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金句
今日文稿
大家好,我是余秋雨,我们继续讲相信善良,这个人生哲理。我是从儒家、佛家和道家里边概括出来,对我们今天有用的。
正能量的叠加
接着上次的思路,我们如果对不同的生命形态欣赏和疼爱,生命和生命之间的天性就会积聚在一起,熔炼在一起,组成一个非常强大的集体念力,那就无事不成。集体念力,想念的念,信念的念。
这个就是以善良为契口的正能量叠加,这种正能量的叠加,一定能够创造出世界的奇迹。
我到今天为止还没法完全相信拟人化的超世的神力,但是,对于以善良为契口的正能量的叠加,我却深信不疑。我曾经讲过,我只要做一件非常好的事的时候,如果正能量足够的话,这个好事好像怎么着都能做得成,正能量的叠加,好多人都会来帮助。
我曾经讲过,我在文革当中悄悄地钻到外文书库里边,要编一本《世界戏剧学》,这多难的事情,在那个时候,你讲一句和文艺方针不太一样的话,当时就会受到处罚,你怎么可能要编这么厚的一部书?好奇怪。由于念力足够,结果事事都成功。我刚下决心的时候,一个图书馆管理员,我熟悉的管理员,被分配到了外文书库;然后我只要觉得哪一句外文翻译不清楚的时候,我在电车上遇到了我的英语老师,他帮我翻译;然后整体的书籍不够的时候,突然,很奇怪的一个原因把我调到了复旦大学;在外文图书馆里边,我后来又认识了英文的一个大专家,像陆谷孙先生,还有其他人,一路上,好像集体的念力很强大的话,就往你身上叠加,结果一路开绿灯,什么都能成功。
我在台湾遇到星云大师,他其实在世界各地开设了两百多个道场,他本身也一开始也没有什么钱。他说,我只要念力集中的话,哪一件复杂的事情都能成功,这一点我是相信的。因为这里边出现了一个力学的气场,甚至于我认为,有些佛庙、有的道观很灵验,并不仅仅因为那个雕塑,而在于千百年来朝拜者意念的集中,念力就指的是意念。意念力的集中,那么多信徒的虔诚组合成了一个精神领域的力学的气场,它所产生的结果,确实令人惊叹。
在这里,力不仅仅是一个物理学的概念,当它进入人的心理学的领域,就会出现物理学的仪器很难测定的运行的图谱。我们有的时候未必能参与救灾的壮举,但是,平常可以用点点滴滴的善念把它积累起来,它总会汇成正能量的溪流,不让那些污浊的东西阻塞和污染。我们干干净净的去寻找别的地方同样的溪流,这样的话就会不断的找到,不断的汇合,然后变成长江大河。
请你相信,善良的东西,你在世界各地都可以找到,在多少荒凉的地方都可以找到,找到以后就可以汇集,汇集以后就投入,一点一滴,秉承善良,秉承天性,点点滴滴,日积月累,这是人生最美好的出路。
我现在觉得自己在这里获得了一个哲学的出口,寻找善良,一点一点地寻找,这是非常好的出口。因为你要办成什么事,由于善的积累,它会构成一种气场,构成一种气场,如果做不成的话,也不要沮丧,一定有更多的地方等待着我们善良天性的发挥。
“我”的概念
接下来我要讲我们儒家、佛家和道家一起曾经面对过的,其实西方的高深哲学也不确定面对过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一个新的哲学课题,叫做“我”在哪里?就讲讲“我”这个概念了。这也是我们在安顿我们的精神的时候,一个逃不开的问题。
怎么来看“我”?这个问题看起来比较笨,什么叫“我”在哪里?但是,我必须要对这个问题专门讲一讲,前面我也多次提到过,但是都是比较简单,我现在要把我的口舌,我的笔墨,留在这个专门的问题上。
“我”这个字,在很多哲学和宗教当中,有的时候显得很重要,有的时候又显得很不重要。这是怎么回事?“我”应该放到哪里呢?
