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创意总论：要看见什么，你就先要是什么

我们现在开始我们的总论。总论其实是一个浓缩版所有的状况。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我们在做什么？

从事这个行业，我们到底在做什么？我们是创造美的人，而美是一种珍贵的、一种稀有的东西。这世界上，自然的美，也算很稀有，也很珍贵，在杭州，那还好，没那么稀有，没那么珍贵的，到处都是。但是人创造出来的美，这真的是蛮难的。

我们要能做出一种有机的一种美感。就是蛮难的，那我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为什么有人要来看戏？

看戏的理由也还不就是，如果能给他美，他太满意了。

那美的定义当然是很多，不是说你漂亮就叫美。美的定义，我们可以花一年的时间来探讨。有各种哲学、美学，美学是已经是哲学的一支了，到底什么叫美？

但是我先提出的大概念就是我们在创造这个美，所以我们就是需要懂魔法的人。

那我们的工作蛮难，就是因为我们其实就是在学习做魔法师，从无生有，然后无中生有之中呢，我们又有办法能够创造出美的东西。

为什么我们这个行业很吸引人，然后你进来之后又觉得很困难。

很难啊。要做到一般不难。你要做一个一般的电视剧，一般的舞台剧，一般的电影，我可以教你很容易，很快，很多公式可以做到。

但是你能不能做到真正的美的东西，好的东西，那就是变魔法。那这个魔法呢？看能不能展开，能够让大家了解。所以我们学习艺术创作就是有如学魔法。

那真正的魔法首先我们要了解它不是骗小孩子的把戏，魔法不是一个骗人的小东西。因为「戏者」，“游戏”这个中外都一样，英文play，戏剧的翻译也就是玩。那我们中文这个「戏」。好，这绝对有理由的，这个理由是很深的，这理由是你要问考古人类学家，你要探讨历史才知道说这个字根为什么会两边，「中西」都是戏这个概念，但是，我的概念中它确实是个游戏，但是这个游戏呢，我们是玩真的。

因为玩真的，那就是真的。

一个游戏玩真的，它就是真的。一场梦，你醒来，好险怎么它就死掉，啊！吓死，为什么？跟真的一样？一场梦跟真的一样，甚至于我曾经在梦中看过一些景色，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我没有不可能会看到的东西，然后觉得很美。然后你醒来之后你说一场梦假的。

假的吗？我已经看到了。它已经在我心中，已经在给我营养了。

还是假的。你懂我意思吗？

这有个微妙的一个道理，在这中间，你说一个戏，一个演员感动你到流泪，然后改变你的人生，哎？可是它是假的。假的怎么样？假的玩真的，它就真的。

这就是我们魔法的，首先的一个很简单但很重要的一个认识。

我们是玩真的，它就是真的。你玩假的它就是假的。

那很可惜很多人的学习呢，是在学作假，但是我可以告诉各位，我们做真的它就是真的，然后它的影响是真的，它影响是深刻的。

我们有可能创造出美，我们有可能做出这样一个魔法。

玩真的就是真的，这当然比较是属于演员的真理。

你玩假的的时候也许可以取悦某些观众，可是你心里都不舒服。因为也是靠一种把戏，一种小把戏，来得到观众的这个感受，但是你真的玩真的的时候，你完全融入投入，然后观众很自然，他就感受到你要表达的东西，一点都不难，只要概念上是难的，概念上我们做一个戏，他这么多假造的东西要放到一起，那其实我们玩真的一个道理就全部就通过了。它就是真的。

