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从天朝大国到事事不如人：从鸦片战争到庚子赔款（下）

亲爱的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你好。

中日甲午战争为什么在中国近代史上影响如此深远，因为在传统的中国历史架构中间，日本一直是中国藩邦体系的一个组成部分，但甲午海战的一战，一个长期匍匐在中国国力下面的一个小国，竟然把我们打（得）如此惨烈，这在中国人心中可谓是奇耻大辱。

梁启超有一个说法，“吾国四千年大梦之唤醒，实自甲午战败割台湾、偿二百兆始。”中华民族老以为自己是天朝大国，厉害的不得了，但是被人家一巴掌给抽醒了，才知道自己近代已经如此衰败了。从哪里开始呢？是甲午战争失败，台湾、澎湖给割走，而且赔了两亿多两白银。

日本何以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击败中国呢？日本近代也遭遇了西方列强的侵略，美国等也和日本签订了《江户条约》等不平等条约。但是日本的优点，国内体量比较小，在面对强大的外部冲击的时候，反应非常敏锐。日本人这种危机反应敏锐，还（与其）独特的地理条件有关。大家看翻开地图，你会发现日本像一个毛毛虫，四个岛组成的一个国家。岛资源相对比较贫乏，耕地面积很少，而且经常突发地震。在岛国生存的民族养成内心里的一个特点，就是不安全感这使这个民族经常处在戒惧谨慎之中，一旦有了外部刺激，就反映非常剧烈。当日本遭受西方列强侵略的时候，日本人马上就振作起来进行改革。19世纪60年代，日本兴起了明治维新改革。包括木户孝允、大久保利通等等思想家、实干家一起来推动日本国力变革。与此同时，中国也开始自救运动，就是洋务运动。可是中国体量之大，再加了几千年形成的历史积弊，绝对不是一下子就能改过来的。就好比说生活中一个小珠子，你一弹，它一下子就弹飞了，飞很远。可是朋友们，要是几万斤的一个大铁珠，很难推动，但是我要说它一旦推动以后，你让它停下来也很难。所以我们这个民族启动的时候很不容易，多少志士仁人流血牺牲，想实现中国近代社会的转型，可谓可歌可泣，很不容易。但是一旦启动以后，中国社会的这种体量和历史的厚重，他的发展态势也绝对不是哪个国家，哪个人轻易能够遏制的住。日本明治维新以后，整个国力开始飞速提升，前面我也给大家讲，当满清北洋海军访问日本马关的时候，带给日本的冲击也非常大。日本从天皇到伊藤博文，一直到社会各界下定决心要发展武力超过中国。所以甲午海战时，日本做好了准备。与此同时，中国当时表现的麻痹大意，本来西方列强打击清满清政府应该是痛定思痛。但事实是西方的列强打完之后，清政府就赔钱，给点地方。实际上满清政府始终没有举国上下众志成城，发愤图强进行变革。但是日本却准备好了。日本国力充实之后就开始蠢蠢欲动。他选择垂涎满清政府。为什么选择满清政府呢？第一，满清政府体量大，好打，而且打完之后有很多好处。第二，通过（打）满清政府立威，要立日本的国威。第三也可以通过这个战争，在西方列强面前真正能够站得起来。日本做好准备以后，他选择的战机就是叫中国放弃朝鲜。朋友们朝鲜，在当时的时候是一个藩邦，属于中国。当日本提出来让满清放弃保护朝鲜，表面上是让朝鲜独立，其实是日本（想要）控制朝鲜。那么这有辱满清的体面和国威，同时朝鲜也不同意。但由此借口就是日本要出兵。

为了打好这一仗，日本军民一心，众志成城。而当时满清政府不仅政治腐败，社会结构糜烂，再加上当时统治者慈禧太后一心想过自己的60岁大寿，想着一团和气，不想打，也没有能力打。满清的北洋海军表面上有一些军舰，但是长期缺少维修，弹药和训练人员缺乏，士气低落，结果是一败涂地。

一败涂地之后，当时满清政府急于求和，就整个战争的真实情况，日本国力消耗非常厉害。尽管他整体上战争有优势，但实际上日本国家很小，国库如果长期支持战争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日本很聪明他就在满清求和的时候，几次拒绝清政府派人去日本签订条约。实际上给清朝极大的压力。后来大家知道李鸿章东渡日本到马关，马关大家知道是什么地方呢？上一次我给大家曾经分享，北洋海军访问日本的时候北洋海军刚刚建立，还自高自大。而这次中国失败求和的地点，日本仍然放在马关。李鸿章到了日本，应该说是非常的屈辱，日本提出非常苛刻的协议条款，包括确认朝鲜独立，我刚才说不是真正让他独立，实际上是日本要控制朝鲜。中国向日本赔偿的军费有3亿两；中国要割让台湾、澎湖列岛、辽东给日本；同时中国向日本开放北京、沙市、重庆、苏州、杭州、湘潭、梧州等为通商口岸等等。李鸿章对日本狮子大开口也非常震惊，一方面他不敢签字，如此丧权辱国的条约也不是李鸿章一个人可以承受的，他上报朝廷。对于朝鲜独立这件事他觉得满清可以认可，其他的应该采用拖延战术。

