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剧】 第3集 危机四伏

【本集简介】

在这一集您将听到，协约国的自大与盲目，非但没有让战败的德国心服口服，反而激化了阵营之间的矛盾。为了在将来复仇，德国在看似和平的年代里，为下一场战争暗中积蓄力量，以报复他的仇人。

对于自一战结束，到1922年底这四年间英国政府的更迭变化，在我1929年出版的一本名为《战后》的书中，我写下了一些感想。当时，我已深深预感到了未来的灾难。

我在书中说：

20世纪初，战争进入到了可以毁灭整个人类的时代。人类已经组织成为大的国家和帝国，各民族都在迅速崛起。在此基础上，屠杀事业以前所未闻的规模，有计划地展开。人类最卓越的才华都集中到了发展大规模的屠杀事业上，所有人都以不同的身份投入了战争，但也都成为了战争攻击的对象。

教育将战争冲突的观念植入人心；新闻媒体成了一种促进彼此团结和互相激励的工具；宗教以各种方式给所有侵略者和被侵略者一视同仁的鼓励和宽慰；科学将她的宝藏和秘密毫无保留地献给了利欲熏心的人；铁路、轮船和机动车辆把成千上万的人源源不断地送向战场；拥有精湛医术的医者把伤员一次次送回屠宰场。凡是能在战争中派上用场的东西，就决不浪费，甚至连士兵们垂死的哀鸣也能产生军事效果。

如果到了1919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仍在继续，它一定会带来前所未有的破坏力，给予战争双方各种前所未闻、威力强大的袭击。幸亏停战的讯号及时响起，让这些可能性被永远埋藏在了主要交战国的档案里。但在和平外衣的掩盖下，他们对战斗策略的研究却一直延续了下来。如果战争再次发生，使用的就不是为1919年所准备的武器装备了，而是这些装备的升级版，其致命性和毁灭性将是无与伦比的。

就这样，我们进入了被称为“和平时期”的疲惫阶段，它给了我们一个对整体形势进行思考的机会。我们不难想象,在以后的战争中，那些遭受到敌人暴虐伤害的人民，都会竭尽全力的参与到保卫家园的战斗中以求生存。可想而知，下一场战争所使用的手段一定是极具毁灭性的，其破坏程度不可估量。

人类陷入了这样的情境中，他们没有明显的道德进步，思想上也没有智者的引导，手中却第一次拥有了足以将其族群毁灭的工具。此时的死神正在等候命令，迫不及待地准备着向全人类挥舞手中的砍刀，摧毁所有的人类文明的产物。人类一直以来是死神的受害者，但在这一刻，我们变成了死神的主人。

在这些文字出版十八年后，如果要我重写这本书，我也依旧一个字不改。因为我认为，只要协约国能够像处理日常事务一样，按照常理办事，没有任何一场战争会比第二次世界大战更容易预防。然而，英国、法国，尤其是颇具实力、秉公办事的美国，在此过程当中遗忘了自己的目标，抛弃了自己支持的主张，任凭局势恶化，导致事态渐渐向人们最担心的方向发展。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新问题是如此的相似，如果这些国家仍旧还是用同样善意的目光和肤浅的行为处事，肯定会导致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到那时，恐怕就没人能活下来再给后人讲故事了。

一个高傲的民族在战争中被征服，必然会奋不顾身的尽快重新将自己武装起来，只要有办法，他们就绝不会尊重和服从强迫他们执行的条约。因此，强制战败国长期解除武装是我们这些战胜国的职责所在。

为达到目的，战胜国必须采取双重政策：第一，战胜国自己必须保证充足的军备，保持应有的警觉和维护自己的权威，同时要贯彻执行和约中有关禁止敌对国恢复其军事力量的条款。第二，战胜国应设法使战败国恢复繁荣，打下具有共同利益和真正友情的基础，尽全力使战败国消除怨恨，消除他们再次诉诸武力的动机。

这些年来我摸索出一条原则：“若要战败国裁军，须先安抚战败国怨气。”然而现实中，英、法、美三国在很大程度上都采取了截然相反的做法。

战胜的协约国在英国首相劳合·乔治先生的建议下，将德国军队裁减至十万人，并禁止其征兵。他们认为，只要没有施行征兵制度，德国根本无法组建一支足以和法国抗衡的军队。但这一决定使这支部队成了德国军队的熔炉，这十万名士兵就是十万个未来的领袖，一旦德国决定扩充军队，士兵就会升为士官，士官升为军官，就可以从中打造出上百万人的军队。

但也不能说劳合·乔治先生防止德国军队重生的计划考虑不周。一般来讲，每年召集的新兵，无论之前受到过多么好的教育，至少要在军团或他单位训练两年，这样后备军才能逐渐形成并壮大，成为现代陆军必不可少的力量。可整整十五年间，德国或许有机会培养和发扬其军事精神和传统，但绝不被允许组建类似的后备军，而法国的军事体制每年都会源源不断地输送大批军事力量。由此看来，只要当时战胜的协约国能对德国施加压力，谨慎提防，德国就不可能再一次沦为战争机器。如果没有施行征兵制度，德国根本无法组建一支足以和法国抗衡的军队。