我抓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第五幕。这是第五幕已经快要结束了。

原文（翻译）：

忒修斯

奇怪得不像是真的；我从不相信

这些古老的寓言和神神鬼鬼的玩意。

恋人和疯子有着如此沸腾的头脑、

如此真切的幻想，他们领会到的东西，

冷静的机智永远也无法理解。

疯子、恋人和诗人

全都充满了空想；

如果有人看见的魔鬼，多得连地狱也无法容纳；

那他就是个疯子；恋人也同样癫狂，

可以在一个埃及人的脸上看见海伦的美貌；

诗人的眼睛，敏感地乱转着，

从天上扫到地上，从地上扫到天上；

想象力给未知的事物赋予了形式，诗人的笔

又把它们变为形象，虚无缥缈的东西

也被赋予了住址和名字。

强烈的想象具有这样的本领，

一旦领略到某种快乐，

它就会构造出某个提供快乐的人；

在夜里，一想到某种恐惧，

多么容易把一丛灌木看成一头狗熊！

但这一段很有很著名的国王，他说从第三句开始，他说恋爱中的人和疯子有如此在燃烧的头脑，正在塑造各种狂想，他们的头脑能够体会的是超过冷静的理性所能体会的任何东西。这句就是名言，就是疯子！情人，就是恋爱中的人，和诗人，全部都是在用想象力。

他的意思就是说这三个人都是一样的，一个疯子，一个恋爱中的人，还有一个诗人。

第一个呢，看到的魔鬼超过地狱所能装满的还多，这就是疯子。

恋爱中的人呢，一切都是疯狂的，他在埃及人的一个眼神中可以看到海伦的美。

诗人的眼，好像他眼珠子在转，它在疯狂地在转，他看到天看到地，从地又看到天。

然后透过他的想象力，想象力给未知的事物赋予了形式。这句我觉得最全，它会体现出未知事物的形式、形状，就是我们还不知道一些事情的形状，会透过他的想象力就会体现出来，诗人的笔，将这些东西给予它形式。

然后all in nothing，就是空虚无有的之中，它能够给它一个名字，给它一个地点。这些把戏又来了，这个字，把戏。就是强烈的想象力，有拥有多少的厉害的把戏，只要能够感受到一点点的喜悦，就能感觉到这个喜悦是谁带来，或者在夜里想象到一种恐惧，多么容易会把草丛当做一只熊。

让这样在论想象力，论玩真的玩假的。 论诗人、疯子、恋爱中的人，全部都是用想象力在塑造一个真实的感受。

这段各位可以抓那个莎士比亚翻译本看怎么翻译的。我只是语义上，稍微跟大家讲一下。那么让你们知道，不是我在说着，莎士比亚也在讲。就是简单的道理，只要我们玩真的。它就是真的。

这个恋爱中的人，他的情人什么都对，什么都好，什么都美。事实上可能完全不是这样。但是有什么关系？他现在也是这么体会。

其实诗人就是我们。

那他那句话说，从空气中它能够我们可以给一个名字、给一个地点，然后最重要就是人类不知道的一些东西，我们可以得到一些形式，通过诗人的笔，那可能就是我们今天的电脑吧，我们的文书处理，我们可以创造出一些从来没有看过的东西。

所以大家要了解创意是不容易的，因为魔法是不容易。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培养并保持一种认真的态度，坚持的态度，谦虚的态度，三种态度，我们能够把心打开。

这句话写的非常随意，但是可能要花很多时间来解释，我们要确认你要为世界服务，这几句话非常非常重要。经过长时间的学习和练习，或许你能享受创作的乐趣，但是这它永远不是容易的。

我已经做了30多个舞台剧，2部电影，然后做了300集的电视，1个小时的节目，然后还有很多其他杂七杂八导演作品很多，我可以跟各位讲，到现在它还不是容易的，它可能比以前容易一点，它可能比你快一点。

但是创作永远是痛苦的，绝对是痛苦，只有可能世界上少数像莫扎特这样的，曲子已经写好在他脑子里。他的手好像当打印机把它打印出来而已。这种人少。

这三个态度是学习跟工作上必须的，我想暂时不多说，可能要特别重视谦虚这件事情。就是我们不要随便认为，我们知道什么是叫编剧，什么叫导演？我们如果保持一种开放的一种状态，就是第二句话，那其实开的才可能装东西。你已经把自己封起来了，他还不可能装新的东西进来。这道理很简单。

