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听】第1回01：《红楼梦》究竟有没有结局？

第1回 01《红楼梦》究竟有没有结局

一、知识点

1.清朝男女普遍结婚年龄是多少：

清朝时，一般的人结婚的年龄是15岁左右，皇族的话要更早一点，比如康熙虚岁12岁就大婚了，同治帝18岁大婚都算是很晚的了，小皇帝即位以后皇嗣才是最重要的，关系到国本，所以结婚早，生育也很早，有的没结婚前就纳妾了，就是为了生育。

2.道统文化是指什么：

道统文化来自中华道学，将老庄道学和鬼谷子道学融合升级，将众多道德概念具体明确修正，纳入了儒家文化和西方民主文化精华，融合而成道统文化。

3.红楼梦中夹杂的古典诗词多以什么命名：

多以红楼梦中的人名命名，例如《宝黛》：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元春》：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4.王熙凤为什么17岁就能独掌贾府一片天：

王熙凤虽然没有读书，小时候也被当作男孩子来养，但她出身的王家位列四大家族之一，所以许多时候都是必须按规矩来走的，所以持家算是必修课之一。

二、金句/精华笔记

1、什么叫青春？其实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他有一种浪漫，然后他刚刚对于人世间的情感有萌芽的时候的那种一种梦幻的幻想性的世界。

2、每个人结局是一首诗，是一首诗，所以你如果没有看下去，其实你读了那个诗，读了等于没有读。

3、没有一个小说一开始就把结局先告诉你的，那么他结局告诉你了，你还想看下去吗？

三、全文逐字稿

那么这个叫做大观园的地方里面住了薛宝钗大概 13 岁半，他比贾宝玉大一点点，然后贾宝玉 13 岁，林黛玉 12 岁，那么石湘云大概也 12 岁左右，那么更小的席春大概只有小说开始是只有八九岁，就这一群小男孩小女孩住在大观园里面。所以我可能给大家讲义里面我也提到我觉得大观园是一个青春王国，而这个青春重要的是在传统的封建社会里面，我们是没有青春可言的。我记得我从小的时候，我们没有像西方有一个叫做青春这个东西，被向希腊的文化被歌颂的青春。小的时候我读的唐诗宋词，或者我要被父亲逼着背的诸子芝加格言，其实都是非常历史里的东西。那我不太知道为什么在我们的文化里给一个 12 岁 13 岁的孩子要加诸于这么重大的东西，就是我现在回想我待会在国中那个年龄读到的东西，岳飞的满江红、韩愈的诗说其实都是非常沉重的道统文化的东西。

那么什么叫青春？其实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他有一种浪漫，然后他刚刚对于人世间的情感有萌芽的时候的那种一种梦幻的幻想性的世界，那个部分完全被压抑了。其实那个年龄应该读罗密欧朱丽叶的，他们也是，他们大一点点，他们大概 15 岁到 16 岁，那么应该读红楼梦的。

可是我记得当时家里会觉得我可以去读三国演义，其实完全是搞政治的东西，那种心机跟谋略的东西，我想比我们现在搞政治人还要深沉厉害，可是 12 岁， 13 岁怎么会懂这个东西？那西游记是好读的，西游记里面有很多超现实的、好玩的这个东西，那水浒传你读了以后，你大概就只好去混帮派，因为里面全部都是逼上梁山的人，就是他全部是这种打抱不平的这种东西。

