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剧】第2集 动荡不安的二十年代

【本集简介】

在这一章您将听到，英国政坛在进入二十年代后，它的生态格局产生了怎样的变化。而面对国际上的一些重大事件的影响，英国政府又做出了哪些反应。国内外的种种动荡，最终酿成了怎样的恶果。

1922年，英国出现了一位新的领袖斯坦利·鲍德温。曾任财政部财政秘书，现为贸易委员会主席的他于1922年10月取代劳合·乔治成为英国领导人之一，直到1937年5月卸任。与这位同僚之间的关系，是我下面要讲述的故事的一部分。

大选临近，劳合·乔治政府因提出给予爱尔兰自治权承受了日益加剧的党内压力。是否要解散联合政府成了大选前争锋的焦点。最终,保守党以压倒性的票数优势决定于劳合·乔治政府破裂。因手术而卧床的我直到第二天才得知联合政府解散的消息，同时我还被免去了自治领及殖民地事务大臣的职务。博纳·劳先生于1923年辞职后，由财政大臣鲍德温先生继任首相。“鲍德温—麦克唐纳统治时期”的序幕就这样被拉开了。在这个时期，鲍德温先生要么是政府首脑，要么是反对党领袖。而麦克唐纳先生却从未在两院获得过多数票。因此，鲍德温先生一直都是掌握英国大权的中坚人物。党派相互对立二人的其实有着治国相似的观点，后来建立了兄弟般的政治情谊。

上任后的鲍德温担心劳合·乔治会打着保护关税的幌子重返政坛来威胁他的地位。于是1923年初，鲍德温便首先提出了保护关税的政策。10月25日，他在普利茅斯发表了的演说卻将这个刚刚通过选举的政府推下了台。为此，鲍德温极力表明自己是无辜的；但如果你轻易的相信了他，那就未免太低估他对英国政坛的深刻认识了。议会根据他的建议于10月解散，于是在不到一年后便又举行了第二次大选。

在第二次大选中，鉴于自由党领袖艾斯奎斯无意组阁，得票未过半的工党领袖拉姆齐·麦克唐纳便成了英国第一位社会党人的首相。而麦克唐纳先生仅任职一年，便因国内形势的问题，被此时政治风向有利的自由党和保守党逼下了台。于是在第三次大选中，保守党以压倒性优势再次执政，由鲍德温先生出任首相一职。此时我虽以“宪政主义者”的身份参选，卻颇得保守党的爱戴。在正式大选中，鲍德温先生获胜并继续担任首相。而当他邀请我出任我父亲一度担任过的财政大臣时，不仅使我感到突然，保守党也为之瞠目结舌。一年后，在选民的支持之下，我重新加入了离开已有二十年之久的保守党和卡尔顿俱乐部。

任职后我面对的第一个国际性难题便是我们的美国债务。一战结束后，英国欠了美国四十亿美元。但另一方面，其他协约国共欠英国七十亿美元。由于英国在1920年曾提议取消所有的战争债务，因此我们至少损失了七亿五千万英镑。而由于货币贬值的因素，实际的损失可能会更多，当时的我们对此束手无策。1922年8月1日，在劳合·乔治执政时期，鲍尔福照会宣布，如果美国不向英国索债，英国也将不向其债务国索债。1922年12月，英国派代表团出访美国，结果英国同意了一条协议：即不管英国收回多少债款，英国都将向美国偿还全部的贷款，只是利息由5%减至3.5%。

这份协议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尤其是首相本人。英国在战争中经历了浴血奋战，已然是民穷财尽，而这个协议却要求英国分62年每年偿还3500万英镑。鲍德温—柯立芝债务协定的执行，是之后导致世界陷于经济崩溃、阻碍世界复兴并激发仇恨心理的一个明显因素。

这时的美国又提高了关税，并将所有挖出的金矿藏到了国库里，这使得偿还美国债款变得更为困难。美国对于其他欧洲盟国的做法也大致与此。这种做法导致我被迫与盟国重新商议协定，增加此前已经削减的德国赔款，以设法满足向美国偿还贷款的需要。在此背景之下，企图用恢复德国经济来保证德国能够偿付赔款的道威斯计划应运而生，随后美国收到的英国三次全额赔款均来源于此。