可是把心打开又是什么意思？我会不断地强调这件事情，我们要把心打开，平时生活中也需要，因为我们其实很封闭。我们的观念很封闭，我们看到的世界，根据一个封闭的头脑，我们看到的东西其实是很封闭，是有限的，非常有限。

那如果我们能够把心打开来，那其实我们看到的不要说创意，题材啊这些都有，而我们生活本身又有更多的乐趣。

在工作中呢，如果我是导演，在排练室我要把心打开，或者我看一个剧本的时候，我要把心打开，打开干什么？

不要拿我的观点来看这个戏，我要尽量用一个开放的观点来看这个戏。

因为你用开放的观点来看这个戏，它的各种可能性会显现在你面前。

如果你说莎士比亚《亚仲夏夜之梦》，好，我们来排，我们放在哪里？

我们放在西湖，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杭州人，所以我要放在西湖，有更好的理由吗？

没有。我们就是想办法把《仲夏夜之梦》，然后再跟这个青蛇白蛇想办法把它结合在一起，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们在杭州。

好。这些理由好。

这些理由其实不好，唉这些理由是听起来是文化创意，但是仔细去检视，它可能不会成功，而且可能会惨烈地失败，但是如果我们把心打开，重新阅读一遍，从《仲夏夜之梦》开始，也许我们能感觉到，哇！其实杭州非常适合拍戏，然后我们可以找到一些很内在的理由，让这件事情成立。他们四个情人，在一个森林里面，那这个森林在哪？

可能我们就已经想到地方了。然后它不是西湖，它是另外一个能够想到的什么地方，然后是个什么场合，然后有可能就可以做一个漂亮的演出。

我现在就随便讲，这个就是以开放的心，他能看到的可能性是有机的，这些可能性是从内在逻辑是成立的，不是说从外在上画上去说。

因为杭州啊，于是一定要怎么样？

那些创意就是十秒钟的创意，然后它可能有瑕疵，在内在上有瑕疵的话，它就会失败。

OK所以把心打开是一个，我会用不同的方式来跟大家说什么意思？

要把心打开。

下一句其实更重要，我们要确认要为世界服务。这句话很少人会说，或者说了觉得没意义，因为空话。但是我要各位确认说我们在干什么？我们的创作是为了谁？那简单的说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世界？那有没有可能绝对为自己或者绝对为世界？

啊这个我等一下会花更多的时间来讲。

这就是牵涉到我讲到动机两个字，这可能是课里面最重要的一个概念。

这两个概念把心打开，还有动机到底在干什么，为的是什么？这会直接影响的作品，非常非常明显的，它会直接影响你作品的好坏。

那么如果这三个能够做到，经过长时间的学习，或许能享受创作的乐趣。戏是手工，剧本是一个字一个字刻出来，排上几秒钟，一秒钟拼出来。但这个道理背后的简单的意义就是我们是手工艺。搞清楚。我们不是什么啊可以容易复制的东西，尤其舞台剧，话剧它是没办法复制的，它就是一天一天的，然后我们一秒钟真的一秒钟一秒钟做出来东西，所以很辛苦。

真相是一切的捷径。

找到真相，真相自然会展现道路。

道路，什么道路是创作的道路，真相是一切的捷径。那这个意思就是简单的说，如果我要写一个戏叫《宝岛一村》，那它的真相是什么？它的真相就是台湾眷村的50年的历史。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够把这个戏写好？

先放开自己，打开自己，就是其实打开自己有另外一种意思，就是归零，先不要有想法。先不要有想法。然后呢，直接面对这一段历史，然后尽量的去客观地聆听这段历史。如果有人在讲或者客观的来看这段历史的文字资料，然后慢慢慢慢的太晚了。

这就是真相，我说的真相一点都不玄，不是什么大道理，我说的真相呢基本上就是一种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就是实际状况。

透过实际状况，我们会有很大的一种学习，我们一开始看到很多东西，所以我说真相是一切的捷径，后来我了解了眷村，我本来就了解眷村我自己。那个时代很多朋友是眷村的，我也常常眷村混。那么眷村的真相在我面前，我看到了之后，这个剧本就编出来了。

基本上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