所以我想每一本小说其实有它的偶像性，就是当时的男孩子如果读了水浒传，他会他的心目里的偶像就是宋江鲁智深那种可以喝的醉了酒一个手就把柳树连根拔起的那种，或者醉打山门的这个鲁智深，或者林冲，夜奔的林冲，那全部都是大概帮派里的这种人。那么其实我们少掉一个东西，就是我刚才提到红楼梦的这个青春之歌，这样的一个对于刚刚发育，生理上刚刚萌芽，对性别刚刚有认识的一个青春年龄的那个梦幻世界的东西，我们的文化里始终没有鼓励过。红楼梦之前其实是有的，比如说像西厢记这一类东西，可是大家可能读过红楼梦的都记得，有一次贾宝玉跟林黛玉偷偷躲在一个花树底下读的就是西厢记，可是后来两个人不是闹翻了吗？然后这个林黛玉就吓贾宝玉说我去跟舅舅，就是这个贾宝玉的爸爸贾政，他说我去跟舅舅讲，看破好像打死，因为西厢记是不准读的书，就在那个年龄当中，他们是不准读的书，可是家里面都有，你不知道为什么禁书，可是家里都有，所以大人其实在读的，可是小孩子是不准读，因为里面有很多私奔呐，或者在为了恋爱就跳一个墙，就跑去跟情人私会，那么在道统文化里觉得这是年轻人不可知的，可能年轻人不可知，可都在做，就是其实年轻人的这个青春王国当中，他对情欲、对性他已经懂了。

我想今天其实还是一样，常常会觉得小孩子在网络上的世界看出看到什么东西，父母跟老师永远都不知道，就他已经碰到什么东西你根本不知道。那么这个部分其实我们就看到是我刚才所提到的这个红楼梦里面的一个私密的青春王国，它是非常迷人的，而这个迷人当中其实我觉得如果我们今天能够很放心的让年轻一代去读这样的书，我觉得到现在为止我很少看到我们的文化当中有一个描写青少年的文化，包括他的信可以写到这么真实。

我想到第五回大家就可以看到贾宝玉第一次对性的这些描绘，我们现在的小说跟文学里都没有这么真实，我们在所有的学校的课程里都回避了这个问题，都没有去谈他，可这个小说里全部谈到了，几乎全部谈到。所以我想如果以现代的眼光来看，我一直有一个很大的愿望，我觉得红楼梦应该是在年轻的世界里面重新活过来的一个文化。可当然现在很难，是因为它经历了一个文字上的变化，就是我们现在白花纹运动以后，红楼梦里面夹杂了非常古典的诗词歌赋这一类的文体，所以使得可能年轻一代的朋友一接触到这个东西，他会怕，他就会进不去了。

所以我记得我过去在做习主任时候，大一的学生我会推荐他们读红楼梦，那个学生算是认真的，就回去就读读，然后就回来，他下一堂课问我就说，老师你可不可介绍一本白话本的红楼梦啊？我第一次吓了一跳，说，啊，原来他们觉得红楼梦不是白话，可是红楼梦事实上是最好的白话，就是里面其实这种白话文写，后来我了解他的意思是因为里面夹杂了很多的诗词，所以有时候我跟比较年轻的朋友接近的时候，我会建议说，刚开始看第一次读的时候，我的假设说你会读第二次、第三次，这样第一次读的时候其实不妨，如果觉得诗词困难，大可略读过跳过，没有那么严重。

因为我的意思是说红楼梦里面夹了很多的诗跟词，其实都是暗喻它很像我们在庙里面去抽出来的那一支签，就是我相信现在很多年轻朋友有时候也会跑到庙里，不管你相不相信，可是你大概女朋友几天不理你，你实在是痛苦不堪，就会到庙里抽一个签，看他到底要不要理你。可是你抽出来那个签，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还要理你还是不理你，因为所有的签都是诗，他讲的东西也都是模棱两可的，我们就觉得这个东西非常非常有趣。

跟很多朋友讲过这个故事，我一个跟我很亲的一个学生，一个女孩子，她想要把他自己全部的积蓄拿来做一个工作室，因为他们做那个金属工艺这方面，可是这种事情就很紧张，不晓得要不要去做这个投资。因为可能血本无归，也可能因此成功了，所以他就到庙里面去抽了一支签，结果签抽出来以后有一首诗看不懂，他也不知道讲什么，旁边还有一个注解，就帮助你了解这首诗的，就是他还是读不懂，因为那个注解是说董永卖身葬父这样，哈哈哈，让他读到吓一跳，因为这个听起来很不好，董永因为父亲死了以后，他要没有钱埋葬父亲，所以他跪在路边卖身葬父，他说，唉，这个惨了，我怎么开一个店，结果是这个董勇卖身葬父，我就跟他说，你知道董勇卖身葬父最后的结局吗？他说不知道。

