括他衣着的描绘，同时包括王熙凤察言观色的能力。那不要忘记我们一再强调说 17 岁的一个女孩子，那么嫁到贾家以后，那种做人的周到，她马上感觉到贾母全心都在黛玉身上就疼这个外孙女疼的不得了，所以这个家里要讨好贾母，你就必须要能够处处表现出对黛玉的这个惯心。所以你可以看他语言讲话那种小心，最明显的是说他看了林黛玉看了半天，他说他不相信有这么美的人，然后接下来说一点都不像这个老太太的，这个外孙女根本就是一个嫡亲孙女。那也许我们今天都不觉得这种话啊，其实是就是如果要讲奉承阿谀的话，大概这种就是恰到好处，因为贾母是疼，最疼那个女儿。

加密那过去的封建社会里面，一般讲起来孙子的地位绝对比外孙的地位要高很多很多，因为是嫡系的都姓贾，那林黛玉姓林，等于是女儿外嫁出去，我们今天比较没有这种观念，可是古代这个分得很清楚，所以王熙凤会特别讲一句，说这个通生的气派，说林黛玉这个气派简直不像外孙女，就像贾母的这个亲孙女，那个一方面是赞美林黛玉，一方面其实在赞美贾母，所以这种就是语言上的细腻周到。

所以贾母一到什么地方就问，唉，这个凤哥在哪里就少不掉他了，因为他出来就热闹，然后他也懂得让老太太开心。那我想这个其实是我们现在教育越来越少的东西，我们在一开口有时候就让人家生气，这样我有时候在大学里觉得，唉，我们现在学生好厉害，只要一开口三句里面两句是让人家不快乐的话，对吧？那我想其实是一个时代里面的习惯了，那古代，因为在，尤其在这种封建社会里，你看到王熙凤他等于是一个贾母的孙子这一代的媳妇，儿媳妇就已经够辛苦了，还要做孙子这一代的媳妇，所以他要努力的在这个家族里面，使他有一个身份地位在那边，最重要就是贾母是不是撑他的腰，所以你可以看到他的讲话的周到，这些东西当然有时觉得很辛苦了，就是我们看到王熙凤到最后就是处处这种做人的小心这种这种大家族里面，那我也许我们会很庆幸说天哪，还好我们现在不是这种大家族，因为这种大家族里面人际的关系太复杂，还有那个伦理的阶层，一层一层的这种关系。

而且王熙凤又是贾宝玉的妈妈，王夫人的内侄女，就是这种关系，我们今天搞不清楚了，就王夫人，他的哥哥的女儿就是王熙凤嫁到他这里，所以这他们又是一个亲戚，都是王家的人，所以王熙凤他要做人做得很周到，也同时表示给王夫人一个脸面，就是说我们王家的人在这边没有丢脸，就这种家族跟家族的这种关系，这种微妙之处。

所以当然也一定是曹雪芹这种人，经历过这种大家族里面的细微处以后，他可以把这东西写到这么精彩的这些部分。所以一般人都认为在文学技巧上，红楼梦里面写的极其成功的一个人是王熙凤。因为王熙凤这个人最有趣的是你稍微不小心，他就会变成有一点怎么讲坏，或者说心机很多骇人，可是你读小说，你继续读下去，其实王熙凤有她非常美的东西部分甚至大家也疼爱她，也喜欢她，所以它并不是我们想象说泼辣这么简单而已。它有很多小细腻的人情世故的东西，尤其在那个年代，女孩子都非常含蓄跟收敛时候，王熙凤又很很大方，他在处理事情的利落，有点像一个男性的这种个性，所以这个角色就变成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写的最好。所以在改编成戏剧电影里面，王熙凤都常常会很抢戏。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像大陆的那个连续剧，其实拍的不是顶好了，可能里面王熙凤就很抢戏，你只要看到王熙凤出场，好像就看到他一个人语言呐，衣服或者动作都是她最漂亮，可是其实这样的人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亲戚聚在一起，那个时候还有一点大家族那种感觉，都会觉得有一个类似像王奇峰这样的角色，就是他也会弄到很热络，就是只要那个人在场，你就会觉得没有什么冷场，其实也真的是他个性上的一些条件，会去把这个东西整个弄出来。

那我特别希望大家了解，就是他有一点在对比黛玉跟他的不同，那黛玉是很放不开的，心里面总是牵挂很多事情，总是觉得没有办法开朗起来，所以就两个性很不同。那么作者在写这些人物的时候没有特别的好恶，喜欢哪一个人或不喜欢哪一个人，只是让我们看到人有这么多不同的形态，那每一个形态都有它存在的不同的这种理由。

