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基从古代到中世纪
第一章 苏格拉底的巨大影响
——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格拉底(公元前469—前399),他对西方哲学产生的巨大影响难以估量。众所周知,苏格拉底是柏拉图青年时代的导师,而柏拉图的著作对整个西方思想界产生了深远、持久的影响。
令人恼火的是,世人也许并不了解苏格拉底真正的思想。苏格拉底一生或许没写过哲学著作。至少,目前找不到这方面的内容。所谓的“苏格拉底问题”在于,我们并不清楚苏格拉底的信仰是什么——目前尚不能确定他知道些什么。他甚至还否认自己是老师。因此,我们虽然知道他颇具影响力,但是并不清楚他究竟产生了哪方面的影响。这种情况真是恼人。
据说,苏格拉底的母亲是助产士,父亲是石匠。虽然他晚年穷困潦倒,但是童年时期家里好像比较富裕。他曾经当过雅典军队的重装步兵,那时士兵须自带装备,所以说至少在那个时候他拥有一定财产,足以买得起作战的装备。不管苏格拉底到底是怎样谋生的,他靠的肯定不是长相。很多资料都这样描述他的长相:塌鼻子、厚嘴唇、矮胖子,一双球状的眼睛很机敏。他好像并不怎么注重仪表,众所周知,他酒量大得惊人。如果说吸引我们的不是他的生活,而是他的观点,那么他只有三个竞争对手。苏格拉底的哲学思想只有三条合理的信息来源,与他同时代的只有三名作家。其中一名是喜剧诗人阿里斯托芬。他给苏格拉底画了一幅搞笑的肖像画,堪称对当时雅典重要哲学家和知识分子的讽刺画。另一名作家色诺芬关于苏格拉底的著作留存了下来,但是他笔下的苏格拉底无非是提出了大量乏味的格言——令人好奇的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给雅典当局制造那么多麻烦?而事实上,苏格拉底却做到了。还有柏拉图的对话录,不过即便是对话录也存在问题。我们将根据惯例,像大多数评论家(不可尽信)那样假定,早期对话录差不多可以如实地反映人们希望了解的苏格拉底的实际观点了。
新方法
从柏拉图早期对话录中可以初步了解苏格拉底的一些观点。将苏格拉底的前辈称作“前苏格拉底”显然是有原因的。他的兴趣和巴门尼德、赫拉克利特、阿那克西曼德等人的可疑成见存在着很大区别。苏格拉底并没有思考宇宙学,也没有就绝对事物的本质发表“黑暗声明”。“他是第一个把哲学从天上拉回人间的人。”西塞罗的这句话令人记忆犹新。苏格拉底真正担心的是今生今世,以及怎样才能好好生活。他关注的问题非常实际。
早期对话录
在柏拉图早期对话录中,苏格拉底通常会和一个或几个人随意交谈。他们的谈话最终会归结到有关美德的本质上去,比如,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虔诚,什么是勇气,什么是自制,等等。交谈者往往会给出答案。紧接着,苏格拉底会对答案做批判性分析,通常会证明交谈者给出的答案和他们持有的其他观点不一致,而且这个答案还会引起困惑,或者在某个方面缺乏证据。这种模式的询问、回答和审视在希腊语中被称为“诘问法”(elenchus)。苏格拉底很擅长这样做。据色诺芬称,苏格拉底“可以随意对待争论者”。他为什么要使用诘问法呢?关于这个问题有很多种说法。
根据传说,查勒丰曾经问过特尔斐的预言家,有没有人比苏格拉底更聪明。答案是没有,这一点很令人惊讶。苏格拉底听说这事后也很吃惊,于是想证明预言家错了。他去找自称睿智的那些人,问他们一些有关美德的问题,结果却把那些人搞糊涂了。于是,他得出结论,认为预言家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苏格拉底知道自己并非无所不知,而其他人错就错在认为自己无所不知。
苏格拉底与他人的多次交谈和争论的意义不只是打击雅典名人的自信心,我们从对话录中确实可以了解到苏格拉底对自身行为的看法。也许苏格拉底在寻求定义。从对话录某些片段可以看出,他似乎觉得只有明确了定义,才能具备所需知识,并做出正确的人生抉择。除非我们知道什么是公正,否则怎么可能做到公正呢?
然而,显然苏格拉底从来没能确定任何概念的定义,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了。对话录的结尾,苏格拉底并没有表现得垂头丧气、双手抱头、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唉声叹气。相反,他总是乐观向上,很容易满足,甚至还对肯投入时间和他一同探讨问题的那些人表示感激,表示自己很开心,认为时间花得值。对他来说,与他人共同探寻定义不仅很有价值,而且价值非凡:苏格拉底在临终前说,未经审视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不过,如果交谈的目的只在于获取定义,那么就算能反思人生,也算是失败。至少有一种方法可以改变这一令人沮丧的结果。
得到确切的定义很可能并非交谈的重点或目的,或许共同探讨本身才是目的,审视问题才是价值所在。换句话说,苏格拉底很可能认为得到真理并非价值所在,真正的价值在于通过交谈寻求真理的过程。很可能有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而有的人则坚称,向同伴灌输对真理的渴望(而不是真理本身)才是重点。值得注意的是,现行哲学体系也是这么做的。大学讲座结束后往往会开研讨会,目的就是讨论问题。会议发言后还有问答环节。和苏格拉底时代一样,如今的哲学仍然属于集体事业。或许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苏格拉底对交谈活动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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