在《凡尔赛和约》的制压之下，德国人也在想尽办法突破这条使他们无法复兴的界线。

第一幕：演习场

【士兵们踢正步的声音】

士官：立——定！

士官：报告塞克特将军，演习部队集合完毕！

塞克特：现在开始点名。

士官：是！汉斯！

士兵：到！

塞克特：停！把花名册给我。

塞克特：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了吗？在演习中，你们不是列兵，而是排长！你们的名字，应该是某营某连某排！别忘了，现在你们是战败国的国防军！这是一种耻辱，更是一份责任！

拉本瑙：总司令，我相信大家都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但是恕我冒犯，这样的演习，究竟能给士兵们的专业技能带来多大帮助，还是个未知数……

塞克特：你很有勇气，年轻的参谋，告诉士兵们你的名字。

拉本瑙：（大声）是！弗里德里希·冯·拉本瑙，陆军少校，隶属部队局第二处！

塞克特：你们听到了吗？他现在是少校，但这并不意味着当下一场战争到来时，他依然还是少校！你们也是一样，国防军选中你们留下，看中的是你们的领导潜质！你们在之前的战争中证明了自己的本事，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你们的潜力发掘出来，为德意志服务！

拉本瑙：（小声）总司令，这些话公开讲出来，会不会让协约国管制委员会那边产生不好的联想？

塞克特：联想？他们禁止德国拥有军事院校，禁止我们拥有空军，他们以为这样做，就能打断德国军人的脊梁！就连你们看见演习场上用纸板和木头仿制的坦克和大炮，都觉得这是玩具，何况那些废物！你们谁愿意说一说这次演习的感想？

士官：报告！

塞克特：讲。

士官：我认为，虽然我们没有坦克、没有火炮、没有飞机，但我们有最优秀的士兵和军官，而且每一名士兵都将具备训练新兵、领导作战的能力，只要下达动员令，军队的规模就不是问题。

塞克特：说得好！他们以为德国军队只有十万人，就没法和数以百万计的敌人抗衡了，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士兵其实是士官、军官其实是将军！不知道我们的军事教育还在，我们的战斗意志还在！你们有没有信心，在未来向敌人证明这一切？

众人：我们有信心！为了德意志而战！

塞克特将军是二战时期德国陆军的核心和缔造者。早在1921年，他就忙着秘密筹建一支规模不小的德国陆军，他希望可以为德国培养出一批具备全面处理军事问题的高级指挥官。赛克特将军的传记中写道：“敌人曾经竭力要消灭参谋部，并得到国内各政党的支持；敌人也曾竭尽全力打探德国总参谋部是如何培训参谋军官的，但我们成功地保守了秘密，军事系统和训练课程都未遭泄漏；敌人甚至企图把高级参谋的训练搞得非常落后，使之根本不能建立参谋部，但我们对此从未妥协。尽管总参谋部的形式已被破坏，但内核还是保留了下来。数千名参谋军官和他们的助手，以建设部、研究部和文化部人员的身份，身着便衣，聚集在柏林，深沉地思考着德国的过去和未来。”

不仅如此，德国还偷偷对正式编制之外的士兵进行小规模的短期训练，这些非法招募的士兵被称为“黑兵”，所有“黑兵”由国防部统一领导，不定时的进行小规模短期训练，所有的费用由国家提供。总参谋部的计划是要打破条约限制，扩充和发展军队，将现有的七个合法步兵师的数量增加两倍到三倍，但塞克特的终极目标远不止如此，他想要成立至少六十三个师。

到1924年，德国军队已经慢慢超过了十万人的限制；1925年，塞克特建成了魏玛防卫军；1926年夏天，他举行了一次大规模军事演习，虽然那时没有军队，但所有的将军、指挥官和参谋部军官都参与了其中，只要时机成熟，这些人就可以帮助德国恢复到原来的军事地位。

在洛迦诺会议之后，为了表达善良和美好的愿望，英法政府做出了一个颇难补救的决定，即撤销协约国管制委员会，用一个调查计划取而代之。尽管法国的福煦元帅指出，德国的有效武装力量虽被解除，但一个拥有六千五百万人口的国家是不可能永久性解除武装的，必须要有特定的防范措施，但在1927年1月，协约国管制委员会还是从德国撤出了。

在空军方面，因为《凡尔赛和约》明令禁止德国发展空军，于是德国空军在1920年5月正式解散。为了让德国空军再次崛起，塞克特瞒着协约国管制委员会在国防部成立了一个由前空军军官组成的特殊部门，甚至连德国政府也对此一无所知。此后，“空军细胞”逐渐扩散，渗透到了国防部的各个办事处和检查团内，许多空军官员逐渐被引进到陆军部队，成为陆军军官。他还让一位经验丰富的空军军官负责民用航空部，以确保民用航空的控制和发展能与军事需要互相配合。整个德国在1924年之前就已经建立了初具规模的飞机场和民用飞机制造厂，并对德国人的航空意识做了有目的的培养。