因为董勇卖身葬父跪在路边，后来感动了天上的七仙女，所以七仙女来帮助他，埋葬了他父亲，而且他后来娶到了七仙女，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一个结局。可是我们可以看到古典的东西里面所谓的典故，它是把很多的诗词的东西拿来做人生的隐喻，而这个人生的隐喻其实你会发现它可以往正面解释，也可以往负面解释，它永远是一个不定的东西，那么红楼梦的诗词也是如此。红楼梦在整个的文体上，大概是我读过所有的西方中国小说里最特别的一个。我解释一下，就是红楼梦是在小说开始第五回的时候，把结局，小说里的所有人的结局全部告诉你了，可是每个人结局是一首诗，是一首诗，所以你如果没有看下去，其实你读了那个诗，读了等于没有读，就是贾宝玉喝醉了酒，做梦到了一个太虚幻境，太虚幻境就是红楼梦里面一个去指引人生未来的状况的，叫做太虚幻境。

贾宝玉在太虚幻境里面看到好大一个柜子，然后柜子有很多的抽屉，他就一一的打开，每一个抽屉里面就有一首诗，玉带林中卦。玉带林中卦就是在讲林黛玉的下场，金钗雪里埋就是讲薛宝钗的下场，可是他看不懂，因为他只有 12 岁，而且这些女孩子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所以他不知道那个每一首诗在讲什么，那么他就把抽屉一一关起来了，那么这个警幻仙姑带他去看这个柜子里的诗的，警幻仙姑就说，你真是蠢物冥顽不能灵，我都给你看诗了，你还是不懂，可是其实没有人会懂你的一生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们会看到人的一生不到最后的终结，其实你永远不知道它的结局是什么。

所以红楼梦其实是一开始就把结局都告诉你，可是你就看着每一个人一步一步走，最后走到它的结局去，走到他的结局。我想大家可以想想看，没有一个小说一开始就把结局先告诉你的，那么他结局告诉你了，你还想看下去吗？我们常常觉得我知道了结局，我知道了这样的一个恬然的结局，我就没有兴趣再知道了，就不想看了，我所有的兴趣都在那个推理的过程，想要知道结局，可是红楼梦的精彩告诉你说，也许人生不是一个结局，也许人生是所有这些点点滴滴，每一分每一秒的过程所加起来一个不可知的状态，也许到最后有一天有所谓的最后，可能还是搞不清楚自己这一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看一生的这种荒唐跟荒谬，以及错综复杂的喜怒哀乐的纠缠，爱恨的纠缠，其实它是一个讲不清楚的一个东西。所以我想红楼梦可能第一个让我们知道结局本来就是假的，是我们自己虚设虚拟的一个结局。什么叫做好，什么叫做坏，什么叫做命好，什么叫做命坏，大概也都很难很难决定。

所以讲红楼梦，今天我们可以一直读下去，在不同的年龄读它，因为红楼梦呈现的是一个人生的现象，它让你看到这些人经历的各个样子，不同的状态。那么这里面当然牵涉到这个作者本身不得了的一个包容，跟他对生命态度的一种一种超越感。我的意思说我们面对一个现象，我们眼前发生了一个事情，你会发现我们在谈这个事情的时候，或者我转述这个事情。在台湾我讲大家很容易看到有一个新闻事件发生了，我们有一个朋友跟我转述，比如说我刚刚从法国回来，我不太知道台湾发生的什么，某一个名义代表跟某一个女子的这种外遇事件，这样然后朋友就跟我转述，很奇怪，你在转述里你就知道这个人喜欢谁，不喜欢谁，我的一说，所有的转述并不是客观描述，其实已经夹杂着他自己对于这个世界里面的批判在里面。

