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杨朗诵《 成吉思汗的两匹骏马 第十一章 我那儿子一般的两匹骏马》作者：额鲁特 珊丹

第11章·回来吧——我那儿子一般的两匹骏马

马背，使蒙古人具备了远征的实力。在蒙古人远征的年代里，是疾奔的骏马缩短了草原的距离，把一年的里程缩为一个月，把一个月的路程缩为一天，把一天的里程缩为一辰，把一辰的路程缩为一瞬。进而，才有了众星捧月、百川汇海的辽阔疆域。

——哦唷

我的祖母

你坐在古老的杏树下唱着这首歌

黄羊的骨坠

在你的手中，噗噗楞楞地转动着

歌声陪伴着你的生活

给你泪水，给你轻安，给你欢喜

纺织刺绣的时候，你唱着这首歌

放羊途中

唱着民歌

圈马途中

唱着民歌

挂在马鞍上的歌谣陪你日渐苍老

两匹骏马

给你智慧

给你骨血

也给你宽待一切包容天地的胸怀

你的歌声

好似龙呤

好似风鸣

湖水倾听着你的民谣，也会醉倒

……

远处，水声雷动。飞旋的马蹄，卷着一股狂风。天空暗黄，转眼间，大地就改变了颜色，除了尘埃还是尘埃。此时，两匹机灵的骏马，早已发现搜捕的人群。

大扎格勒说

嗨呀

我亲爱的弟弟，我的宝尔托如木

你看看远方，多像我当初的预言

如今

我们就像万恶的异己

被一万个箭筒士缉拿

甚至

会把我们当成游荡在世外的野马

用万箭，将我们射杀

小扎格勒

摇摇脑袋

不以为然：哦唷！我心爱的哥哥

你呀你呀！在天降神兵的时辰里

怎么能够像女人一样，无能软弱

怯懦的人

最高的地方只望到蒙古包的顶子

最远的地方没有走出女子的尿泡

难道

你要让好汉们，来耻笑你一番吗

大扎格勒

对弟弟说

拖着带罪的蹄子哟，游走在异乡

还不如死在可汗赏赐的刀口之下

啊，弟弟

低下头来

不是认罪

而是为了偿还一个叛逃者的旧债

哦唷！我们还是跟着可汗回去吧

脊梁上架着背叛的枷索

在无依无靠的阿尔泰山度日如年

这样的生活哟，简直是生不如死

小扎格勒

对哥哥说

嗨呀！我那尊贵无比的宝贝哥哥

身为牡马

绝不能把说出来的话咽在肚子里

哥哥

我的血管里，流淌的是血不是水

良骥不达目的地，怎能停止飞翔

我们走吧

草原上没人能够追上我们的四蹄

让追捕我们的人

闻着我们的尘埃，去好好叹息吧

我们走吧

以超越羚羊的神速穿过阿尔泰山

用赛过雄鹿的速度翻过胡惠罕山

奔向那遥远的古尔班查布其地方

谁能撵上我们呢

让搜寻的箭筒士

遥望我们的四蹄

到可汗那里去领取重重的责备吧

……

说话间，小扎格勒已经迈着欢快的步伐，飞奔而去。大扎格勒迈着犹豫的步子，跟在后头。小札格勒一边跑，一边说：啊，哥哥！可汗已经骑着他那亲如兄长的阿拉珠宝尔马，追上来了！让它舍命地跑吧，就连可汗也休想追上我们的四蹄！大扎格勒迟疑着，频频回首，眼中泪花点点。小扎格勒说：哥哥，你还等什么？你若是做了箭下的冤魂，你的弟弟怎么活！哦唷，让我撞死在坚硬的山岩上吧，让我淹死在一滩苦水中吧。哥哥，水里生的，火里死不了，你要想让我活下去，就快点拉开你的四蹄！

丰饶秀美的古尔班查布其草原哟

就在眼前

小扎格勒，在前面用力地奔跑着

步履轻捷

蹄下的声音犹如银锤叩打着金石

追赶的马队

小跑的时候

身后的柳林，一排一排地倒下了

大颠的时候

两侧的山峰，一座一座地坍塌了

两匹骏马，就在可汗的射程之内

马背上的勇士

这样称赞可汗

只要可汗取下脊背上的那张神弓

搭上钻天神箭

一支箭射出去太阳就会即刻跌落

第二支神箭哟

威力仍然无穷

一只箭飞出去就看见月亮的笑脸

看到檀香树，在月亮里婆娑起舞

哦唷

当英明的可汗

射出第三支箭

浩瀚的苍天无边的星天就在眼前

……

山崖下，碧草青青，流水潺潺，百鸟鸣叫。小扎格勒仍然在狂奔，再翻过一座山，就到达古尔班查布其草原了。泪水，从大扎格勒的眼睛里潸潸而下，心想：嗨呀！我为什么就不能有两颗心呢，一颗送给智慧如海的可汗，一颗袒护着鲁莽的弟弟！大扎格勒怀念着可汗，留恋着亲爱的母亲，一颗心就像撕碎了一般。它怀着满腔的忧伤，眼中含着悲戚的泪水，踉跄地跟在弟弟的蹄后，朝着前方奔去。