在鲍德温先生和我的任期结束时，我们共同见证了英国的复苏，国内和世界形势都安定富足了许多。不夸张地讲，我们当时的政府，誉满整个欧洲。

此时的德国由兴登堡执政。1925年2月底，德国总统弗里德里希·艾伯特辞世，因此必须重新举行选举。德国此时已然四分五裂，内部党派之间的争权夺利已使人民感到困惑迷茫，因此在混乱中兴起了支持冯·兴登堡元帅的狂潮。此时的他已经光荣退休。况且他仍然忠于已流亡的皇帝，并支持将德国打造为君主立宪制。因此，当他被提名为联邦制的总统候选人时不禁心烦意乱。最后在海军上将冯·提尔皮茨元帅的说服之下，以“为国效力”为原则的兴登堡元帅最终摘得总统之位。

第一幕：兴登堡家中

【咖啡勺搅动碰到杯子的声音】

兴登堡：提尔皮茨元帅，我很高兴能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和您共进早餐，我也希望您不要像其他庸人那样破坏掉这个氛围。

提尔皮茨：恐怕这一次我要让您失望了，兴登堡元帅。

兴登堡：唉！

【咖啡杯略用力地放到桌面上】

兴登堡：我已经不止一次说过，我是霍亨索伦王朝的罪人，是皇帝的罪人。我对政治丝毫不感兴趣，也不希望晚年的清净生活被什么总统大选的闹剧所破坏。我不知道，究竟我还要怎样表态，才能让你们相信我说的话呢？

提尔皮茨：您先不要急着拒绝我，元帅。我又何尝不是皇帝陛下忠实的奴仆呢？

兴登堡：是啊，“永远的提尔皮茨伯爵”，皇帝对你是那样的信任，没人能动摇你在海军的权力。可现在那都是过眼云烟了，就让我们沉浸在对美好过去的缅怀中慢慢死去，不好吗？

提尔皮茨：元帅，我很清楚，你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德国需要一位独裁者，需要有人能将德意志人团结起来！靠什么狗屁自由言论和议会反对党，只会给我们的人民带来迷茫。如果你真的忠于皇帝陛下，忠于普鲁士，那么在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你便不该拒绝。

兴登堡：啊……没错，提尔皮茨元帅，您说的都对。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喽……

提尔皮茨：虽然我们没法在协约国的压制下复辟霍亨索伦王朝，但只要您成了总统，皇帝陛下和其他贵族们的利益就能得到恢复和保障。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民会明白拥有一位君主是多么必要的事情。

兴登堡：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出山当选总统，是不是？

【提尔皮茨用鼻孔笑了两声，并不答话，而是喝了一口咖啡】

兴登堡：好吧！那就但愿上帝保佑我这把老骨头，让我能在总统的位子上多待几年吧。

兴登堡的当选一开始就被法国看作是德国的挑战，而英国对此的反应却比较平淡。任职期间，兴登堡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个政党，给予了德国一种并不威胁其邻国的力量和安宁的情绪。

与此同时，德国在1925年2月向法国提议拟定了一个公约。该公约表明，如果在莱茵河有利害关系的各国能签订一个以美国为保证人的公约，承诺长期不对订约国发动战争，那么德国愿意接受这个公约。英国方面，奥斯汀·张伯伦于3月5日在下议院将此事提上议会日程。1925年6月16日，法国表明了以下态度：首先达成协议要以德国加入国际联盟为前提；同时，德国不得对和平条约有任何异议或意见；比利时也必须成为签约国之一。最后，作为莱茵公约理所当然的补充，还需签订一个法德仲裁条约。

6月24日，下议院就英国应采取什么态度展开争论。张伯伦先生说明，按公约规定，英国所承担的义务只限于西欧。法国要明确与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的特殊关系，而英国不再承担国际联盟盟约所规定之外的义务。英国各自治领对于公约的反应并不热烈。南非极力避免区域性协议的签订，加拿大反应冷淡，唯有新西兰准备无条件接受英国政府的意见。在我看来，结束法德两国上千年来的争端是我们最重要的目标，如果能促使高卢人和日耳曼人紧密联系，同时防止新的争端，则欧洲必将重新崛起。