你，你下次注意一下，台湾很容易检查这点，因为我们的新闻事件很多，所以你在朋友一转述的时候，你就知道说他喜欢谁，不喜欢谁，他赞成谁，不赞成谁，这种叫做，我们叫做主观。那么在文学里面有一种叫做全知观点，全知观点就说我们超越起来，我们不成为这个小说里的任何一个角色，所以我们没有个别的爱恨，我们是在一个更高的超越的环境里面去把这些人呈现出来，就像镜子一样，镜子本身没有选择，也没有爱恨，你走过镜子，镜子呈现你的状态是一个决然客观的一个状态，可是人很难做到镜子这种全职观点其实非常难把握。

我想我读过所有的小说，古今中外小说里大概能够做到最像镜子的小说就是红楼梦，就是这个作者，他竟然可以使每一个人展现他自己的方式，你完全看不到这个作者他到底有什么样的一个看法。那么林黛玉的哭泣，薛宝钗的一种做人的周到，王熙凤的精明，他都在呈现而已，可是他没有说他喜欢谁，不喜欢谁。你读到最后你会发现这个小说里面人物的这个选择是非常奇特的一个状态。那当然我现在要讲的是说，我们随着不同的年龄，你会喜欢不同的人，你会特别注意到不同的人，大概第一次读的经验真的是在宝玉跟黛玉身上这两个小男女的纠缠他们的，因为我们那个时候大概也是十二三岁，你不知道为什么在上课里面，班上有一个学同学坐你那边，然后每天两个人就要挤在一堆的，然后一下课以后还要赶快写一封信，然后又跑到家里面去丢进去的。

那我们都不能解释这个东西，可是林黛玉跟贾宝玉就是这样的东西，其实他们就住在大观园里面，就走两步路就在一起，可是他们老是觉得那个两步路就是分离，然后这种分离永远它就是一个忧伤，所以他也没有办法解释。所以在红楼梦当中我们看到这个主线会构成一个一个神话的议题，等一下我们会提到这个神话议题构成的这个主线，可同时我们大概第二次看的时候，你会发现王熙凤这个角色写得极好，他的那种 17 岁，然后能干嫁到贾家以后做儿媳妇，那种小心翼翼的状况，以及得到贾母的疼爱，有贾母撑腰，他可以管 300 口人，那种利落漂亮。然后丈夫其实很窝囊，贾琏有点窝囊的那个，没事就在外面搞一个小太太，那王熙凤还要替他去收烂摊子，那么这个 17 岁的这个女孩子变成了这个整个红楼梦贾府里的一个女强人。我们会看到王熙凤稍微写的不对的时候，王熙凤会变成一个厉害到有一点让你害怕的角色。可是红楼梦很奇怪，你看的时候其实你又不觉得他有时候会撒起娇来，他比谁都会撒娇，她的漂亮，她的那种让人家疼爱的那个感觉，她又非常的懂得怎么去让别人疼她，常常贾母还要安慰他的。

所以这几年我有个朋友在美国教书叫红楼梦，他说每一年教完以后就有一个考试，这个考试就是要大家在十二金钗里面选他们最喜欢的角色，他说这几年连续第一名的都是王熙凤，哈哈哈，绝对不是林黛玉，我想大家也可以了解今天大概，尤其美国小孩子哪里会觉得一个女孩每天哭是她喜欢的，可是王熙凤就是今天，如果在我们现在语言来讲，她是企业里的女强人，她管那 300 个人比我们今天管一个台积电大概还要难，因为那 300 个人，不同的阶层，不同的复杂的勾心斗角，可他全部要摆平，所有的事情摆平，而且这个大家族的钱进账越来越少，出账越来越多，所以他要把这个钱挪来挪去，放高利贷去周转。