那有时候黛玉坐在那边跟着贾母，你可以看到两个人讲要避开他母亲死掉的时刻，绕绕又回来，两个又哭，如果不是凤姐出来，他不知道怎么收拾了。所以这里这个时候你就会看到，就是它，就是一个转小说里面的这种转的关系。好，我们上次大概看到，林黛玉见了贾母，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他第一个最早见的贾母之后介绍的三个就是他们家的女孩子，迎春、探春、惜春。可是大家可以看这一段，有没有发现描写得非常的概念化，所以你读完以后，你不觉得到底迎春长什么样子，探春长什么样子，其实很概念化，因为对比等一下，王熙凤的描写是非常活泼的，所以我想在这里面作者很知道轻跟重，因为王熙凤的重要性远超过迎春、探春跟惜春，而且三个姐妹一起出来，你要去特别写哪一个也很难写，所以他们的戏可能后面会变得比较重要。可这一场戏当中，这三个姐妹的描写就有一点很公式化。

大家看这一段说第一个就是迎春肌肤微丰，就是稍微有一点点胖和中身材，腮凝辛荔，那个两腮红红的好像荔枝，好像刚刚长成的荔枝塞凝心荔鼻逆而止，那个鼻子上好像鹅指一样那种就是讲他的那个白皮肤的白跟那种莹润，那种莹润的感觉温柔沉默，观之可亲。我现在要讲的说这种概念化的句子，其实四个字有点是形容任何一个女孩都可以，所以你就不觉得他个性特别凸显。可是这是写作的技巧，因为如果这个是他花很多时间写迎春等一下王熙凤，他不想怎么凸显，所以这里面这一这一回当中特别牵涉到写作的技巧的东西，就是他要让黛玉跟王熙凤变成两个极其凸显的人，所以其他这些女孩子她就用比较概念的写法。第二个是探春，探春其实后来的戏很多，我们接下来会看到探春变成这个家族里非常重要的一个女孩，很有个性，非常上次我们讲说她自己后来选择去嫁到很远很远的这种藩王坐王妃去，在当时都认为是命很苦的，因为我们现在嫁到夏威夷也不觉得不好，可是那个时候大家觉得你因为有一种自信，觉得在京城里面，那如果要嫁到远地都是命不好的。这种可探春的个性，就觉得他对这个家族太厌烦。

尤其上次我们特别提到说探春的母亲是庶，小，太太是妾，所以他在那个家族里的身份一直觉得自己有一点老，没有办法把自己摆在一个正位上，所以他宁可就是觉得脱离这个大家族，就嫁到远处去。所以他在第二个削尖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有没有发现又是四个字。

可是我还是要强调说，这里面看不到探春的个性，它就是一个很概念化的描绘，所以这三姐妹的出场在这里都是配角，所以红楼梦的有趣是轮流在做主角，轮流做主角，说这一回当中，如果主角是黛玉跟王熙凤，其他人就会变配角，那么有一回当中探春兴利除弊，就他要把大观园整个做改革的时候，探春就是主角，那个时候待遇就会变成配角，它的描写方法是截然不同，这样形容。

如果大家有过那个拍 video V8 的这种经验，就是说如果你拿着这个机器，你要拍，说哪一个人是主角的时候，你的焦点要放在这个人身上，其他人就会比较模糊，对不对？其实摄影也是如此，就是你要有一个焦距，那如果说你每一个人都要拍得清楚，其实变成每一个人都不清楚，我想大家用摄影的角度就可以了解，所以我现在就形容说第三回里面的焦点在黛玉的身上跟王熙凤的身上，那迎春、探春、惜春他们都有他们重要的戏，可是他们的戏在别的地方，后面有一回就是主角就是惜春。

惜春这个时候很小，所以他说第三个身材未足，形容上小八个字就讲完了。那惜春这个时候大概就是七八岁的小女孩，所以他就完全不形容他。可惜春后面有一场戏是他是主角，就是整个大观园，这张画是西村画的，因为他很喜欢画画，后来他出家了，做了尼姑的这个惜春，所以我们就看到这三个家里面的姐妹，宝玉的姐妹出场，那么用了一个很背景的写法，他们根本是出来等于出来做背景的。好，你看到他描写了这三个人，说钗环群袄，三人皆是一样的装饰，连衣服都没有差别，好像穿着制服出来的，那你就感觉到说根本没有特色，那我希望大家看一下这个，因为等一下我们讲到王熙凤出场，你看他对衣服的那个描绘，真是惊人，就立刻就跳出来了，立刻就跳出来，所以这里他很明显，他不要着磨他，让他三个人变成平面的印象，有点平板的这种印象来衬好，然后就把戏又转回到黛玉身上，那黛玉忙起身迎上来见礼，互相私认过，各归做，就是黛玉是新来的客人，表妹，表姐，表妹，所以她跟这些姐妹们见了面以后，她又回到她的座位上，丫鬟们斟上茶来，就开始倒了茶。