首先在哲学上,“我”是一个可体验、可信任的思维主体。 “我”是一个思维主体,它可以否定一系列不可体验、不可信任的伪思维、伪主体。在这个意义上,“我”非常重要。请大家注意,我们生活当中有好多不可体验、不可信任的伪思维、伪主体,这个时候要破除它,我们要抓住这个“我”字。
但是,“我”在否定了伪思维、伪主体之后, “我”本身能不能抓住?“我”的本质又是什么呢?“我”本身有没有稳定的本性呢?这里边就出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一个健全的人先要找到“我”,然后要放逐“我”;先要得到“我”,然后要放弃“我”。得到“我”,是体验个体生命;放弃“我”,是融入天地宇宙。这我再讲一遍,得到“我”,是为了体验是个体生命;放弃“我”,是为了融入天地宇宙。
我们先讲得到“我”。这个“我”,无论在魏晋名士、在禅宗、在王阳明的心学里边,都表达为“自性”、“我性”,有的时候就干脆说是“我”。比如,佛教里边有这么个说法,“我就是佛,佛就是我”、“我心慈悲”、“舍我其谁”等等,但是,不管怎么表达,这里边都没有自私、自傲、自封、自狂的负面意味。
这个“我”是肯定了个体生命的方式,来抵抗各种各样的“理念欺骗”。“理念欺骗”,我前面有好多好多涉及的,但这种欺骗,往往如果是表面上他能够暴露出是欺骗,这倒不可怕了。理念的欺骗,如果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是欺骗,这不可怕了,我们有的时候看到有的人在讲一些大话,你一听就知道完全是夸张的,有点欺骗的程度,这样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好多欺骗,理念欺骗,是以崇高、庄严、渊博、济世、治国、启民这样形态出现的,而且变成了价值系统,变成了公共话语,变成了道德标准,变成了裁判规范。很多很多的人都在他们面前攀援,都在他们面前匍匐。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人类社会就遇到了很大的危机,就是好多理念欺骗成为了一种主体的公共话语,成为了主体的传统价值。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身影出现,很可能是个小小的身影,这个身影抬起头来说,你们的千言万语都离开了个人,离开了人心。那个人说,以我为证,一切都不是这样。这个时候的“我”,非常重要。
因为“我”,打引号的“我”, “我”的心里滋生不出这些虚假的概念,“我”自己体验不了那些教条,“我”领会不了这些教训,“我”内心服从不了这些禁忌,“我”、“我”、“我”,这个“我”是把个体生命拿出来完成一种不对称的反抗。“我”、“我”、“我”,这么多“我”,是将个体生命拿出来,来完成一次不对称的反抗。不仅反抗了,而且还提供了一种识破虚伪的准绳,那就是要寻找我们个人的内心依据。这个时候的“我”,很重要。
所以,这个井口虽然很小,但地脉很广,能够通到地脉的深处。因为“我”是可体验、可信任的个体,他比较容易引起别的个体的共鸣;所以,“我”是一种对于来否定庞大的理念欺骗,是一种有效的选择,有效的选择。
不管是在哲学上,还是在美学上,在这个层面上,“我”很可爱,我们都会肯定“我”、推崇“我”。有“我”,那也就是指有个性、有体温、有深度、有灵魂的这样一个生命。
我们在生活层面上,也喜欢结识那些有性格、有脾气、有偏重、有骨骼的那个“有‘我’之人”。因为这些人具有挣脱理念欺骗的自然倾向,比较真实,也比较可爱。
讲到这的时候,我相信我们只要读过西方很多文学著作、看过很多艺术作品,我们都知道,这种有脾气、有温度、有性格的“我”是多么可爱;而且,这种“我”,有的时候也能够收纳人心,因为世界实在太乱了。
芸芸终生需要有一些光照,需要有一些榜样,需要有一些标杆,需要一些指引,所以,有一些漂亮的“我”出来能够来承当。这些人可能比自身更优秀,但是他能够符合芸芸终生的期盼。人们在整体失重的情况下,需要有一种偶像来阻止自己的失重状态,需要在周边寻找自己值得信赖的对象,投注自己足够的信赖,这样的话来克服自己的失重和摇晃。这个时候,“我”是重要的。
“我”是什么