1926年，在缓和矛盾的背景下，协约国认为，过多针对德国有关违反规定的问题，会破坏德国人民的民族自豪感。胜利者们自鸣得意地把赌注压在禁止德国成立空军的规定上，其实这个限制规定的内容是非常含混模糊的。德国在书面上遵守了关于严格控制民用航空人员数量的规定，但实际上很多地方都被塞克特巧妙地规避过去了，在德国交通部的默许和纵容下，塞克特成功地为建立航空工业和未来的空军部队打下了坚实基础。

就海军而言，根据《凡尔赛和约》，德国只被准许保留少量海军，兵力不能超过一万五千人，而德国人却利用各种托词和诡计不断设法增加海军人数。同时，海军中的许多组织秘密混杂在各种民事部门中；赫尔戈兰等地区的军事要塞也并未按照条约规定被摧毁，而是由德国海军接管；德国还违法建造潜艇，并在其他国家训练潜艇官兵。为了保住德国海军，为了有朝一日恢复海上的霸权地位，德国可谓竭尽全力。

第二幕：总统府

艾伯特：先生们，我知道对于你们而言，和一个做皮具的工匠共事，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儿。但是既然德国人民选择了我作为共和国的总统，那么我就要担负起这个责任。

将军甲：（讥讽）艾伯特先生，对于您的责任心我们从不怀疑，毕竟不是谁都能厚的下脸皮，派人去凡尔赛签订那丧权辱国的条约的。

艾伯特：（无奈）随便您怎么说，贵族先生，但是你们得搞清楚，我不是秩序的破坏者，帝国的灭亡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结局。

拉特瑙：我相信总统的话是发自真心的，如果他和那些共产党打成一片，那么我们还有机会在这里坐下来商讨德国的未来吗？

将军乙：（激动）德国的未来？你们这些犹太商人都能和工会主义者握手言欢了，还能指望德国有什么样的未来？

拉特瑙：请您冷静，将军阁下！我虽然是犹太人，是个商人，但是我首先是个德国公民。艾伯特总统邀我担任建设部长，看中的可不是我的资产，而是我能给这个国家的未来带去怎样的希望。

将军乙：（讪讪地）行吧，部长大人，您打算让德国的军人在下一次战争中用什么和敌人对抗？用石头和木棒吗？

拉特瑙：不错，他们是销毁了你们的武器，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当下次开战的时候，它们早都是过时的废物了！只要我们能不惜代价，保护住德国的军事工业，那么下次战争到来时，我们将使用最新的武器参战。

将军甲：是的，到那时候，我们这些不受过时武器限制的军队，将会拥有最大的优势。可是您打算怎么实现这一切呢？

艾伯特：将军们，关于这个问题，我和拉特瑙先生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思路，政府官员将和你们站在同一战线……

在受协约国管制的这些年里，德国的官员们采用各种方法迷惑协约国管制委员会。最初，德国警局还会制止这种行为，后来就逐渐与国防部一起囤积武器了。在民间组织的掩护下，保护和储藏武器设备的组织也正式建立并迅速扩散，很快，全国都成立了保存各种武器的仓库网。同时，他们用更巧妙的方式来制造生产武器的军用机床，许多靠英美贷款建造的新工厂从建成开始就有计划地、迅速地转为军工厂，这个计划周密详尽的程度，足可以写成几本书。当胜利者还在为德国只有大量过时的武器而感到高枕无忧时，一个拥有巨大新型军备生产潜能的德国正在崛起。

1919年，英国战时内阁决定，为响应廉政运动，各军事部门的编制预算应建立在接下来的十年不再卷入任何世界大战，也不需要远征军的前提下进行。1924年我出任财政大臣的时候，曾要求帝国国防委员会重新考虑这条原则，但没有人采纳我的建议。到了1927年，作战指挥部又提出，就陆军而言，1919年的决议应该延长为“从现在起”的十年内，这个建议得到了内阁和国防委员会的支持。

直到1928年7月5日，这个问题被再次讨论，我以接受的态度建议说：“军事部门的预算可建立在近十年不参加世界大战的基础上，这个基础可以随着时间一天天往前推。但这个假设每年都应接受帝国国防委员会的核查，以确定是否应当继续执行。”我的这个提议给每个军事部门和自治政府留下了自主裁决的空间，他们可以在认为合适的时候提出来，看这个“十年之约”是否应当继续执行。

曾经有争论说，接受这个“十年之约”会给军事部门一种错误的安全感，从而忽视对战争的研究，财政部门更是如此。然而，截止到1929年我离开财政部的时候，我还是满怀希望，认为世界可以维持和平，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的看法有错，毕竟直到1939年战争才爆发。在这个局势不稳、战争一触即发的年代，十年可以说是漫长的了。直到1932年3月23日，麦克唐纳政府才做出正确的决定：十年不再卷入世界大战的假设可以取消了。

在此期间，协约国拥有足够的实力和权力，可以阻止德国进行任何台面上重整军备的活动。回顾1930至1938年这九年来的历史会发现，我们曾有那么多时间和机会可以阻止德国，甚至到了1934年，阻止德国重整军备还不需损失一兵一卒。

所以，我们所缺少的绝不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