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通往自由的关键提问

第一部，第三节，通往自由的关键提问

伟大的瑜伽导师马哈希常说，想达到内在自由，就得不断认真的问：【我是谁？】这比   阅读经书、学习咒语或参拜圣地都更重要。只要问：【我是谁？看时，是在看？听时，是谁在听？谁知道我在觉察？我是谁？】

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借此深入探讨这个问题。假设你和我在对话。在西方文化中，若有人来问你：【冒昧请教，你是谁？】你不会责备对方怎么问了一个这么深的问题，而是会告诉他你的名字，例如莎莉*史密斯。但我要挑战这个回答——我拿出一张纸，写下【莎-莉-史-密-斯】等字，然后拿给你。这一堆字是你吗？你看（世界）的时候是它们在看吗？显然不是，因此你说：【好！你对了。我很抱歉，我不是莎莉*史密斯，那只是人们称呼我的名字。那是一个称谓。其实我是法兰克*史密斯的妻子。】

当然不是，这甚至不符合现在的性别平等观念。你怎么可能是法兰克*史密斯的妻子？难道你在遇见法兰克之前不存在吗？如果他死了或你再婚，你便不复存在了吗？法兰克*史密斯的妻子不可能会是【你】，那只是另一个称谓，是你参与的另一个情况或事件的结果。那么，你到底是谁？这次你答道：【好，现在我得谨慎回答了。我的称谓是莎莉*史密斯，1965年出生于纽约，5岁前与父亲哈利和母亲玛丽同住在皇后区。然后我搬到了新泽西州就读新方舟小学，就学成绩一直是甲等。5年级时，我在《绿野仙踪》里扮演桃乐西。我从9年级开始约会，第一个男朋友是乔伊。大学就读罗格斯学校，在那里遇见法兰克*史密斯，并与他结婚。这就是【我】。】

等一下，这是个精彩的故事，但我并不是问你出生以来的经历，而是问：【你是谁？】你描述了这些经历，不过，是谁在经历这些事？如果你上不同的大学，难道你就不在那里觉察你的存在了吗？

深入思考这一点之后，你了解到，你从来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并真正把它当一回事。【我是谁？】这是马哈希提出的问题。因此，你更认真的深思之后，说道：【好，我是现在正在占据这个空间的身体，身高5呎6寸，体重135磅，这就是【我】。】

5年级扮演桃乐西时，你不是5呎6寸，而是4呎6寸，那么哪一个才是你？你是4呎6寸的人，或5呎6寸的人？扮演桃乐西时，你不在那里吗？你说你在。那么，拥有5年级时扮演桃乐西，以及现在正试图回答问题这两种经验的，不都是你吗？不都是同一个你吗？

也许我们需要退后一步，先问一些周边的问题，再回到核心问题。你十岁时看镜子，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岁的身体？那和现在的看着一个成年身体的，不是同一个你吗？你看见的已经改变了，但那个在观看的你呢？存有（存在）难道没有连续性吗？这些年来看着镜子的，难道不是同一个存有吗？你必须很仔细的思考此事。这里还有另一个问题：你每晚睡觉时会做梦吗？谁在做梦？做梦代表什么？你答道：【嗯，那就像是一部在我头脑里上演的电影，而我在看它。】谁在看？【我在看！】和看镜子的你是同一个吗？读这些字的，和看镜子的，以及看梦的，都是同一个你吗？清醒时，你知道你看过梦。存有的意识觉知是有连续性的，马哈希只是问了一些很简单的问题：你看的时候是谁在看？听的时候是谁在听？谁在看梦？谁在看镜中的影像？谁拥有这一切经验？如果你试着诚实且直觉的回答，你会这么说：【我，是我。我在此经历这一切。】那大概是你会有的最佳答案。

其实很容易了解你不是你所看的对象。这是典型的主客体情况：你是主体，看着客体。因此，你无需经历宇宙中的每一个客体，然后才说那客体不是你。我们可以很简单的推断，如果你是正看着某事物的人，则该事物便非你。因此突然间，你马上知道你不是什么：你不是外在世界。你是在里面往外观察那个世界的人。

很简单。现在我们至少已经删除无数外在事物了，但你是谁？如果你不是与其他所有事物同处于外在，那么你在哪里？你只须注意并了解到，即使外在所有客体消失，你依然会在那里面体验感觉。想象一下你会感到多么害怕，或许还会觉得挫折，甚至愤怒。但是，谁在感觉这些事？再一次，您答道：【我！】这正是正确答案。同一个【我】既经历外在世界，也体验内在情绪。

要想看清这一点，请想象你正在看着一只狗在户外玩耍，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很像响尾蛇发出的嘶嘶声！此时，你还会以同样的专注程度看狗吗？当然不会，你内心会感到嫉妒恐惧。虽然狗还在前面玩耍，但你已经完全被恐惧的经验占据，所有的注意力很快就会投入情绪中。但是，谁在感觉那份恐惧？难道不是看着狗的同一个你吗？当你感觉到爱时，是谁在感觉爱？难道你感觉不到，爱多到让你几乎张不开眼？你会如此投入于美好的内在感受或骇人的内在恐惧，以致很难把注意力放在外在对象上。基本上，内在对象与外在对象竞相吸引你的注意力，你在那里同时拥有内在与外在经验——然而，你是谁？

要更深入探讨此事，请回答另一个问题：你是否有过没有情绪体验，而知识感觉到内在很平静的时刻？你依然在那里，但只觉察到祥和、平静。最后你会开始了解，外在世界与内在情绪之流来来去去，但经验这些事物的你依然有意识的觉知通过你眼前的一切。

