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落日余晖丨西方文化基因：文艺复兴与启蒙运动

亲爱的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你好。

从现在开始，我们讲近代中国文化五十讲的第一部分叫落日余晖，近代前夜的文化动荡。

中国的近代遭遇到那么多的苦难、波折，可谓是内忧外患、积贫积弱、灾难深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是为什么出现这样一个局面？

一定要看一看当时的整个世界格局。当时的整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中国哪一点没有跟上，导致我们落后了？这是我们认识整个中国近代史的一个前提。所以这一部分，我们主要是对中国近代的整个世界背景、文化背景给大家做一个交代。有了这个交代，我们就能更好的去理解，近代社会所处的国际环境，更好的理解近代中国为什么灾难深重？

第一个问题，西方文化的基因，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为什么说这个？因为中国的近代，和整个西方比，从表象上看我们落后了，可是我要问，中国怎么样落后的？而且我们拉长整个历史的镜头，我们发现在17世纪以前，中国和西方比的话，我们其实很多地方并不落后，某种程度上还要比西方先进的多。但是为什么落后了？西方是怎么样实现突飞猛进的发展，它的文化基因是什么？这是我们今天这堂课要给大家了解的内容。

朋友们，为什么要从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说起呢？认识一个社会的面貌，要注重探究它的历史起点和文化基因。当今整个西方社会之所以是今天这个样子，它的基因是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因此我们有必要很好的去理解，什么是文艺复兴，什么是启蒙运动，以及在这个基础上，到底催生了西方社会的什么样的一种形态和面貌？

首先我们看文艺复兴是怎么发生的，大家学西方的历史知道，从公元5世纪，到15世纪，这1100年被称作黑暗的中世纪。之所以称为黑暗，是因为当宗教控制了整个西方社会之后，使得整个西方的思想、理性、人文，方方面面遭到了极大的压抑。宗教和《圣经》就成为解释一切的绝对的权威，任何一个人如果违背了教会，违背了《圣经》的说法，都被称之为异教徒。轻一点叫终身监禁，重一点被活活的烧死。

在这种情况下，西方社会一直找一个机会，如何来突破宗教的蒙昧，走向一个所谓的现代社会。到了13世纪14世纪的时候，这个突破口就要开始产生了，这也是我们所理解的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之所以发生的原因。

首先是在地中海沿岸的一些城市，它的经济快速发展，当老百姓的生活开始丰富起来以后，宗教的很多禁忌，就会和市民生活的需求产生矛盾。在这种情况下，经济的某种程度的发展，为冲破整个宗教思想的束缚，准备了一种条件。

再就是当时整个欧洲在近代，有几次大的流行病，尤其是黑死病，很多人死掉了，状况非常残酷。这个时候整个欧洲的人，尤其是笃信宗教的人，就会产生怀疑。宗教把人控制的如铁桶一般，许诺是什么？如果按照宗教的要求去做，你会得到幸福。可是黑死病等流行疾病，大面积的死亡，人们就开始怀疑，就是我信了这一套还对不对，这个时候就会产生对整个宗教的怀疑。

西方1100多年来整个宗教的大厦的根基就开始松动，在这个时候，东罗马帝国灭亡，这个灭亡就使得东罗马的文物、它的雕塑、它的文学、它的绘画等这些艺术，就散播到其它的地方，尤其会散播到地中海的沿岸，包括意大利地区，当看到了古罗马帝国的那些文物雕塑、绘画，包括古希腊的一些东西传到了地中海沿岸的时候，一下子就发生碰撞，人内心里面对世俗生活的这种向往和追求，一下子找到了一个迸发点。

所以大家发现什么叫文艺复兴，这个复兴表面上是对古罗马艺术的一种追求，而背后所揭示的是一个新时代的兴起。那么文艺复兴它的实质是什么呢？其实就一句话，叫做人的发现、人的觉醒，或者称为人性的解放。当时在整个文学界里出现三杰，包括但丁，薄伽丘，彼特拉克，当然还有艺术的三杰等等。他们一下子把旧的中世纪口子给撕开了，从而走向新时代的一个曙光或者叫道路。彼特拉克有句名言，他说“我是一个凡人，我只要凡人的幸福就够了”。其背后深刻的含义是，宗教对人性的种种束缚，我受够了，我就是个俗人，我只要平凡人的生活，就不要给我说一些宗教对我的束缚、压抑等等。彼特拉克的这个话其实是很有代表性的，他实际上很形象的就说了文艺复兴其实是把人的诉求、人的觉醒、人性的解放给大声的呼喊出来。