但是,问题是,一个大问题出来了,“我”难道真是我们心灵安顿的终极所在吗?我们心灵安顿在“我”上面就可以了吗?所以,我们终于要面对一系列最棘手的问题了, “我”究竟是什么存在?“我”在哪里?“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我”什么时候结束?结束时候还有“我”吗?传说中的“我”是我吗?文字中的“我”是我吗?等等,这些问题一出口,我们就觉得很凄凉。问了一万遍,还是找不到答案,因此更觉得凄凉。
我需要好好的说一说这个“我”的问题了。在肯定“我”以后,我们要思考一下,“我”的被否定的理由。不管从何种意义上来说,“我”都是一种虚设。我再讲一遍,不管从何种意义上来说,“我”,其实都是一种虚设。
“我”是这个名字吗?三个字或者两个字,不是。在浩如烟海的文字当中,就是那两个或者三个汉字的偶然组合。如果你从电脑中查,同名者很多,即使独一无二,这几个字也只不过是外贴上去的符号,一点不能说明“我”的实质。不信,你看传媒上经常出来的那些犯罪的名字,都是很响亮、很吉祥,一点不比我们的名字差。所以,这两个字、三个字,无法说明“我”的本质,“我”并不是这个名字。
那么,“我”是一份履历吗?不是。履历是一排脚印,脚印不是人。有一个农民走过一条辛苦的长路,开过两家小店,种过一片玉米,出过几次远门,但是显然小店不是他,玉米不是他,远门不是他,加在一起也不是他。很多人喜欢把风尘仆仆的经历当做自己的人生经络,那就把风尘当作了生命,显然不是。
“我”不是名字,不是履历,那么,“我”是一堆身份吗?也不是。身份是座位前的纸牌,再多的纸牌,也堆不成一个人。纸牌也有可能决定座位上主次的前后,但座位只是座位,这个座位是木质的或者塑料的,并不是人本身。一个人,必定坐过很多座位,一个座位,必定坐过很多人;也就是说,任何座位和任何人没有稳定的往来关系,而且座位本身也随时可以散架或者消失,更不必说,放在他前面的纸牌了。如果最后把这些身份、纸牌移到墓碑上——去世了,放在墓碑上,那只不过是把坟墓当作了座位,由木制的、塑料的,改成了石质的,移到了草丛之间,如此而已。
那么,“我”是不是一种声誉呢?也不是。声誉只是当事人的希望,比脚印和座位更加虚幻。我看了中外所有的文字资料,在著名人物当中,社会声望勉强能够与当事人的希望符合的,比例上微乎其微,勉强符合历史事实的也极为稀少。但是,不符合历史事实,后人也完全没有矫正的兴趣。如果有一个学者出来矫正,一定有其他学者起来辩驳,民众完全不在乎这种争吵。因此,所谓口碑,其实更加是在资讯不发达的时候,少数文人的口水,既不可以验证,也不可能长存。因此,一切为声誉活着的人,都活得非常虚假,他们把别人的口水当做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我”并不是一种声誉。
那“我”是这幅躯体吗?我拍拍我的肩,拍拍我的腰,这“我”存在啊,不是。躯体在中国古代被称为区区五尺之躯、皮囊肉身,是由一系列感官器官组成的。佛教里边又认为,那些感知是极不可靠的。人和禽兽的差别在于精神,人的躯体却必然会走到和精神处处叛逆的状态,因为它严重地受制于机能、欲望、疲劳、伤残、衰谢、死亡。
人的生理机能一定会背叛自己的精神,不是像叛徒这样背叛,哪怕仅仅是因为欲望、疲劳、伤残、死亡,他也背叛了,所以这幅躯体不可能真正代表“我”。
那说来说去, “我”既不是这个名字,也不是这份履历,也不是一堆身份,也不是一种声誉,也不是这个躯体。那么,结论就只能是佛教的结论了,我是一种没有自性的空相。
我说过,“我”在好多时候,像个井口。但是,由“我”入口,井底却没有“我”。没有“我”的井底,比“我”更宏大,比“我”更重要。因此,“我”被放空了。
只有人类,才能进入这种自我否定的涅槃状态。这不是“我”的悲剧,而是人类的圣洁。于是,一些高层智者进入了一个更严峻的精神高地,这个高地用两个字来概括,叫无我。
“我”曾经那么精彩,而到头来却成了自我消解。这就像一股水流,这个水流负载过轻叶,负载过重木,负载过竹筏,负载过船帆;但是,到了江河宽阔处,水流却融入了大海,不见了;也像一股清风,它裹卷过白云,裹卷过喜鹊,裹卷过旗子,裹卷过风筝,在满天热闹的时候,风找不到了。
好,今天讲到这。
感恩!感恩先生如此精彩的课程,每每听完先生的一节课,我都基本反复听两三遍!我常常想,如果先生不在喜马拉雅平台上授课,对于我这文化浅薄的人来说,真是不可能学习,了解,知道先生讲述的深刻,深入的大学问!再次感恩先生的辛勤付出!祝先生永远健康长寿!祝福先生一切安好!