但是，你在哪里？也许我们可以在你的思想中找到。笛卡儿曾说：【我思故我在。】但果真如此吗？字典对【思】这个动词的定义是【形成想法，运用头脑去构思种种概念并作出判断】，问题时，谁运用头脑去形成想法，然后处理成概念与判断？即使想法消失，这个想法的经验者还存在吗？很幸运的，你无需思考此事。没有思想的帮助，你依然觉知到自己的存在，觉知到存在的感觉。当你进入深层的静心状态，例如思想停止时，你知道它停止了。你没有去【思考】这件事，而是单纯觉知到【没有思想】。离开静心状态后，你说：【哇，我刚刚进入这个深层的静心状态，思想第一次完全停止。我处在一个完全平静、和谐、寂静之处。】如果你在那里经历到思想停止时生起的平静，那么，你的存在显然无需依赖【思考】这个行为。

思想可能会停止，也可能变得极为喧嚣。有时，你比其他时候更加思绪澎湃，甚至可能会对别人说：【我的头脑快把我逼疯了。打从它告诉我这些事之后，我甚至无法入睡。我的头脑就是不肯住口。】谁的头脑？谁在觉察这些想法？难道不就是你吗？你没有听到你内在的想法吗？你不晓得它们的存在吗？事实上，难道你无法摆脱吗？如果你开始有某个你不喜欢的念头，不能试着赶走它吗？人一直在和思想抗争，是谁在觉知思想，又是谁在和它们抗争？同样的，你和你的思想之间有个主客关系，你是主体，思想只是另一个你可以觉知的客体。你不是你的思想，你只是在觉知你的思想。最后你说：【很好，我既不是外在世界的任何事物，也不是情绪。这些外在与内在的对象来来去去，而我则经历它们。此外，我也不是思想。它们可能安静或喧嚣、快乐或悲伤。思想只是我觉知的另一项事物。然而，我是谁？】

这开始变成严肃的问题：【我是谁？谁拥有这一切身体、情绪与头脑的经验？】因此，你稍加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借由放下经验，然后留意剩下谁。你会开始去注意谁在经历这个经验。最后，你会到达内在的某一点，在那里，你了解到你这个【经验者】具有某种特质。那种特质是觉知，是意识，是一种对存在的直观感受。你知道你在那里，不必去思考，你就是知道。如果想要，你可以思考这件事，但你会知道你在思考。不管有无思想，你都存在。

为了让这一点更贴近经验，我们来做个意识实验：瞥视房间或窗外一眼，你瞬间看见眼前一切事物的细节。你毫不费力的觉察到视野内一切远近对象，在不移动头或眼睛的情况下，你感知到即时所见事物的一切复杂细节。看看那所有的颜色、光线的变化、木头家具的纹理、房屋的结构，以及树叶与树皮的变化。请注意到，你是立刻看见这一切，而不需要去思考。你不需要思想，你只是看见这一切。现在，试着运用思想去分离、称呼并描述所见事物的一切复杂细节。与意识只是【看见】的瞬间快照相比，你脑中的声音向你描述那一切细节得花上多少时间？当你只是观看而不创造思想时，你的意识是毫不费力的觉知，并完全了解它看见的一切。

【意识】是你所能说出最高的词，没有比意识更高或更深的事物。意识是纯然的觉知。但什么是觉知？我们来做另一个实验。比方说，你在房间里看见一群人与一架钢琴，现在，想象钢琴从你的世界消失了，那会对你造成困扰吗？你说：【不，我认为不会。我不喜欢钢琴。】好，接着想象房间里的人都消失了，你仍然觉得没问题吗？你应付得来吗？你说：【当然，我喜欢独处。】现在，想象你的觉知消失了，直接关掉它。现在你感觉如何？

如果觉知消失了，那会怎么样？其实很简单——你不会存在那里。没有【我】的感觉，那里不会有人说：【哇，我过去一直在这里，但现在我不在了。】不会再有存在的觉知，而没有了存在的觉知，或意识，就什么都没有。有对象吗？谁知道？如果没有人在觉知对象，它们存在或不存在就完全无关紧要。有多少事物在你面前都无所谓，如果你把意识关掉，就什么东西也没有。然而，假如你是有意识的，则可能你面前没有任何事物，但你完全觉知那里没有任何事物。这其实没有那么复杂，而且非常有启发性。

那么现在如果我问你：【你是谁？】你回答：【我是观察者。从这里后面的某处，我看出去，并觉知在我面前经过的事件、思想与情绪。】

如果你走得很深，那里就是你的居所。你居于意识所在之处。一个真正的灵性存有住在那里，不费力气，没有意图。你最终会坐在内在够深的地方，看着你所有的思想与情绪，以及外在的形形色色，就像你毫不费力往外看，看到你所见的一切。这所有的对象都在你面前，思想较近，情绪较远，外在的形形色色则更往外。在这一切后面，你就在那里。你走得如此之深，因此了解到你一直在那里。在生命的每个阶段，你看见不同的思想、情绪与对象从你面前经过，但你一直有意识地接收这一切。

现在，你处于意识的中心。你在一切事物后面，只是看着。那是你真正的家。拿走其他所有事物，你依然在那里，觉知一切事物消失；但拿走觉知的中心，就什么也没有了。那个中心是【自性】所在。从那个位子，你觉知到有思想、情绪与一个世界经由你的感官进来。但现在，你觉知到你的觉知。那是佛教的【自性】、印度教的【大我】与犹太——基督宗教的【灵魂】所在之处。一旦你坐上内在深处那个位子，伟大的奥秘就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