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2】云何名佛子？

内容提要

一、“云何名佛子，及无影次第？云何刹土化，相及诸外道？”。

 “佛子”就是佛的儿子，指的就是菩萨。为什么菩萨才可以称为佛子？因为菩萨是发了菩提心，能够荷担如来家业。如来家业就是永无止境地度化众生，而又实无众生得度。“云何名佛子”，就是怎样才能称为是佛子？是菩萨？标准就是发菩提心。只要真实发起菩提心，依照佛陀二时教法，即便发起的是世俗谛菩提心，也可以称为是菩萨。菩萨是佛陀的法子，故名佛子。

“无影”梵文nirābhāsa，这个词就是ābhāsa加了一个否定的前缀nir。ābhāsa就是“似显现”，可以翻译为“似相”。用个比喻就是生翳病的眼睛显现的那个似毛的影，这个影就是ābhāsa。加上否定前缀nir，nirābhāsa就是没有影，实叉难陀译为“无影”，也可以译为“无似相”。求那跋陀罗译为“无受”，菩提流支译为“寂静”，显然这两个译得都不太好，容易造成误读。佛陀三时教法讲无相，是两重无相，无外相和无似相。证无外相，见道登初地；证无似相，就从第七地登上第八地。分清和领受两重无相的法义是极其极其重要的。

“次第”是修行的次序和步骤。比如破增益和补损减就是修行的两大次第。还比如从初发菩提心到成佛，可以分为三大次第，第一，见道位之前的资粮位和加行位；第二，见道位之后的从初地到七地；第三，登八地到成佛。还有一些细分的次第，比如见道之后的修道位，就分为初地、二地、三地、四地、五地、六地、七地、八地、九地、十地等等次第。那无影，也就是无似相与修行次第有什么关系吗？在《楞伽经》后边的经文中有明确的讲述，就是次第只是对登八地之前的菩萨而说。证无似相登八地，就能领受其实从凡夫到成佛，根本无次第，次第只是方便说。大慧菩萨在这里代表众生问佛陀：什么是无似相？什么是修行的次第？

第二句经文涉及四件事：刹土、化、相和外道。“刹土”的梵文是kṣetra，是土地、国土的意思。“化”的梵文是nirmāṇa，是化生、化现的意思，在这里指的就是佛陀在世界上的化身。“相”梵文是lakṣaṇa，在这里指的是佛陀化身的身相，比如三十二相。“外道”就是与佛陀思想观点不同，并不接受佛陀教化的学派及这些学派里的学者。这句经文的意思就是什么是国土？什么是佛陀的化身和化身的身相？什么是外道？

二、 “解脱至何所？谁缚谁能解？云何禅境界？何故有三乘”。

“解脱至何所？”，很多人都提这个问题，修行解脱成佛了，那成佛是去哪儿了？因为凡夫总是以为当前的世界是真实的，成佛解脱是否就是从眼前这个真实的世界，去往了另一个美好的真实世界？这是很多人感兴趣的问题，大慧菩萨代表大家向佛陀提出了这个问题。“谁缚谁能解？”，学佛修行就是为解脱，可是佛陀说无我，那就是谁曾被捆绑？谁又在努力解脱呢？“云何禅境界？”，就是各种禅定的境界是什么？“何故有三乘？”，佛法为什么要有三乘？就是声闻乘、缘觉乘和菩萨乘。

三、 “彼以何缘生？”

这句经文的意思是，由“缘”怎么能生起？这是在问缘起。由“缘”真的能生起吗？真的由“缘”能生起的话，那生起的是什么？缘起是佛法的标识、logo，佛陀在印度有一个别名，就叫“说缘起者”。佛法与非佛法的不共，就可以表达为缘起。不讲缘起，违背缘起都不是佛法。但问题是怎么理解佛法的缘起？把缘起理解为世界万事万物，都是由“缘”的和合而“生起”，这样的理解只是依缘起的字面的意思来理解的。

佛法说缘起是另有法义的。佛陀教法的横向教理体系是破增益和补损减。对凡夫而言，破增益是重头戏。佛陀是怎样破增益的？一言以蔽之，佛陀就是用缘起来破增益的。大家注意，缘起是佛陀破增益的手段、工具，这就是佛说缘起的真实法义之所在。

四、三套缘起

佛陀教法的纵向教理体系，依照《解深密经》分为初时教法、二时教法和三时教法。这三套教法体系是三套相对独立的名言系统，在这三套相对独立的名言系统里，相应的佛陀就建立了三套缘起来破增益。初时教法破增益的缘起就是“十二缘起”，这是大家都熟悉的；二时教法破增益的缘起就是“缘生缘起”，在《金刚经导读》课程中，对缘生缘起有详细的解读；三时教法破增益的缘起就是“藏识缘起”，这个在前面的课程中已经讲述过了。

大家注意，依据《解深密经》三时判教，佛说的缘起只有这三套，没有第四种缘起，也就是这三种缘起，就能涵盖佛说的一切缘起。佛说缘起，并不是说由缘的和合而生起，很多人接受不了这个说法。其实佛陀讲缘起，是要表达由缘和合，并未真的生起事物，对于这一点《楞伽经》中有很好的表述。