外交大臣奥斯汀·张伯伦先生在内阁成员的支持下提出了英国的见解。德国在7月对法国的照会予以回复，接受西欧公约中有关德国加入国际联盟的要求，但普遍裁军还需事先制订协议。8月，英法完全达成一致意见，德国接受了签订公约前必须加入国际联盟的条件。这意味着合约的条件将继续有效。德国民众提出呼吁取消合约中关于“战争罪行”的条款，要求搁置阿尔萨斯—洛林问题，要求协约国军队立即自科隆撤退。然而德国并没有一再坚持，毕竟这难以征得协约国的同意。

随后，洛迦诺会议于10月4日召开，英国、法国、德国、比利时和意大利代表共聚一堂。会议取得了如下成果：第一，五国签订了相互保证条约；第二，德国与法国、比利时、波兰以及捷克斯洛伐克之间分别签订了仲裁条约；第三，法国与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分别签署了专门协定，规定如果西欧公约破裂导致两国受到武力攻击，法国将进行援助。由此，西欧民主国家一致同意确保相互之间的和平，反对其中任何成员国违反公约发动侵略。就德法两国而言，英国承诺如两国中任何一方成为被侵略的对象，则第一时间对其给予援助。

会议并未涉及英法裁减军备的问题。在我看来，我既反对法国裁减军备，也反对德国重新武装，因为无论任何一国对另一方发动侵略，英国都会被牵扯其中。另一方面，德国加入国际联盟后意味着英国和国际联盟给德国民众提供了保护。这就造成了一种均势，英国作为公证人和仲裁者，平衡了德法两国的势力。一切危险似乎都在条约义务的制约下化为乌有。

人们对洛迦诺会议上出炉的条约感到无比喜悦。鲍德温先生第一个在外交部签字。《洛迦诺公约》在得到议会的强烈支持后，奥斯汀·张伯伦先生荣获嘉德勋章以及诺贝尔和平奖。他的成就可谓是欧洲复兴的最高标志，从此便拉开了三年和平与恢复时期的帷幕。

自《洛迦诺公约》签订后，人们对德国怀有一种友善的情感，因此法国及协约国军队在规定撤军的日期前便从莱茵兰撤退了。加入国际联盟后的德国凭借英美的大量借款实现了快速复兴。与此同时，《凡尔赛和约》中关于解除武装的条款也并没有因德国的复兴而被破坏。另一方面，后世称之为“经济风暴”的却悄然来袭。尽管有少数金融界人士有所察觉，但他们对自己的预见感到恐慌，因而选择了保持沉默。

在1929年5月的大选中，自由党以其六十个席位，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鲍德温先生和我都认为不应以一个少数党的地位或依靠完全不靠谱的自由党组阁。因此，鲍德温先生辞去了首相一职。同年6月7日，拉姆齐·麦克唐纳再次担任首相。

这位社会党首相希望能通过以下措施来得到自由党的支持，从而在议会赢得多数的支持。首先，对埃及做出巨大让步；其次，对印度进行宪法改革；最后，对英国的裁军做出进一步的努力。

在这个问题上，我和鲍德温先生产生了分歧。我认为保守党应该与工党针锋相对，以维护英国尊严为己任。而鲍德温先生已感到坚决维护英国光荣的伟大时代早已过去；而保守党的希望在于适应自由党和工党的行动模式，善用策略和舆论，以此赢得选民的支持。作为保守党的党务管理者，他确实已然功成名就。但只有历史才能够对这些事情作出评判。

释放甘地并由他作为印度民族主义使者参加伦敦会议这件事，是我和鲍德温先生关系破裂的临界点。就此问题而言，鲍德温先生与首相和总督立场一致，并将保守党也引导到了这条路上。我确信，我们最终将失去印度，并将给印度人民带来灾难。随后我就此事辞去了影子内阁的职位。1937年1月27日，我给鲍德温先生的信中写道：

既然我们就印度政策的观点分歧已经公开，我认为自己不再适合继续参加事务委员会的各项会议，对于您的邀请在此表示感谢。不需多言，我将尽力帮助您在下议院反对工党政府；同样，我也将在大选中做最大的努力以确保工党败选。

第二幕：白宫

广播中，梅隆说道：我们的经济学者和政府领袖，都对美好的未来充满了信心。现在，我们没有任何担心的理由，这场繁荣的高潮将会继续下去……

【关掉收音机的按键声】

胡佛：梅隆先生，对于您演讲的水平，我是从不怀疑的，事实证明，您的话语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刻，给国家和人民带来力量。但诚如我们手上的这些报告所言，要让投资者们相信股指会反弹，光靠政府出面还远远不够。