哦唷

惆怅的秋季，令人心碎

枯黄的叶子

旋舞

纷飞

温柔的小溪，都换上冰冷的颜面

可汗，登上了高高的温都尔山梁

阵阵悲愁

袭上心头

当他疾步登上宝尔套盖峰的时候

两匹俊美的神驹

正像云天里的流霞跃入他的眼帘

容颜佼美的哈吞

温柔可人的妃子                  

像紧簇的花团围绕在可汗的身边

可是

在两匹神驹远离家乡的孤寂之夜

除了两匹骏马，可汗还能想起谁

……

可汗寻马心切，驱马一程之后，两匹骏马又像闪光的飞狐一般，消失在遥远的天边。高高的蒿草，掩盖着一切！跟随可汗寻马的人们，同时勒住了嚼环。——天地间，突然静得出奇。可汗立在马背上，望着、望着，眼里就涌出泪水。可汗这样悲叹着：

不是因为

面上有光

目中有火

我才坐上那雄踞天下的至高宝座

是苍天之父，命我做了蒙古可汗

白骒马所生的、我的两个扎格勒

你们果真是抛弃家园，逃往异乡

哦唷

额贝

我用这样的昵称哟，呼唤着你们

快回来吧

我的额贝

你们怎能让我背着鞍鞯返回金帐

哦唷

我不是掠夺别人的王位成为可汗

是父亲也速该给了我金边的衣裳

给了我擎天的金帐，银色的缰绳

白骒马所生的、可爱的扎格勒哟

今天

我走下高高的汗位

就站在冷风吹袭的宝尔套盖山巅

这样呼唤着你们

嗨呀

我最心爱的额贝

快回到我的身边

别让我背着无用的鞍鞯返回汗国

哦唷

不是因为，噬血如命，好斗习性

你的可汗

才紧紧握着上帝之鞭，征服世界

不是因为

一辈子不让敌人看到马尾的意志

一辈子只能迎头去迎接所有敌人

我才坐上这众星捧月的高高汗位

你的可汗

从来不允许敌人看到战马的臀部

一辈子都驰骋在敌手的马蹄后面

我呀，才成为蒙古草原上的帝王

哦唷

我那白骒马所生的

两个可爱的扎格勒

你们

怎能遗弃家园嚼食着别人的牧草

嗨呀

额贝

我的额贝哟

当洪号响起、马蹄荡起百里尘埃

我将用什么样的好马去参加竞赛

当九万骑手

举行盛大围猎的时候

你让我骑着什么样的骏马去出猎

当狂妄的异族，在远方升起狼烟

猖獗进犯领地

我将骑着什么样的战马，去讨伐

我可爱的扎格勒呀，你们回来吧

……

随行在可汗身边的老骒马，在可汗的悲叹中，默默流泪。它还来不及发出呼唤的长嘶，还来不及亲吻想念的两个儿子，就眼睁睁的看着两匹神驹，像闪光的白狐一样，迅速消失在草丛里。现在，这匹白骒马就站在高高的山峁间，一阵紧似一阵的悲鸣着。可汗爱马如命，此时，老骒马的悲鸣，就像疯狂降落的马鞭，抽打着可汗的心。

可汗绝望

忍不住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脯

一声长叹

草尖颤动

靴子下面

尘土飞扬

此时此刻

可汗收拢金缰银嚼，伫立于山颠

他想起壮年的往事

想起心爱的老仆母

那个以忠诚为天性的仆母哈黑琴

……

那一年，孛儿帖夫人被篾儿乞惕人掠走。凶恶的掠夺者，像蝗虫铺天盖地而来，耳力格外机灵的老仆母哈黑琴，最早听到了马蹄攒动的声音。年青的铁木真措手不及，只能在哈黑琴的催促中，纵马遁入深山，重整人马，进而用三天的时间，追袭进犯的篾儿乞惕人。篾儿乞惕人彻底远离之后，铁木真从孛儿罕山上走下来，面对着山峰，捶打着胸膛说：