你可以看他厉害到这种程度，可是不要忘记她只有 17 岁，所以大概所有的电影里都找一个四十几岁的人来演示，因为他们不太相信 17 岁的女孩子可以这样。管家，可这里面当然有一个传统，是红楼梦的背景是满洲。传统满洲的家族里管家的是少奶奶，少奶奶的意思说嫁进来的新的媳妇叫少奶奶，那么是由他来管家的，所以他跟汉族的这个家族的结构有一点不同，那这里我们当然可以牵涉到一个问题，就带到一点点跟红血考证的关系，就是我们现在都说红楼梦是谁写的，他就说好曹雪芹，可是我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其实并不完全确定。

胡适之考证了曹雪芹的家族，家族的历史从他们最早的一代，他们家其实在明朝的末期是一个守东北这边的边将，一个将领，可是后来看到大势已去，就觉得明朝是非王不可了，所以就投靠了清朝，所以他们就变成了清朝满洲入关以前的这个臣子，所以等于是带着这个满洲军队进关的，所以其实他们就是满洲人，他们属于正白旗，就是清朝当时的这个贵族分为八旗，里面正白旗，他们曹家就是正白旗。

那么等到进关以后，他们受曾经有一代受到很大的恩宠，就是这个曹雪芹的祖父，这一代叫做曹寅，子丑寅卯的寅，他的太太是康熙皇帝的奶妈，所以我们在这里就看到说因为这样的关系，就有一点变成很亲戚的这个关系，所以有一点亲信了。那么康熙小时候读书，旁边曹莹就是伴读的，他陪他一起读书的，所以这种关系是家里面虽然地位很低。

我们说奶妈的出身，其实地位并不高，并不是大臣，跟贵族可是亲近的关系，是特别亲信的，那么这种人会由皇帝派来管什么呢？我想大家可以知道国营企业，所有最好的国营企业都是肥缺，所以一定是给这种人去做的。所以后来曹家曹营做了什么官位？江宁织造，什么叫江宁织造，就是南京这边管所有江宁的纺织品的，等于我们如果有一个国家的什么纺织厂的话，它就是管这个整个江南。还不只是我们既然写下讲的一个小地方是江南的丝织品是最富有的，最重要的产业，那么这个产业就交由曹营来管。江宁织造后来兼苏州织造，就在今天的姑苏州，这个地方管制造就是整个江南的纺织业，全部是由这个家控制的。

而且有一段时间他们兼寻盐御史就是整个江南管盐，我们现在吃的盐大概在台湾，从来没有人觉得盐很贵，可是在整个中国大陆，最有钱的人就是管盐的人，因为所有的内陆没有盐都活不下去，所以只要是盐商就富有的不得了，那么它是寻盐玉石，就是管所有的盐商的，那么这两个注意私的专卖，盐的专卖都是国家的供应企业，是由曹家来管，那么你可以看到曹家富有到什么程度，所以曹家在做江宁织造这段时期的时候，康熙皇帝的五次南巡都住在他们家里，所以皇帝住在他们家里，所以还要去为皇帝盖别馆，所以这里面你可以看到这种关系，这种亲密的关系。

而且在今天清朝的历史来看，江宁执照跟苏州织造、寻盐御史这一类的官位不只是肥缺赚很多的钱，同时它有一点负责皇帝在南方的眼线的作用，就是同时可能兼具着国安局或调查局的身份，就是为皇帝把江南的一些做官的情形去汇报的，因为只有他可以写私人的信件给皇帝，就因为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所以特别注意一下，曹家不一定是官位特别高，而是跟皇帝的关系特别近，可是注意这种身份非常的矛盾，我们讲的矛盾是说他可以受宠的时候，简直是皇帝的，这种就是皇帝的大帐房一样，这样子你会觉得他所有的话都可以经由它，有些官吏就上去，有些官吏就下来，因为它可以密报。可是这种家族常常在改朝换代的时候是最容易被弄下去的，因为下一任的皇帝又要用他自己的亲信，他不能用前面皇帝的亲信。

