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 | 《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诺奖作家库切最负盛名的现代寓言

诺奖作家库切最负盛名的现代寓言，喧嚣年代如何寻找精神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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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书笔记 

近半个世纪里，库切都是南非乃至世界文坛的一位重量级人物，他于200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而早在1983年，他就凭借《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获得了布克奖。

一、主人公的生活背景如何？库切为什么为他取名迈克尔·k？

这部小说的背景，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南非种族战争。南非是一个多民族混居的国家，光是土著黑人族群就有十多个，有色人种就更多了，还有从欧洲各国过来的白人后裔，因此也有“彩虹国度”的美称。但是，在这个彩虹国度，曾经实施了长达半个世纪的种族隔离政策，直到1994年才被废除。在这种政策下，唯有纯种的白人才是南非的统治者，而其他人种，尤其是黑人，都被看作二等以下的公民甚至贱民，这就引发了不断的种族冲突。

《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的主人公就是个黑人，名叫“迈克尔·K”。K这个代号源于20世纪初德语作家卡夫卡，在卡夫卡的小说《城堡》里，K是一个面对现代官僚体制既走不进去、又逃不出去、只能茫然徘徊的人。而库切的主人公“迈克尔·K”，也是一个到处徘徊、到处流浪的人。

二、迈克尔·k如何被三次抓进安置营，又三次逃脱？

迈克尔·K生于黑人家庭，从娘胎里带出一个生理缺陷：兔唇。这让他的童年遭到不少嘲讽，此外，迈克尔·K心智发展迟缓，后来他被学校赶了出来，在一个残疾人监护机构中长大。迈克尔31岁时，病重的母亲希望儿子送她回乡下老家。

路上，母亲去世了，迈克尔带着母亲的骨灰盒继续回乡之路。后来他来到一个检查站，被发现没有通行证后，就连同一群人被送上了火车，去一个工地修铁路，住在铁路附近的收容所里。这是迈克尔第一次被收容。在起早贪黑干了几天之后，他难以忍受这里的高压政策，就逃走了，没有人阻拦他。他带着骨灰盒继续上路，终于来到了母亲的老家。他打听到这里有一户人家，有一个农场，主人都早已走了，留下一间空屋子。迈克尔打破一块玻璃，钻进屋子，找到一些食物吃了，就此安顿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个从军队里逃回来的年轻人来到了农场，他说迈克尔住的房子是他爷爷的。不过，他让迈克尔继续住，条件是要他拿着一些钱和一份清单去城里置办一些食物和日用品。迈克尔就听从吩咐上路。当迈克尔走出群山，刚刚听到城镇里的音乐和声响，就被警察发现了。他被送上警车，带到了医院，经过身体检查，换上了新衣服，又被送去了一个难民安置营。这是迈克尔第二次被收容。在那里，他住进了帐篷，有了体面的穿着，还能洗淋浴，但是，他想念自己在农场的自由，有一天晚上，他打了一个背包，趁着夜色，越过铁丝网就走了。于是他又翻山越岭，回到了那个废弃的农场里。他没有再住到房子里，而是自己挖了一个洞躲进去，用污泥把洞口掩饰好。

迈克尔的洞穴虽然隐藏得很好，可结果还是被发现了。有一天，他外出喝水的时候，被经过这里的一支政府武装部队发现。他们就拘捕了迈克尔，又把这片地方掀了个底朝天，最后引爆了炸弹。迈克尔苦心经营多日的家，就这样毁于一旦。他又被送进了一个安置营，接受医生检查。

三、在医生眼中，迈克尔·K是个怎样的形象？

医生努力救治他，帮他恢复健康。他希望由此瓦解迈克尔的心理防线，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然而他很快发现，迈克尔不是一般的病人。迈克尔没有防着谁，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防线可言。他很瘦弱，在一般人看来他浑身是病，可他的气质和动作却处处透出坚定。安置营提供的食物对他没有任何诱惑，安全和照顾也无法换来他的感谢。他认为自己跟战争毫无关系。他心中的记忆仅仅停留在母亲和他早年待过的孤儿院里。迈克尔会谈起他的母亲，同时表现出悲痛的情绪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话题能够让他侃侃而谈。