在这个过程中日本表现的态度，我给大家说一下。这个日本的伊藤博文曾经明白的告诉李鸿章，他说“岂止台湾而已！不论贵国版图内之何地，我倘欲割取之，何国能出面拒绝？”非常张狂。而且有的时候伊藤博文甚至明确的告诉李鸿章，他说我给你的这个条款，你只有点头说是的权利，其他的你没有资格说。日本经过明治维新国力膨胀后的这份嚣张，应该是暴露的非常明显。但是在当时李鸿章是忍气吞声，实话说毫无办法。

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在1895年3月份第三轮谈判结束后，李鸿章在回住处的路中，突然遭到了日本一个浪人小山丰太郎的枪击，把李鸿章的左眼下边脸给打伤了。这次打伤之后，李鸿章非常害怕，他立即就给清政府汇报，告诉他在日本有危险，要求给他签字的权利。同时在国际上产生的效果就是日本政府比较被动和狼狈。为什么？因为清政府本来派人去签订条约，却在日本遭到暗杀，尽管西方列强弱肉强食，几乎没有什么道义，但是当日本狮子大开口的时候，西方列强从内心里也不见得很高兴。而且发生枪击事件之后，使得西方舆论开始批评日本政府极端的做法，签定条约的速度就开始加快了。

4月份在马关签订条约，条约的内容，我给大家说一下。（第一）台湾、澎湖列岛，包括辽东，当时在条约里面就给了日本。这就进一步破坏了中国主权的完整，而且刺激了列强瓜分中国的野心，民族危机进一步加深。我要特别告诉大家，日本作为后起之秀，几千年以来一直匍匐在中国的脚下，而这次却能够站起来给中国以沉重的一击，鼓舞了无数的列强，张开血盆大口对中国进行吞食。这就叫刺激了列强瓜分中国的野心。第二，巨额赔款，总共是多少呢？开始是二亿两，后来辽东半岛割让日本之后，这个时候俄国等感受到其中的威胁，于是出面联合英法等国家对日本施压，要求日本放弃辽东，在这个时候日本又借口给中国增加了赎辽费，3000万两，（所以共计）2.3亿两百银。这个巨额赔款大大加速了日本军国主义的发展，告诉大家2.3亿两白银，相当于日本4年所有的国民收入加起来，才是《马关条约》的赔款总数。日本这次给中国沉重一击，得到如此大的甜头之后，这就使得日本今后动不动拿中国撒气，拿中国开刀。所以才有了后来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和1937年的卢沟桥事变。这个也造成了中日关系今天的一个结，这个结就是日本对中国多多少少还有点心理的优势，当然今天随着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我们走到今天，综合国力应该说是在日本之上。第三就是开放通商口岸。大家发现这个西方列强，包括日本在内他们打击中国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通商获利，所以开放通商口岸，几乎是每一个不平等条约的主要内容之一。第四，允许在华投资办厂，对中国的侵略就大大的加深了。因此也反映出来，就是列强对中国的这种经济侵略由商品的输出，进而到了资本的输出。《马关条约》不仅让中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使中国出现空前的民族危机，使中国的半殖民地化大大的加深。

《马关条约》签订之后，对中国其中一个很大的心理上的影响，中国很多人一下子被打醒了，开始意识到我们真的已经是非常落后了。所以说近代以来中国人真正普遍的觉醒，从哪里？就应该是从甲午海战和《马关条约》。

《马关条约》签订以后，强化了西方列强入侵中国的企图。自此之后中国社会半殖民地化程度进一步加深。随着西方列强的入侵，在中国社会就出现了一种现象。西方列强慢慢的把自己的触角根扎在中国社会的基层和广大的农村之后，广大的中国的老百姓和农民也开始反对列强的侵略。但是我们要看到，由于农民阶层有朴素的反对西方列强侵略的愿望。可是当时他们并没有一个先进的理论进行指导，也没办法看清楚西方列强在整个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中居于什么样的地位，应该怎么认知，我们不能渴求农民阶层有这么高的历史的视野和格局。那么农民兄弟组织起来就叫义和团，然后在全国各地，尤其是在华北，就出现了此起彼伏反对西方列强的这种运动，而且提出扶清灭洋的口号。扶清灭洋在当时应该说有他的背景，从今年来看，我们知道扶清灭洋应该说是落后的，甚至某种程度是愚昧的，因为满清政府江河日下，与历史的潮流相违背，其实没有扶的这种必要和可能。至于灭洋或者打击侵略者，当然无论从当时看还是今天看，应该说都有一定的合理性。

朋友们，在这个过程中，再加上这个义和团，有笼统的排外主义，西方尽管带给我们深重的灾难，但是西方有很多优势值得我们学。西方列强像强盗一样欺辱中华民族，但是西方人中间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很坏，也不是这样。可是当时我们义和团的劳动人民，并没有能力对这些做出一个理性和辩证的分析，难免就会出现笼统的排外的现象，而且带有很强的迷信色彩。在这个时候，清政府当权者也有一种侥幸心理，就是利用义和团来应对他面临的列强的威胁。