所以你可以看到曹家后来关键性的抄家，就是这个小说里后来写到抄家，就是雍正五年左右的时候抄家，整个抄家是什么？抄家就表示说你大概有贪赃枉法之事，有人密报了，所以就把你官位革职，然后全部的家产充公，然后所有的人丁，严重的话发配充军，女性就发配到官里面去做官妓，所以其实是非常惨的一件事情。

所以我们看到曹家在雍正五年是从繁华大概三代的繁华一下巨大的没落下来，那么曹雪芹应该是这个没落的这一代。那么曹雪芹我们看到他现在推测他抄家的时候大概是 14 岁，所以你可以看到其实曹雪芹经历过的繁华也就 14 岁以前而已，然后他亲眼看到他的养尊处优的生活，忽然一旦烟灰飞烟灭，变成完全幻灭的状况，所以后来他就住在北京，因为他们原来在南方发展，就是扬州、南京、苏州、江宁执照这一带活动，那么回到他们自己的原籍就是北京的香山，现在如果大家去北京香山旅游的话，你看那边现在有个曹雪芹的纪念馆，那就是几间小破房子。

其实当时曹雪芹真的落魄到举家以周度日，就是喝稀饭，然后那个时候大概也没有什么朋友会跟他们来往，因为一方面是抄家的这种等于是皇帝的犯人，那么另外一方面也落魄了，所以在一个极度穷困的状况里，没有什么好朋友。但跟他们比较接近都就是最有名的就是爱新觉罗敦成跟爱新觉罗敦敏，这两个兄弟就是跟曹雪芹好朋友一起读过书的，所以这两个兄弟有一些诗词就是跟曹雪芹往来的，诗词里面写到说残杯冷炙有德色，说你吃人家剩下来的饭，喝人家剩下来的汤。残杯冷炙有德色，可是你好好守住你自己的德性，不要去求功名利禄了。

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不如在这个秋天所有的叶子都黄了的村落里面好好的写一本书，其实就是在写红楼梦，所以他用了最后的时间写红楼梦。那么这个最后到底是多少年过去的讲法都是十年，因为这个小说里有讲到曹雪芹最后在岛红宣中写了十年批阅十载增三五次的这个红楼梦，所以一般人都用十年来看，可是很多学者都并不完全赞成，那么也包括张爱玲是一直很喜欢红楼梦这本小说，他有一本书叫红楼梦魇，就是他自己喜欢红楼梦，到晚上都会做噩梦这样子写了一本书。

红楼梦夜不是一个考证的书，可是里面有一些很独到的一些看法，他也认为红楼梦不是最后十年，是比十年要更长的时间，就是他 14 岁抄家以后，基本上这个人一事无成，他就不断在记录他自己家族的事情，东写一点，西写一点，所以它中间有些地方不像我们现在小说的结构这么完整的一个结构。

我说的完整，说我们现在总觉得有一个主线。可是红楼梦有时候忽然讲怎么盖，大官员就讲了两回啊， 16 回、 17 回，整个在讲怎么盖大官员有时候在讲刘姥姥进来，然后他们吃饭那个菜怎么做，又讲了好几页，这样就讲那个菜怎么做的。那么这个当然是因为作者本身经历了点点滴滴的这些繁华，他最后就无所事事的去做记录，所以在文体上他也特别的自由，特别自由把这些贵族，清代的贵族生活做了最完整的一个记录，那也没有在意他要不要写完这件事情。我想这里面我写我也特别觉得一个好的作品，艺术作品，其实完不完成这件事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事。我们看到很多音乐家的最好的音乐交响曲最后不见得是完成的，很多的绘画我们也知道它不见得是完成的，那么这个小说也是没有完成的，其实它就是写到它要走了就走了，那留下了一个更多的这个小说，人生根本没有完，时间没有完，人生没有完，我们永远不知道生命接下来还会发生一些什么样的事情。

