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需要禅舍修行?】

【我们为什么需要禅舍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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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舍绝不是几间装修得比较古朴充满“禅意”的房子,也可以说,装修出有“禅意”的房间只是世间“美学”的范围,就算现在普遍流行的日本“ZEN”风格,似乎充满了“禅意”,但缺乏内涵的装修仅仅是“好看”而已,和“禅”没关系。
不是住在茅棚里的都是修行者,不是会坐禅的都是禅修者,不是住在禅意房子里的都是禅者,住在寺庙里的猫和红尘中的猫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需要的是修行场地,这个场地根据修者不同的境界、需要而应时变化,如果缺乏了特定修行场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状态是既散漫又紧张的。散漫是思想不集中,容易走神和慌张,紧张是思想不放松,容易情绪化,难以进入心静如水一般的静、定、平、稳状态。这种不是散漫就是紧张的日常状态,时刻影响着人的身心健康,而这绝非看几本心灵鸡汤之类的书和背几句格言、警句就能改变的,也不是住在有禅意的房子里,住在风景如画的地方就能获得平静的,没有特定的修行场地和方法,想要转化长期养成的习惯,几乎不可能。
每天生活在迷乱状态的人,不知道什么叫迷乱,就好像鱼在水中不知水,离水后方知,鸟在空中不知空,入笼方知。人也一样,习惯了每天生活在散漫和紧张状态下的人,不知道自己身心的失衡,不知道什么是习气,不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里,这就必然需要转化到另一个环境中,使得自己契入另一种状态,才能回头反思、反观、反视、反省已经习惯了的方式、方法,这个转化习气的场所,我们假名为“禅舍”。
普通人的心之所以一直处于动荡中,源于各种不信任,由人与自然、万物对立,再延伸至人之间越来越不信任,当越来越多的生命体处在互相不信任的窒息状态,就容易在社会上引起极端的现象,引发冲突。
为什么演变成窒息状态?因为人的头脑里充满了各种垃圾信息,精神上不是太紧张焦虑就是太昏沉散漫,为了“放松”,人就想在各方面寻求刺激,陶醉在感官的游戏里,吃喝玩乐,纵情声色,追名逐利,用各种极端刺激使得自己感觉活着“舒服”,渐渐人就忘了什么是真正地活着。
每一位和初心背离的人都会逐渐窒息,身心分裂,言不由衷,身不由己,一旦停下来偶尔良心发现时,愈发痛苦,只能再次想办法麻痹自己,想办法自欺欺人,逃避现实,不断继续迷失和加深窒息。
贪欲的升级和压力的升级成正比,物质生活的丰富和精神生活的丰富却成反比,不少人发现财富在增加的同时,幸福、健康、安全感却在加速缺失,可悲的是,还有不少人连财富也没增加,而幸福、健康、安全感却也不知所踪。
“禅舍”是我们在红尘中自建的一方净土,我们期望通过修行在“舍”里学会如何“舍”。
禅舍修行从哪里开始?从“减”“简”“俭”开始。
“减”是修者学习从名誉、地位、财富、知识等诸多感觉快乐的加法中抽身,学会从熟处转生,再逐渐生处转熟,生疏的修行变成了熟悉的日常习惯。减实际上是加,因欲望减少而增加慈悲,因减少消耗而增加能量,因愚痴减少而多一分智慧。
回家把衣柜、书柜清理一下是不是减法?我们换个角度思考,每当人在想起某件事前,心里已有一些模糊的念头,不管是人、事、物,或其他什么事,这些念头无法用语言表达,在心里尚未形成一句话之前,有一种非常含糊也非常细微的感觉。可当您去有意察觉时,感觉好像又消失了,如果再度安定下来,又似曾相识地会出现。尤其是当人焦躁不安时,似乎能隐约感觉到什么,却又无法用力抓住什么,因为稍一用力,“它”就消失。有时,当修者准备安静下来时,脑海里又会出现各种影像,有小时候的,有未来的,有想象的,可是一用力去想影像就消失了,然而当您想把影像放下继续修行时,另一些影像又像沸腾的水一样在心里翻滚,越想靠近却消失得越快,越想安静影像却越翻腾,您会发现,想去清理头脑时,头脑里的影像根本停不下来。
大脑其实就像一面大镜子,储存的影像被反映在镜子上,镜子并不执取任何物体,可是影像储存在哪里?这才是要关心的,当所缘境消失时会有感受,能够学会用心观察感受时,感受才会消失。
禅舍修行时做减法,不是要您去清理衣柜、书柜或什么物品,这些固然值得赞扬,但那不是真正做减法,减去储存的影像,学会用心观察才是真正的“减”。不要小看影像的作用,每一位刚开始禅修的修者都曾想过逃走,有的修着修着感到绝望,感到恐惧,感到兴奋,为什么?因为精神上储存的垃圾太多,一安静下来各种垃圾影像会以各种形态全跑出来吓唬您,诱惑您,减法是清理这些存货,无论多么舍不得,好的不好的,都要清除,外境现前时,知识跳出来时,影像放映时,都要能“减”!
一日,雪斋禅师去拜访藏门禅师,临走的时候,藏门禅师送雪斋禅师出来。走到门口,禅师指着石头问雪斋:“三界唯心,万法唯识,这石头,是在您心里呢?还是在您心外?”雪斋答:“在心里。”藏门禅师道:“您游方行脚,为何要把石头放在心里?还不快快放下?”