达芬奇有一幅画叫蒙娜丽莎，蒙娜丽莎画了一个妇女，这个画是个名画，几乎每一个人接受教育都看过这个画。有人写作文的时候会说蒙娜丽莎的微笑多么漂亮，可是我客观的说，蒙娜丽莎的那个微笑，和今天社会上流行的影星相比，是不是说蒙娜丽莎就特别漂亮，其实不是。蒙娜丽莎的微笑，在人类的思想史上，它是具有标志性的。在达芬奇之前，几乎所有的画，画宗教，圣母、天使都是宗教画。从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开始，艺术家要从遥远的天国转向世俗的生活，把一个妇女的相当做绘画的主题，表明整个人类的生活和艺术家的创作的主题，开始关注人，就是我刚才讲的叫人的发现、人的觉醒、人性的解放。经过多种条件聚合之后所发生的化学反应，人开始觉醒了，人性开始解放了，人的主体性开始释放出来了。这个时候无论是薄伽丘《十日谈》，无论是达芬奇，无论是彼特拉克等等，一大批文艺复兴的思想家、艺术家、文学家，他们一起努力的方向就是为平凡的人去张目，为人性的那种需求去呐喊。文艺复兴绝对不是简单的古罗马艺术的复兴，其真正的是人开始觉醒了，原来由神和宗教控制的人，变成了一个我要说话、我要思考、我要决定我的生活，一句话，人性解放就构成了文艺复兴的核心主题。

那么文艺复兴以后，人觉醒之后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原来的时候都是宗教对人控制，人想什么，不能想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是宗教说了算。那么当人性解放之后，人类要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活，我要做什么，我要思考什么，我说了算。在这个时候我们就提一个问题，原来都是以宗教教会和《圣经》的说法为依据，当人类摆脱这些之后，我们要问人有做主的能力吗？所以启蒙运动随之而来了，启蒙运动其实启什么蒙？康德有一篇文章专门写什么叫启蒙？康德的意思是启蒙就是启蒙昧之蒙，就是人要培养自主思考，自己去决定自己命运的那种力量，我们称之为启蒙。

在启蒙运动的过程中，西方人就提出一个口号叫理性。西方人认为，理性就是人类天生的一种能力，这种理性的能力，就使得人们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西方启蒙运动的孔德（奥古斯特·孔德）等等，他们认为人类不依靠宗教的控制，不需要宗教的蒙昧，而是通过人类自己理性的力量，就可以认识社会规律，决定自己的生活，启蒙运动不仅这么说，而且还要这么做。所以在启蒙运动过程中，很多思想家，他们用理性的力量来建构的整个社会制度架构，比如说洛克（约翰·洛克），比如说孟德斯鸠，比如说托克维尔（阿历克西·德·托克维尔），比如潘恩（托马斯·潘恩）等等，他们依靠人的理性来建构的一套社会制度，不只停留在纸面和理论的空谈上，而是附属于实际。大家知道了，美国的独立战争、法国的大革命等等，此起彼伏，某种程度上都是启蒙运动的理论到实践的一种转化。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所出现的，比如《权力法案》、《人权宣言》等，影响整个西方历史的这种政治文件，某种程度上对西方社会产生了一个重大的影响。

朋友们，当我们中国人还在传统社会那个结构里边踽踽独行的时候，西方在这个时代里面，已经大呼人的觉醒、人性解放，就成为整个西方社会的主流。一个还在传统社会机构里边，每一个人匍匐在皇权的下边，以奴才自居的时候，西方已经出现了《权利法案》和《人权宣言》。朋友们，大家发现中西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差别？这种差别是我们为什么出现那么多灾难的一个大的背景。