噢，又开始聊天了，就是，不过说黛玉的母亲如何得病，怎么生病？黛玉的妈妈贾敏当初怎么生了病？怎么样请医生？怎么服药？那么后来不幸死了，那么如何死掉的？怎么发伤？怎么伤离的情况怎么样？那不免贾母又伤感起来，所以这个贾母疼那个女儿，所以讲着讲着又哭起来了。就是待遇跟贾母的关系始终围绕着一个关键的人物，就是贾敏。

就这个小说一开始就死掉的一个人，就黛玉的妈妈贾母的女儿，所以这个祖母疼这个外孙女，是因为中间有一个他很疼的女儿，这个女儿不在了，所以他绕来绕去就在谈他的哭泣跟他的伤感，所以他说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尼母，就是贾母生了贾舍贾政那么加敏，所以他疼的就是这个女儿，那么这个女儿又掀舍我而去，连面不能一见，他说怎么能够不伤心啊？所以又搂着黛玉在怀，又呜咽起来，所以这个祖母跟外孙女的关系大家就很清楚了。

好，然后就问黛玉吃药的问题，我记得我们上次好像结尾是在这个地方，那这一段很重要，因为其实已经慢慢的要铺出来跟前面的神话的关系，以及黛玉那个宝玉要出场，所以他一直在准备宝玉要出场，中间也有几件事情在这一回等一下，希望大家注意一下。一个就是又出现癞头和尚，然后那个他说他小的时候从懂事开始，懂得吃饭开始，他就在吃药，就是林黛玉就是一个一直生病的一个女孩子，那这个病我们都知道它不是，其实不是身体上的病，是他因为前世的病没有了，所以他这一世他就是要还这个东西的，所以他的病其实是一个不可解的一个东西。然后有一天就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这个癞头和尚就是要把他叫他父母说让他出家跟去出家，那父母亲就不愿意，觉得就这么一个最疼的一个独生女儿，怎么舍得让他出家？他说如果你舍不得这个女儿出家的话，恐怕一生病都不会好。他除非他就讲了两件事，一个是医生不许听哭声，只要听到哭声他就会发病。

可是林黛玉是每天哭的，当然就已经注定说林黛玉的病不会好了，就是他的病其实是一个前世注定的宿命，就是他是要来还眼泪的，所以他的病也就是带着这个病来到这一世，如果他这一世这个眼泪没有还完，他病也不会好。所以我们看到这里面就跟前面我们讲的第一回的神话中介完全连接在一起，那么也带到等一下见宝玉的时候，他们就是要了这个缘了，这样的一个缘。所以你说是悲剧、喜剧，其实都不是，其实他们就是宿命，某一种宿命，他必须要聊聊这个东西。那另外一个就是说外姓亲友一概不见，那其实就是讲的母亲这边娘家的亲戚都不要见，当然主要是讲宝玉，就是如果不见这个人也就罢了，如果又见了这个人，那你这辈子病更不会好了。

就是黛玉现在进了贾府，第一个一生都要哭，第二个宝玉马上要出来，所以就是注定说他的病不可能好，所以这个作者写得很有趣，你会发现他其实在讲一个很心灵上的东西，可是立刻他又转回来，贾母问他说，那你现在吃什么药？他就说吃人参养容丸。那贾母说，那我刚好也吃这个药，所以就多配一副给他。我，我不知道大家了不了解他，又落实了。就是我们在讲，其实是在讲一个心病的东西，心灵上的病。可是当贾母一讲人参养容丸的时候，好像我们今天讲的说，唉，这个词维他命 c 或者是吃什么东西，他就立刻变成现实当中的东西去，所以作者一直在超现实跟现实之间在游离，我觉得这是作者最厉害的东西。

我们现在常常讲一个文学的作品或艺术的创作，很多朋友画画也是，我们说这是抽象的，抽象它就不具象，具象就不抽象。可是曹雪芹的厉害是永远在抽象跟具象两者之间，他从来不偏在任何一边。其实讲那个病是讲得很抽象的，可以一讲人参养容丸又变得很具象。那我觉得一个真正好的创作者，其实他根本不拘泥，它可以出入于两者之间，写得非常非常自在的一些话。反而说那个赖和尚讲了一些疯疯癫颠的话，就把那个东西打发了，就是说最近在吃人参养容丸，好，下面这个一语未聊，就他们在谈林黛玉的病，然后王熙凤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