千亩 回复 @毛毛388: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汇集共性分别个性。共性中“善良”堪称能量之首。而在善良面前,“我”既是个体生命,又是大宇宙中的小宇宙;既是肉体,又是精神;既是小宇宙的肉体占据的空间在时间上的一段,又是小宇宙的灵魂在大宇宙中傲游的时光和闪电 。“我”既是本我,又“非我”,更“无我”,乃空相而已。但她的全部意义在于归集善良。
W鲸落 回复 @小马讲知识: 善良不用你去理解,它就在你心中,就在你内心被掩藏着,只不过你发现不了罢了 以前的你明白,现在的你糊涂。以前的你,比现在的你要精彩。 能明白吗?
余先生对事物的把握总是全面的,深髓的,总能说出其他学者不好说,不能说,不会说事物的内在道理。
凤尾竹_4o 回复 @星空_77t: 总结的太对了,我认为秋雨拥有极品表达能力
真正的学说,良心的教学,余先生,今世一也 ,开创最好的文化课程,没有之一。
冷静静静_ 回复 @星空_77t: 真正的文化大家
听完课不由得泪流满面😭感谢敬爱的秋雨先生!没有语言可以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感谢喜马拉雅,感谢我在生命的这个阶段遇到先生
学土木做木一辈子,终于在退休了后步入学文化的行列,万幸!
凤尾竹_4o 回复 @昆良悟: 我也是接触秋雨先生的作品后开始喜欢文化的,这就是大师的力量吧
喜欢老师用“井”勾勒“我”/“无我”。由“我”入口,井底却没有“我”!很好地解释了“无我”。前面讲了“缘起性空”,“悟禅”,连同这个“无我”,用最普通的语言解释清佛教的基本原理。谢谢老师
秋雨老师的声音似乎带着微笑
我是一只风筝,善良是我的线。无论遇到刮风、下雨、彩虹还是阳光,我都要在天地宇宙中自由的翱翔。
我们每一个“我”凝聚天地宇宙的灵气,成为鲜活的“我”,“我”需要成长,需要修行。“我”要成为成功的“我”?还是平凡的“我”呢?一次次碰壁后,“我”终于找到散发着光的出口——善良。从这个出口出来后,“我”体验到快乐,“我”看见另一些漂亮的“我”,由漂亮的“我”指引,“我”不再失重,而且“我”学会发出善良的念力,无数个“我”和漂亮的“我”共同成为长江大河,“我”终于成长了!成长后的“我”发觉,平凡的“我”有脾气、有偏重,真实、可爱,这样的“我”太喜欢呀!哦,想起来了,后面还有无数个“我”在排队呢,那么,“我”们一起走向涅槃,再次化作天地宇宙的气吧!
美熙爱麻麻 回复 @动动月亮: 写得真好!得到我是体验个体生命,放弃我是融入天地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