禅舍里,除了“减”还要学习“简”。
“简”是空灵、朴拙、不做作之意,大道至“简”,天空是“简”的所以明澈纯净,人心本应是“简”的所以能空,越空才能越包容和体现万物、万有的美,化繁为简,即如《中庸》云:“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不要以为把家里简单装修,或者衣着简朴就是我们说的“简”,禅之“简”指的是精神。
有不少人不太关心吃喝,衣着也很简单,但思想却极其复杂,给自己和亲朋套了一个个枷锁,这些人虽不追求物质却执著于名誉、地位或自己的经验、知识上,这能算“简”吗?修行禅的“简法”,指的是简化我们的分别。我们为什么心不能“简”?因为迷惑在苦与乐两种染着中,有人以名利为乐,有人以情欲为乐,有人以子女为乐,有人以阅历为乐……然而,乐的同时必生苦。
苦是较易觉察的,因此,修禅往往会从苦开始,打坐腿脚痛,站桩腰背痛,抄经手臂痛,丢东西心痛……修行虽苦却能逐渐止息其他苦,乐不是生命的归宿,当然苦更不是归宿,禅修从苦始是为了帮助修者灭其他苦,最后心清净才是真正的归宿。
心如何清净?需如实了解事物的真相,放下对一切外缘的执著,以一颗无住的心作生命的皈依。蛇的头是苦,尾却是乐,人即使只是去抓蛇尾不抓头,它同样会转过身来咬人,苦和乐是同一条“蛇”的头尾,当人感觉乐时,忽略了蛇头会转身过来咬人。苦和乐在哪里生?从粘着生,因为粘着喜欢和不喜欢,就生出了苦和乐。
普通人看不到凡事皆有两面性,不明白阴阳、对错、苦乐、善恶、是非、好坏都是相互依存的。禅修修什么?当自己感到嗔恨和怨怒时,须以正见去做慈悲观。如此心境就会平衡与稳定,心境的平衡与稳定,叫“寂灭”,佛言:“寂灭为乐。”
明白乐是苦的伪装,如果执取乐,跟执取苦是一样的。让自己如实彻见,而不因变迁的现象沉入快乐或悲伤中,这才是“简”,“简”是“寂灭”,是“空灵”,是不粘着对错、善恶等世间的分别,放下两边这才是正道,跳出“生”与“有”,正道上既无乐也无苦、无善也无恶。
如果我们做事为了求回报,将只会引起痛苦。“简”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不去牵挂什么,心无挂碍,酌留空间,充分给生命留白,别粘着,别握持什么,谁也不需要去知道全部知识,去拥有整个世界,对于禅者来说,当下就足够了,当下了知便是“简”。
在禅舍还要学做“俭法”。
通常大家都以为“俭”就是指节俭、节约,其实“俭”指的是有效地善用,不浪费资源,不内耗。
能善用人,善用财,善用时、空,善用法,节约沟通成本是“俭”,守着钱舍不得花可不叫“俭”,同样,苦修、苦行、过苦日子,也不能叫真正的“俭”。
像守财奴一样什么都舍不得不是“俭”,有些人银行里有很多钱却不帮助他人,这叫“吝啬”,恰恰是“俭”应要摒弃的。
而苦修、苦行、过苦日子同样不是道,不苦不乐才是道,琴弦过紧会断,过松则无声,秉持“中道”才是正道。
苦修、苦行、过苦日子只是修行的某个特定时刻而已,执著乐和执著苦都一样对生命没有意义,对他人没有帮助。而有财富却什么都舍不得的吝啬者,不仅不能享受布施助人的幸福,相反却短视地将自己与不稳定的金钱捆绑在了一起,心情随之起伏,永无宁日。
一僧问赵州禅师:“一物不将来时,如何?”答:“放下。”
又问:“既是一物不将来,放下个甚么?”
答:“放不下,担取去。”
放下是解脱,担取则需大愿心、大行力,大愿心、大行力便需要善用人、法,为什么不能善用?有些人因为放不下所以不愿担取,而有人则是担取了却又放不下,这些都不是“俭”。
放不下的担取,是有染的,世俗的。有人评价玄奘法师:言无名利,行无虚浮。“宁向西天一寸死,不退东土半步生”是放下也是担取,西行求法放下了自己的安危,担取了众生的慧命,如此方成就千秋浩瀚业,法师心中已没有了“我”,只有众生,而众生最大的苦是吃不饱穿不暖吗?不是!心的迷惑才是众生无解之大苦!
禅者的“俭”法,是:放下就是担取,担取就是放下。非一非异,浑然一体,因因不尽,缘缘不息,随顺因缘,普门自在。
什么是“俭”法的世间性?即“俭于己,奢于人”,自己日常生活可以简单简朴,这是放下,但对待他人却要“奢”,愿意花大量时间、金钱、精力去布施,布施他人清明、无畏的精神,这是担取。
六度波罗蜜中,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五度为“舍”度,乃至般若方为“得”,此得非真有物可得,如虚空一般,生万物,含万象,育万有,空万法,如镜返照,无始无终。六度统名“檀度”、“檀波罗蜜”,而行布施的施主又名“檀越”,“檀”是无上之法宝,“舍”便是布施。
我们在禅舍里用“减”法修行,以慈悲智慧放下执著;用“简”法修行,以契合明澈空灵的无分别心;用“俭”法修行,能放下亦能担取。三法合一为空,是故,禅门又名“空门”。
“空”即是最后即连放下、担取都没有了,一切自心发出,就像阳光没有取舍心,没有布施心,只管放光。
“舍”是为了“不舍”,舍一身之力,不舍众生之情。舍尽,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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