梅隆：您说的没错，总统阁下。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天要邀请摩根先生来和您会谈，要想度过这道难关，他的帮助必不可少。

摩根：财长先生，您言重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哪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不过作为一名美利坚公民，我很愿意在国家需要的时候，贡献自己的力量。

胡佛：摩根先生，如果您只是一个小商人，那华尔街或许应该改名叫唐人街了！令尊“世界债主”的鼎鼎大名，我们这些老头还没糊涂到忘掉的地步。我们确信摩根家族的态度，能够左右市场的情绪——这可绝不是在恭维您。

摩根：我已经和其它几家金融机构的合伙人碰过头了，稍后会向媒体表态，愿意联手出资，稳住股价。发言人会对记者说，星期四的抛售行为只不过是一次技术回调，胡佛总统的竞选口号必将实现。

胡佛：请允许我代表本届政府，向各位绅士的支持表达谢意。愿上帝保佑我们，将贫穷永远驱逐出这个国家。

摩根：愿美国在您的领导下繁荣昌盛，总统阁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胡佛：慢走，摩根先生。梅隆先生，麻烦你替我送一下客人。

梅隆：好的，总统。

【脚步声伴随着下面的谈话】

梅隆：你得跟我说实话，这次到底能不能顶得住？

摩根：梅隆先生，我只能说，连我都不大信任那些金融家的道德水平。说一套做一套对他们而言，简直像呼吸一样自然，背叛政府的愧疚感和眼前的利益相比，更是微不足道。

梅隆：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长期的政治生活让我的商业直觉变得迟钝，或许我该考虑一下退休的生活了。

1929年三季度末，到处都呈现着繁荣的景象，美国更是如此。极度的乐观纵容了投资活动。人们开始著书，证明经济危机已被企业组织和科学家掌控和解决。九月间，纽约证券交易所主任声明：“显而易见，我们对经济周期已了如指掌，我们所遭遇的经济危机将一去不复返。”但就在十月，一场突如其来的猛烈风暴席卷华尔街。尽管各大机构介入干预，还是没能阻止疯狂的抛售狂潮。

过去几年表现为票面价值的财富顷刻间化为乌有。以信贷膨胀为基础建立的繁荣如今看来只是一种幻觉。曾几何时，连久负盛名的银行也用低息贷款鼓励人们投入股市；此外，以分期付款形式构筑的购买体系更是如日中天。而现在，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1929—1932年，股票市场崩塌，紧随其后的是物价下跌和生产缩减，最后导致大规模的失业。

面对失业及生产率的下降，接踵而至的是全球范围内的贸易紧缩。各国开始实施关税限制以保护国内市场。伴随着这次大危机，严重的金融危机出现，国内信贷业瘫痪。破产和失业波及了全世界。麦克唐纳先生的政府虽然许下众多承诺，可面对飞涨至三百万的失业人口，也全然束手无策。

为了解决这次的危机，一个联合所有政党的政府应运而生。麦克唐纳先生力图带领工党成员支持此届联合政府。就保守党领袖鲍德温先生而言，只要保证他的权利，他便愿意为之效劳。而劳合·乔治先生身体抱恙，于是由约翰·西蒙爵士率领自由党参加联合政府。

由于印度问题，我已在政治上和鲍德温有了裂痕。而我又反对麦克唐纳工党政府的政策。所以当得知我没有被邀请加入联合政府时，并没有因此感到惊讶或不快，只是有所不便罢了。我同其他人一样，深感组成联合政府非常必要。

新政府的成立并没有控止住金融危机。大选来临之时，所有问题都没得到解决。联合政府在拉姆齐·麦克唐纳先生的领导下宣告成立，政府向人们提出财政紧缩计划和自我牺牲的要求；在经济政策上，所有国民的收入都必须缩减。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人民响应了政府的政策并一如既往的做到了。尽管政府背弃了之前的声明，放弃了金本位体制，并迫于形势不再支付美国的债款，但信心和信念还是恢复了。新政府取得了压倒性的拥护，在此期间，麦克唐纳先生的健康状况和精力每况愈下，在这种情况下他仍位于英国政治的顶峰，治理英国将近四年，这是决定性的四年。然而很快，四年后希特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