所以接着写红楼的人都是因为读了红楼梦以后觉得很不过瘾，这个后面到底怎么回事？那么贾宝玉到底最后娶了谁？那么就一定要想办法去弄来弄去的。那么高二跟陈伟元补的这个，在乾隆年间就变成了大家最接受的一个，接着写的 40 回，可如果大家看一下张爱玲的红楼梦魇，张爱玲对高恶是毫不留情的，他说红楼梦读到 81 回他就不想读了，他觉得文字乏味到极点，可是其实我记得小时候看时候我倒没有那么那种感觉，我想也许张爱玲真是更厉害，他这三四岁就在读红楼梦的他，在 7 岁的时候他自己也写了一个续红楼梦。

张爱玲自己本身 7 岁就开始，因为那个时候小时候就是读这种书，长大他就开始接续的写，所以我想我们后来再去读的时候，的确觉得 80 回以前跟 80 回以后他的写法非常不一样。举最明显的例子， 80 回以前林黛玉这么重要的一个女性，他出场的时候从来没有描绘他身上穿什么衣服带什么东西，就是林黛玉根本是一个像梦一样，因为就是忽然来了，忽然走了好了，就有点像我们说来如春梦去似朝云那种感觉。可是 80 回以后，林黛玉有衣服的描绘，有脸上的五官的描绘，这是非常大的不同的写法，就是说一个文学家曹雪芹会在 80 回里对最重要的女主角完全不写她身上衣服跟五官，其他人都有，王熙凤一出来长达好几页，写她身上的衣服就是他是现世里的人，可是林黛玉没有，林黛玉根本是一个好像天上下来跟大家玩了一场走掉的一个女孩子，所以等她走了，你忽然记得有她，可是你想不起她是什么样子，就它的美，根本是一个像月光一样，完全不着痕迹，就是我们叫船过水无痕的感觉。

那么这个你第一次看出，你不觉得，你完全不觉得，就是林黛玉的存在，完全是一个心灵的存在，而不是一个物体性的一个存在。可读到 81 回，你忽然发现，唉，林黛玉怎么有衣服的颜色了，身上配了什么东西都有写，那么这里面显然作者的层次比前面一个作者低了很多，低了很多，这是为什么张爱玲对于后面补的部分这么批评的原因。可是很多人还是觉得在所有的古小说当中，能够让林黛玉死去，而让这个薛宝钗跟贾宝玉结婚，这边是婚礼的音乐，那边是焚稿断痴情，林黛玉的死亡，这种对比，这种悲剧性跟喜剧性的对比，觉得是写得好的，那只是对于好的小说来讲，这种折磨是不同，可是现在的版本，当然我们会发现红楼梦到底最后的结局是什么，真的是大家完全不知道。

很多人认为真正最后跟贾宝玉结婚的应该是史湘云，而不是薛宝钗。因为里面有一回的回目里面说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因为史湘云有一个金的麒麟挂在身上，那么所以讲金玉良缘，是在讲贾宝玉口中含的那一块玉，跟史湘云身上配的金麒麟，他们最后结婚叫做金玉良缘。说因麒麟夫白首，双因同白首，我们都在讲夫妻叫白首，这个白首，白头偕老的白首这两个字，所以不是薛宝钗。可是这里面现在又调到洪学的考证，就是其实这本书我们根本不知道最后写下去真正的结局会是什么。所以我一直觉得如果这个作者真的要写他自己一生的梦幻的话，他觉得繁华根本是一场梦，其实他是不在意那个结局，他只是告诉你最后所有的生命，不管权利、财富、爱情全部是一个空的东西，可是它要告诉你所有在空里面你的执着，就是你告诉一个人说是空的，别人告诉我你的一生到最后你有多少的权利，多少的财富，多少的情爱，最后都是空的。可是你知道归知道，执着归执着，我不知道大家懂不懂红楼梦的迷人，在这里就说他知道所有都是空的，可是他在每一刻他都执着，他都会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