五、“因缘和合中，愚夫妄谓生，不能如实解，流转于三有。”

这一颂是《楞伽经》第二品后边的第165颂，是《楞伽经》中最重要的偈颂之一，是要求背诵的，50岁以下的人背梵文，50岁以上的学生背汉语译文。第一句梵文：hetupratyayasāmagryāṃ bālāḥ kalpanti saṃbhavam。意思就是，在因缘和合当中，傻瓜们才会妄想、分别真有事物产生了。第二句：ajānānā nayam idaṃ bhramanti tribhavālaye。意思就是，对于因缘和合这个道理不能正确理解，就会在欲界、色界、无色界这三有之中生死轮转。大家注意，佛陀在这里，把对缘起的理解的重要性提得很高，不能如实理解缘起，就会生生死死地轮回。

《楞伽经》这句经文，对当今佛教界应该是极其震撼的，是颠覆性的。因为目前普天下讲授佛法的人几乎都在说，缘起就是因缘和合而生起了万事万物，只不过这万事万物，既然是因缘和合而产生的，所以万事万物都不具有独立存在性，也就是无自性，无自性也叫性空。因此，有人就把佛教的缘起法，总结为四个字叫“缘起性空”。可是依据《楞伽经》这一句偈颂，只要认为因缘和合有事物产生了，即便你认为这个事物是无自性的，这就是愚夫、傻瓜的观点，就是错解缘起，就会导致生死轮回。佛说缘起是破增益，是破不是立。佛说缘起是为解构凡夫自以为的真实世界。

六、初时教法：十二缘起

在初时教法中，佛说十二缘起。这十二缘起，貌似是在讲一环扣一环的缘起的生命链条，好像可以解读成缘缘相生的相似相续。其实佛说十二缘起是在解构，解构无明凡夫误以为生命轮回之中，有一个独立存在永恒不变的精神主体，始终贯穿于生死过程。就是在破除凡夫在生命轮回中，增益上去的恒常不变的精神主体——我。佛说十二缘起，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破这个“我”的增益，讲“人无我”的道理，讲轮回无我。

七、二时教法：缘生缘起

在二时教法中，佛说缘生缘起。在《金刚经导读》课程中，构建四重二谛，来阐述这个缘生缘起。前两重二谛，佛陀随顺众生，讲缘生性空，注意，这个表述是“缘生性空”，不是“缘起性空”。但这两重二谛只是接引众生的前行法，还未正式进入佛法。如果只是把前两重二谛就当作是佛法的“缘起法”来讲授，那就是不折不扣地讲相似佛法。在《金刚经导读》课程里，特别强调第三重二谛才是进入大乘佛法的门槛，不能理解第三重二谛，不能理解那个汽车制造厂组装车间的例子，就只能徘徊于大乘佛法门外。后两重二谛才是讲“缘生缘起”，缘生缘起就是在解构，解构无明凡夫误以为凡夫境界真有事物存在的这个错误认识，就是在破除凡夫在凡夫境界中增益上去的“人我”和“法我”。佛说缘生缘起就是破这个二我的增益，讲人法二无我的道理，讲诸法无生，从而引导众生证悟空性。

八、三时教法：藏识缘起

在三时教法中，佛说藏识缘起。这在前面的课程中已经讲述过了，就是立足于圣者境界，安立阿赖耶识，构建眼翳执毛模型，清晰表述阿赖耶识杂染种子现行，不是现出了心外的事物，只是显现出了心外没有事物，而非要误以为心外有事物的错觉，这就是“藏识缘起”。所以藏识缘起，并不是要讲依藏识而真的缘起出了心外世界。而是恰恰相反，藏识缘起同样是在解构，在解构凡夫心外误以为的存在的事物。而且同时还解决了一个二时教法没有解决的问题：就是凡夫境界不存在，但为什么在凡夫的感知中，心外事物却存在的那么真实。藏识缘起，由“缘“真的生起的，也只能是生起了，没有心外事物生起，而误以为有心外事物生起的错觉。藏识缘起不是在给心外世界的存在找存在依据，相反，是在破除无明凡夫增益上去的外境的存在，讲唯识无境。

对缘起的最根本的误读，就是以为缘起就是因缘和合而有事物生起，从而为无明凡夫误执的人我与法我的存在，寻找到了存在的依据。这就是“因缘和合中，愚夫妄谓生”。其实恰恰相反，佛说缘生是说无生，佛说缘起是为解构。如果要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表述缘起，那我用下面四个字表达——缘起无生。大家不要忘了，“无生义若存，法眼恒不灭”。大慧菩萨在这里问佛陀这个问题，由“缘”怎么能生起？大家看，这个问题问的何等之妙啊。

九、 “何作何能作？”

何作的“作”，指所作，还有能作。能作与所作，梵文是kāraṇa和kārya，其实kāraṇa和kārya更直接的翻译就是因和果。这句经文就是在问，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大家注意，缘起无生——世间根本没有生和灭，那因果怎么建立？请大家回顾前面课程中，讲述过的世俗因果和胜义因果，其中就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