哦唷！长生天

万能的长生天

因为哈黑琴老母有着

鼬鼠般机敏、黄羊般善辨的听力

有着

银鼠般聪慧、猎犬般透澈的眼力

才得以躲避一场灾难

保全我铁木真的身体，不受伤害

骑着缰绳绊蹄的骏马

沿着那牡鹿奔走的小径一路前行

夜里，倚着榆条遮掩的蕃蓠休眠

最终，我才攀上高高的孛儿罕山

哦唷

万能的长生天

是神圣的山峰

保佑着我铁木真微如虱蚤的性命

因爱惜着祖宗们留下的那片草原

骑着我仅有的一匹骏马

沿着那麋鹿疾走的小路彻夜奔行

清晨，歇息在那柳条搭建的陋舍

最终，我才爬上高高的孛儿罕山

哦唷

万能的长生天

是圣洁的罕山，庇护着万物苍生

紧紧佑护，我这小如蝼蚁的性命

从此

对敬畏的孛儿罕山

每天清晨都要祭祀

每个白昼都要祈祷

我的子子孙孙呵，切切铭记于心

这雄壮威武的大山

多像是我们的父亲

让我们的子子孙孙，把石头磊起

把最好的美酒献上

把圣洁的奶食献上

我的子子孙孙们，切切铭记于心

……

说完，成吉思汗面向太阳跪下，把袍带解下来，悬挂在脖颈上，把帽子扣在胸前，捶打着胸椎，一连跪拜九次。最后，朝着太阳，以泼洒马奶子的方式，举行祭拜祈祷仪式，借以表达他对孛儿罕山的崇高敬意。

可汗抖动着缰绳

来到平原

将绣着鹰犬的鞍鞯，铺在草滩上

将腰带挂在脖颈上

为着他的心肝，他那心爱的神驹

屈膝向着苍天祈祷

哦唷

仁慈的长生天

永恒的长生天

不是因为草原，没有威武的雄杰

我呀，才登上这高高的可汗宝座

是天父地母让我做了草原的汗王

福分无量的

白骒马所生的，我的两匹骏马哟

你们呀你们！你们究竟逃往何方

哦唷

我不是出自所好

才成为统治蒙古草原的一国之主

是长生天，赐予我的无边洪福呀

那洁白如玉的

白骒马所生的

我那两匹可爱的天马，两匹神骏

你们竟忍心与我分离，远适异乡

哦唷

额贝，我心尖子上的两个额贝哟

你们一路疾奔着

要躲到哪里去呢

在十万匹马群中

谁呀，谁能给我吊驯良马的骄傲

难道

你们就忍心让别人拿走我的尊严

在繁忙的征途中

什么样的战马能给我安稳的四蹄

当滚滚的狼烟从远方滚来的时候

谁能给我追赶敌人的决心和意志

嗨呀

额贝

快回来吧，每当想念你们的时候

我的十寸肠子

倾刻断成七截

……

可汗仰头，朝着苍穹望去。星月相伴，云朵跟着云朵，却唯独看不到两匹骏马的容颜。——哦唷！可汗的两匹骏马，谁的缰绳，紧紧的拴住了你们的马蹄，谁家的牧草，喂养着你们强健的身躯！

可汗举目，朝着深远的湖心望去

鱼澡成片

天鹅嬉水

野雁欢鸣

唯独看不见两匹骏马矫健的身影

我的额贝

高远的天空布满挟雷裹雨的云朵

它们，将要吻湿干旱无奈的草原

哦唷！我这么伤心究竟是为了谁

悲伤的老骒马

两眼含着泪花

荣登骏马之首

老骒马所生的、有福的两个儿子

难道就不想它苍老无力的妈妈吗

慢走在我身边的老骒马多么可怜

长长的胸鬃哟

低垂在下巴上

哦唷，它一胎生下的两个儿子呀

难道，就听不见老骒马的悲鸣吗

驮着我一路走来的阿拉珠宝尔马

是我骑乘的良骥

是我忠实的益友

哦唷

我最心爱的额贝

我聪明伶俐的两匹骏马，你们哟

就是我一生难以相遇的亲爱伴侣

……

马背是蒙古人成长的摇篮。一个孩子自三岁起就被父母扶上马背，进入驰骋草原的阶段。在长达数十年的马背生涯中，人与马的关系情同父子，密不可分。牵着肠子，不如不走！就这样，可汗扯着的缰绳，一步三叹，走在回程的路上。就这样，可汗一路捶打着胸脯，回到了蒙古高原，临近肯特山脉，临近自己的金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