医生越来越相信，迈克尔的故事值得让所有人都了解，他提供了一种别人无法想象的生活的榜样，他也是这个毫无魅力的时代里发生的珍贵的奇迹。最后，有一天，迈克尔突然消失了，像之前两次一样，从安置营里逃走了。医生在得到消息时，若有所思地说：我本来应该随他而去的。

四、迈克尔·k如何面对个人欲望的考验？

离开安置营后，他去了海边。在那里，他遇到了三个流浪的人，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子带着个婴儿。一个女子主动靠近迈克尔，让迈克尔平生第一次体验了性的欢乐。他们走后，迈克尔看见两个姑娘在海边走过，他忽然觉得，内心有一种冲动，很想去捏一捏她们的身体。

在欲望闪了一下光之后，迈克尔仍然回归到了原先的那个自我。他说，我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仍然有人想在我身上实施他们的博爱，还有人希望我敞开心扉，讲故事给他们听，讲一个住在笼子里的生命的故事。当我讲完了，他们就会摇头叹息，难过，愤怒，劝我吃东西，劝我喝酒。女人们会把我领到她们的床上，在黑暗中爱抚我。

迈克尔并没有沉迷在新的体验里，而是及时看透了这一切，并从中脱身而出。之前他逃出城市，逃出安置营，逃脱别人的冷落、欺负与关心照顾；现在他又完成了一次逃跑，这一次，他摆脱了别人的博爱和他自己的欲望。他想，他应该做的事情，是像一只鼹鼠那样，让种子在大地上到处生根。他的使命不是享受，而是建设，他的光荣不是来自人人传诵他的名字和功德，相反，他的光荣来自不让人看见，没有人记住。

五、迈克尔的故事反映了什么样的命运？

在小说《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的题记中，库切写道：“战争是万众之父，万众之王。有时他显身为神，有时他显身为王。”库切虽然是白人，但是面对种族隔离和歧视，他展现了作家和知识分子的良知。小说写的是在战争背景下的小人物的故事，通过迈克尔在动荡年代里不堪的生活经历的讲述，库切想要提出的问题是，战争年代，谁能逃离历史强加的命运？不是那个从战场上逃回家乡的年轻人，也不是看到战争的荒谬却无力挣扎的医生。那些看似比迈克尔强大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掉入历史的漩涡。从某种意义上说，库切笔下的迈克尔·k是一个寓言，通过叙述他的经历，库切探讨了个人在历史中的地位，人与外界环境的冲突，并探讨逃离的可能性。正如那位医生所说，迈克尔是一位伟大的逃跑艺术家，是一位大智若愚的人。在一个自己无法融入的喧嚣和动乱的年代中，迈克尔找到了自己的精神绿洲。

迈克尔并不在乎自己默默无闻地从世界上消失，也正是这一点，把他的卑微转化成他最强大的力量。但是，每一个正常而健全的人，却都因为害怕被别人遗忘，而变得自私、胆怯、暴躁、容易悲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虽然小说表面上写的迈克尔的生活和时代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内战中的南非，但是实际上，正如那位医生所说，迈克尔逃开了这个时代的和平与战争，逆反着时代的潮流，创造了一个隔离于生活与时代的，完全属于他自己的， 最卑微、也最强大的国度，这个国度所具有的反思一切的力量，值得每一个脆弱的文明向其投去景仰的目光。

解读 | 云也退

专栏作家，记者，译者。著有《自由与爱之地》，译有托尼·朱特《责任的重负》、E.萨义德《开端》以及《忧思中国》等。

播音 | 沈怡育

策划编辑 | 周向荣

音频编辑 | 秦亚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