我们要总结一下西方社会，从文艺复兴到启蒙运动，他们给西方社会带来了什么？我们发现，西方社会从文艺复兴以后就开启了一个最核心的理念，就是个人的自由。文艺复兴主张人的发现、人的自由，就像彼得拉克大呼的那一句话，我是个凡人，我只要凡人的幸福就够了，实际上呼出的是个人的自由。而且西方社会从古希腊一直到今天，它有一个原子论的传统。比如大家读德谟克利特、莱布尼茨等等，他们都有一个基本的看法，这个宇宙或者社会的基本结构，都由一个原子和单子构成的。那么在社会学上，他们也是这样一种思维，整个社会的结构，就是原子式的个人是至上的，至上是什么？那就是在价值上是最高的。那么原子式的个体表现在理念上，核心的理念就是个人的自由至上。

什么叫原子式的个体？什么叫个体至上，什么叫个人的自由至上？原子式的个人就意味着他跟中国文化不一样，我们中国文化对人的看法，人是处在各种关系之中，比如我们和自然发生关联，我们和社会发生关联，我们和父母发生关联，我们和单位和朋友都发生关联，这是中国人的认识。当然中国人的这种认识，是符合实际的。但是西方人由于根深蒂固的原子论的传统，他认为，人就是一个孤立的人，很看重个人的权利，一切的价值都要服从于个人的自由至上。也就是说从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之后，整个西方社会所产生的整个社会结构，一切以服务于个人至上，个人的自由至上为宗旨。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说英国的一个国王遇到下雨的时候，要躲到老百姓的房间里，结果这个老百姓不让国王进，其中有一句名言，当然这是个故事，这个名言叫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那为啥风能进，雨能进，国王避雨都不行呢？国王代表的公权力，也就是说国家的公权力，你是不能任何对私权进行打压、干涉和侵犯，所以国王不能进。大家看它的整个法学，经济学，都要为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去张目。一句话，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所开启的整个西方社会结构，就是原子式的个体，这是整个西方社会的整个根基。在整个西方社会的根基之上，产生了整个西方社会的治理结构和社会结构，它的政治、法律，包括文化，方方面面都是要为个人至上，个人的自由至上服务的。

再看新冠肺炎期间，整个西方社会的表现，为什么不带口罩？因为人家社会从文艺复兴以来，所开启的整个社会的基本形态，它建立在个体至上，个人自由至上的这个基础上，所以戴口罩对个人的束缚；你不让我社交，对我的行动自由的束缚，你不让我上班，对我社会活动的自由的侵犯，这是我坚决不允许的。所以西方社会提出群体免疫，某种程度也是不得已的一种东西。

当中国的社会还在传统社会里，踽踽独行的时候，而西方社会文艺复兴已经打破旧的时代，迈向新时代的一个曙光。而启蒙运动不仅提出了人类有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能力，叫理性，而且还把它付诸于实践。所以整个欧美的一系列资产级共和国的建立，就是从理念到现实的一种具体体现。那么从文艺复兴到启蒙运动，作为整个西方社会的基因，就是原子式的个体。他们所崇尚的是个体的至上，个人的自由至上，这是整个西方社会的根基。

除这个之外，西方社会还有一种力量，就是宗教的力量，也就是说西方社会从文艺复兴以来的，13世纪14世纪一直到今天，它的整个社会的基础，除了我刚才讲的原子式的个体作为整个西方社会治理建构的根基之外，就是宗教的力量。那么一个膨胀的个人，一个大呼我有我的欲望，我要追求我欲望的这样一个环境里面，人性的恶如何进行遏制？除了法治之外，其中一个就是宗教的力量。所以这就是西方社会，从文艺复兴以来到今天，整个社会的一个基本的结构。

近代的中国在17世纪之前，我们在整个世界格局里面，我们并不落后，或者某些地方落后，整体上是先进的。以至于大家读欧洲的启蒙运动期间，包括卢梭、伏尔泰、亚当·斯密，很多西方的启蒙运动期间出现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他们对中国的那种认可和膜拜。但是为什么17世纪我们就落后了？我们怎么被西方甩那么远？朋友们文艺复兴所开启的人的发现、人的觉醒和人的解放，一下子把1100多年压抑和控制下的人性的力量，得以释放、得以展开。当人的这种内在的力量被压抑了1000多年，突然被释放和展开的时候，会汇集成排山倒海的一种改变的力量。而在这个时候，我们的中国社会还在一口一个奴才，一口一个嗻的，社会的整个状态之下，中国和西方拉开距离，并被这个时代所抛弃，就成为不可避免的一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