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张铁林：在大宋朝放高利贷竟然是正经生意

本集故事里，合该着郓（yùn）城县雷横雷都头倒霉，无意间遇见了本县的帮闲李小二。那李小二也是个风月场的老手，勾栏瓦舍里的行家，见面就吹嘘起了京城里新来的歌妓白秀英是如何如何色艺双绝，雷横闲来无事，就跟着李小二前去听曲，还坐在第一排，结果白秀英一曲终了，跑到台下向观众讨钱，第一个就问到了雷横。谁知道雷横恰好没有带钱，本想下次再给，结果白秀英和她的爹爹白玉乔一个劲儿地指桑骂槐，煽风点火，惹怒了雷横。一拳一脚，打伤了白玉乔。可白秀英却是县令的姘头，吹枕头风让县令把雷横枷号示众，惹得雷横老母大骂白秀英，两人厮打起来，为了保护老娘，雷横一时失手，打死了白秀英！

其实，歌妓求赏钱本是一件小事，雷横虽然暂时拿不出门票钱，可他好歹是县里的都头，比照今天的身份，至少也是刑警大队长。白玉乔和白秀英父女两人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夹枪带棍，辱骂人家，一副要不到钱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态度呢？难道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么？

还真不能！因为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债主是大爷，不计后果，穷追猛打，让人倾家荡产，卖儿卖女，这种讨债方式，今天看起来没有人性，可是在大宋却是合理合法的存在。

中国古代，民分四类，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可是整个社会却并不反对借贷，甚至到了商品经济发达的宋朝，几乎可以说是全民借贷，有点儿资本的官员和商人都去当放贷的债主了。

《水浒传》里西门大官人本行是开药铺的，但是开药铺能挣几个铜钱，真正利润的大头就是放高利贷。高利贷的利息有多高呢？我们今天银行都是百分之几的利息，而且法律规定，如果借贷超过银行利息四倍的话，那就是放高利贷了，直接可以报警抓人。然而宋朝高利贷，基本都是百分之百的利息。借了十贯铜钱，约好一年还，一倍的利息，那就得还上二十贯！要是还不上，再拖一年，那就得还四十贯！下一期，就是八十、一百六，这种利滚利，滚着滚着就让人绝望了！

不过，这种绝望在借钱的时候是感受不到的，普通老百姓字都不认识，更不用说这种复杂的数学问题了。反正就是一脑门子浆糊接过钱来，然后一脑门子浆糊把全家财产，甚至儿女都赔上去了，最后还落个违约的名声。

如果欠钱还不上，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太守，这些话都不是白说的！当权力和资本结合在一起的时候，绝大多数的地方官都是使用公权力帮助债主追债，就像雷横贵为郓城县都头，也一样被债主不顾情面，穷追猛打！

没办法，大宋朝自有国情，就是这么横！

靠着这种不合理的利息制度，西门大官人才发起家来，整天闲逛在阳谷县大街上，到处寻摸人家大姑娘小媳妇。那简直就是人在家中躺，钱从天上掉，他不怕人家不还钱，他怕的是人家按时把钱还了，这样他的利滚利就没有了！

放贷的人，从商家到官员，可谓是有点闲钱的人就想放高利贷，如此高的利息让国家也眼馋起来。宋神宗的时候，王安石推行变法，其中有一个重要的政策叫做青苗法，其实就是一种高利贷。

有个词叫做青黄不接，麦苗开始由青变黄的时候，麦穗子里面还没有灌浆，都是空的，不能吃，可这时去年剩下的粮食都吃光了。所以农民往往在这时候，把田地放一边，然后出去逃荒，等要收获了再回来。这段日子是最难熬的，为了几个救命钱，多大的利息都认了。王安石看这样不行，一方面农民借贷利息太高，还不上钱就破产当了流民，国家少了税源，也容易造成社会动荡；另一方面这笔钱谁挣不是挣，政府也要分杯羹。

于是青苗法规定，在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由政府出面向百姓借贷，等到庄稼成熟了再还给政府。利息有多少呢？四成！也就是百分之四十！这在今天看也是心黑得不得了的利息，在那个时候简直就是菩萨在世。

王安石想得不错，但是在推行的时候，下面执行的人把经给念歪了。四成的利虽然相比那些放高利贷的不多，但是依然很高。为了业绩漂亮，不少官吏摊派不需要的百姓借贷，这相当于逼老百姓给官府平白多交了一笔保护费，这谁愿意啊！就算是有需要的人想借贷，也不一定能贷到！怎么回事儿？这些钱被富户、商人、官员贷款走了，四成进来，一倍出去，一转手，这就是六成的利润！明明是慷国家之慨，肥自己的腰包！

那这事儿王安石知道么？知道！可他为什么一个劲儿地推行下去，直到宋神宗驾崩，宋朝才决定废止呢？这是因为实行了青苗法，国家一年能收进几百万贯黄澄澄的铜钱，这对于冗官冗军冗费危机下的大宋朝有莫大的意义。

但凡进了钱包的钱，舍得拿出来么？当然不舍得了！

可是在这种心态下，被讨债的老百姓又能怎么办？就像被逼急了的雷横，钵大的拳头抡了上去！最后不一样也是个鱼死网破？不体恤百姓的朝廷，哪怕躲过了靖康之耻，也会因为内部矛盾的爆发而走向终结。

明星小贴士：

本集故事中，朱仝带着小衙内看的盂兰盆节放河灯，源自于印度佛教故事里的目连救母的故事，佛祖弟子目连的母亲堕入饿鬼道受苦，目连想救母出地狱，却发现母亲生前罪孽深重，无法得到救赎。佛祖告诉目连只有供养十方僧人，以大功德救母，从而演变出了盂兰盆节，盂兰盆就是供奉祭品的器物。这个节日传说因为符合中国孝道思想，在国内造成了广泛的传播，后来成为中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