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街：繁华的前生是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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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个城市总拥有一些独特的街巷让人流连忘返，在伦敦也不例外。从罗马时期便开始成型的街道自带历史风味，看似相仿的石头路、老建筑、小店铺和时尚而精致的现代商业繁荣景象融合得恰到好处，不过暗夜里街巷中散发出的历史血腥味依然引诱着人们去探寻过去。

       在被称为世界上最繁忙的伦敦牛津街（Oxford Street），有300 多家世界知名服装箱包品牌的旗舰店，还不算那些有个性有特色的饰品店、运动用品商店、音像制品店、家具店，以及咖啡屋和茶室。其中，百年老店不少。单是这一条街，据称每年的零售额就超过了 10 亿英镑。

       喧嚣的汽车声，不息的人流，阵阵的咖啡香和茶香，历史早已让这条街变得绅士、时尚、繁荣与和平。但是，在很多个世纪里，这里曾经是一个血腥与死亡之地，也是最能表现人类黑暗与残忍心理的地方。因为在17 世纪中叶以前，这里不叫牛津街而叫泰伯恩路（Tyburn Road），因道路尽头的泰伯恩刑场而得名。

        如今牛津街的西头，靠近一个大理石拱门的交通岛上，有一块地标，上面写着：泰伯恩刑场（Tyburn）原址。作为伦敦处决犯人最主要的地方，泰伯恩刑场的历史始于12 世纪末。根据记录，第一次在泰伯恩刑场处死人犯是1196 年，被处决的是威廉·奥斯伯特，一名伦敦平民领袖。他全身赤裸着，从关押他的监狱一路被马拖行到泰伯恩，在这里被绞死。1571 年，刑场上树起了大型绞架，可以一次绞死多个犯人。一次性绞死犯人最多的行刑发生在1649 年6 月23 日，八辆刑车拉着23 名男犯人和一名女犯人从纽盖特监狱驶出，在泰伯恩同时绞死。而纽盖特监狱就是专门关押死刑待决人犯的地方。

       起初，被处死的犯人都给拉到河边埋了。后来，外科医生以科学的名义，把完整的尸首领走，作解剖用。那时的英国人认为，人如果被开膛破肚肢解了，既不能升天也不能复活，外加许多被当权者处死的人在百姓眼中都是好人和伟人，所以死者的亲朋好友往往会叫上自己的哥们伙计，和外科医生抢尸体。

        那时的人还相信，被吊死的人如果躯体是完整的，他的手可以治愈疑难杂症。所以，怀抱孩子的妈妈、身患重症的病人往往会在第一时间拿起被吊死的囚犯的手，抚过孩子的脸颊或者触摸自己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不但外科医生、死者亲属领不走尸体，就连为了治病的人也会为了那能治病的死人之手争抢起来，流血事件时有发生。由抢尸体引发的斗殴和伤人事故多了，政府不得不改变策略，行刑后由卫队统一运走尸体。完整的，由外科医生领走；不完整的，由亲人朋友领去埋了；无人认领又残缺不全的，则统一葬在乱坟岗子。

       英国人以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著称，连骂人都绕着弯子。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却特别喜欢看血腥与残忍的场面。每次泰伯恩行刑，都会有大量伦敦市民涌来，少则几千，多则好几万。为了方便看客，刑场周围于是有了临时看台，一层又一层，如同剧院一般。有时看台坍塌，因此而受伤死亡的，最多一次达几百人，比处死的犯人多了几十上百倍。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人们看他人受死的热情。每当有犯人被处死时，伦敦人像过节一样涌向泰伯恩刑场。学徒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向师傅或老板请假半天，而老板和师傅一般都会批准。无论是向老板请假，还是约伙伴同行，大家心照不宣地用特定的短语或句子：“去泰伯恩兜兜风”或者“去西边逛一圈吧”，意思是去看某人被吊死。绞刑吏叫“泰伯恩的庄园领主”，“泰伯恩的吉格舞曲”则指绞刑本身。

       死刑犯坐在无篷的马车上，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仿佛漫不经心地来到泰伯恩刑场，有的囚犯还和周围的看客挤眉弄眼，似乎他们不是去赴死，而是去赴宴。人群朝面带笑容的勇敢者发出“又死去一个好汉”的欢呼，女人还向他们抛飞吻。那些表现得虚弱、害怕的人，收到的则是嘘声和讥讽。

       那时伦敦的常住人口有100 万，是世界上最大和最拥挤的城市。从专门关押死刑犯的纽盖特监狱到泰伯恩刑场，约4.8 公里长。因为街道总是挤满了人群，加上当局故意让囚车缓慢行走仿佛游街示众，所以这一段路要走上三个半小时。当局还允许囚车在几个特定的地方略作停留，在其中一个地点，犯人可以喝到满满一杯烈酒。据说是为了让犯人可以在不那么清醒的状态下，走向人生的终点。

       到达刑场后，囚犯们站在一个喧嚣的广场正中，面前挤满了人。有钱的人，还可以花钱为自己买一个离行刑台最近的临时座位，无遮挡地看见行刑的全过程，听见囚犯留给人间的最后几句话。

       绞刑是英国古代的死刑中最轻的行刑方式。最严重的，如叛国罪，直接五马分尸、死后还要被火烧或者被大卸八块。最后一个在泰伯恩绞架上被吊死的，是响马大盗约翰·奥斯丁。那是1783 年11 月3 日，也是英国绞刑的终点。而最后一次在泰伯恩执行死刑是1820 年。自那以后，泰伯恩刑场的历史，得以终结。有一些人，因为当权者恨之入骨，即使在其他地方被处决或死后已葬，也会被挖出来挂在泰伯恩绞架上示众数日，以儆效尤。其中最著名的，便是让查理一世在白厅上了绞刑架的奥立弗·克伦威尔。克伦威尔的遗体在泰伯恩的绞架上吊了几天后， 他的头被割下来，先是钉在伦敦桥的塔楼上，然后被钉在威斯敏斯特宫顶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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