1900年5月，俄、英、法、德、意、奥、日、美八国联合组织军队，大量在天津集结。6月中旬，西方的列强加上日本，就采取了新的侵略步骤，以清政府剿义和团不力为借口开始攻占大沽炮台，进而全面向北京进军。八国联军进中国的时候，中国和八国联军之间的战争是一个隔代战争。当中国人带着大刀长矛面对大炮和机关枪的时候，毫无抵抗之力。八国联军的死亡，很多是误伤，是自己在打枪的过程中误伤。而中国人拿着什么红缨枪，甚至有很多封建迷信的一些东西，在整个热兵器面前真的是不堪一击。八国联军进到中国可谓是要对中国的很多国宝洗劫一空，而且有些历史记载，八国联军对中国裹脚的人感兴趣。大家知道中国女人有裹脚的陋习，那么八国联军好奇，甚至要把女人的裹脚切下来进行研究。实际上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这个民族在国破民穷的时候所遭受的苦难。

八国联军侵占北京之后就开始提出签订条约，这个条约就是1901年签订的《辛丑条约》。《辛丑条约》的内容有两点，第一个就是《辛丑条约》规定外国军队可以驻扎北京，然后从北京到山海关沿线的12个重要地区都可以驻扎部队。这个时候就相当于列强的魔爪开始控制中国最核心的地区。第二就是巨额的赔款，《辛丑条约》总共赔款4.5亿两，当时西方列强为什么定这个呢？背后有一个非常让中国人感到屈辱的一个假定，就是中国人当时总人口4.5亿口人。在西方人看来，中国每一个人都欠西方列强一两银子，那合在一起就是4.5亿两白银。而且当时满清政府是没有能力交付这些赔款，于是可以逐年还，年息是4厘。从1902年1月1日开始算起，到1940这39年内总共我们赔款的是多少呢？近10亿两白银。朋友们相当于在中华民族的每个人身上，都刮了一层皮。

有一件事我特别要给大家提起的就是当时给美国的这个赔款，连美国人自己都觉得有点多。当时美国的国务卿海约翰在计算《辛丑条约》赔款的时候，他一不小心说漏了一句，说这个赔款着实有些多。言外之意就是远远超出美国心理的预期。这个时候中国驻美的公使有个人叫梁诚，就敏锐地抓住这个机会，要求美国政府减去赔款中不属实的额外多要的部分。可是大家知道一旦被美国政府拿到手里边，想吐出来这是不可能的。于是经过几番交涉以后，他们答应把这些钱用在就是学生留学的款项上。

后来在1911年，依托于庚子赔款中间多出的一部分，在中国就建立了留学美国的一个预备部，就是所谓清华大学的前身。由于这个地方建在北京西郊的清华园，因此就改名叫清华学校。北京大学最早是戊戌变法过程中的一个产物，戊戌变法当时有一项改革，就是成立京师大学堂，培养新人。而京师大学堂就成为北京大学的前身。

建国以后我们国家对于北大清华的这种建设，包括一些思想文化方面的一些引领，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如果从北大清华角度来讲，一个集中了全国最顶尖级人才的一个学校，应该成为什么样子？我觉得中华民族这些最顶尖级掐尖的这些学生，他应该成为建设中华民族的中流砥柱，应该成为我们这个民族精神的这种象征和代表，而不是说简单的就到国外去。当然我们经常说科学没有国界，一个人可以到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去工作生活。但是我想说吃着中国的这个庄稼喝着中国的水，在中国大地上成长起来的一个人，应该对自己的国家充满感情，应该更多的用毕生的精力，为我们自己的国家去服务，为自己的人民去服务。当然有更博大的情怀为全世界，也可以，但是只有自己的国家民族强大，到了全世界各地才能得到尊重。

《马关条约》的签订极大地刺激了日本军国主义的野心和民族自信。今天我们都知道一个词儿叫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这个在中国来讲都是用来激励我们无数的中华民族的儿女，凝聚民族力量，共同建设国家的基地。但是在日本也有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其中一个，可以说排在第一位的，叫春帆楼。这个春帆楼是哪里呢？就是《马关条约》所签订的那个地方。参观的这个主体，就是日本中小学生，每年春天络绎不绝的中小学生都踩着李鸿章大道到春帆楼。其中那个门儿，甲午海战充满了弹孔的那个甲板，作为它的门。进去以后所陈列的就是日本怎么取得所谓的胜利。而且甲午海战和《马关条约》被日本称作永久的胜利。日本是想让日本的孩子们感受到所谓的大和民族崛起的那种荣耀、光荣和自信。一方面是中华民族沉痛的记忆，一方面是日本人在此过程中感受的满满的自信。客观来看，日本的这个做法多少也三观不正，他们把自己的侵略，把强加给其他民族的屈辱，当做自己国民的荣耀。从短期来看，实际上对日本的中小学生健康的成长非常不利。但是毕竟从日本自身来看，那么这不失为他们证明大和民族崛起的一种象征。因此从这件事上，我们中华民族也要从中日马关条约的历史事实中间来看到我们这个民族太多应该反思和检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