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第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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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当兵,那就是好好上学,考上大学,国家分配工作,成为国家人,能吃商品粮。就是进学校当老师,也必需得跟村委、村支部有关系。或者是跟校长有关系也可以。不会拉关系,开后门,啥也别想。有了过硬的关系,不论是小学生,初中生,都能当老师。按照心理学家的通行说法,只要是被强奸过,受到了惊吓和刺激的女性,一般都在心理上存留一个阴影。最大而明显的现象就是,她们对性总是厌恶而恐怖。憎恶男人。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抚慰平她们心理的创伤。经受过摧残的白桂佳,她的行为有点超出常规。一年多后,尤其是进入学校以后,她突然地就懂得了男欢女爱的玄机。她的生理需求与日俱增。她不得不主动出击,在她的圈子里,寻找她的猎物。她需要一个男人,并不是因为爱情和婚姻。而是为了满足她那暂时的欲望。所以,她总在年轻的老师中寻找她所喜欢的人。对于她的行为,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老师,或者是年轻的老师们,都是视若无睹。那是人家自己的事,谁也无权干涉。人都是有虚荣心的。那次白玉文无意间撞见她和小四在“办事儿”,她和小四都忧虑了好几天。深怕白玉文把这事儿说出来,张扬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令他们放心的是,白玉文竟然能守口如瓶,就像从来没有见到过小四和她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就如他窥探赖江喊他嫂子的门那件事一样,他也没有对别人说过。4、岗上的月亮大又圆日头落了,在岗上干活的人们陆续走下丘陵,走向村庄。从岗下往下看,夕阳的余晖衬托着湛蓝的天空,村庄上已经飘起袅袅炊烟。还有那一缕缕的烟雾,像飘带一样,在村庄外的田野上飘荡、缠绕。八月的丘陵,远眺近看,满眼的绿色。想看见一丁点黃土地都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因为都是责任田,一大块地,由好多家承包。这一家种二亩芝麻,那一家种一亩多绿豆,有的种的是玉米,有的种的是棉花。便有人说:近看面条田,远看百花园。村庄周围都是庄稼地,村庄上又绿树翁郁,这景象总能震撼着沉醉于此情此景的人。在老白坡上劳作的人也收工了,一个个离开自己的责任田。还有几个放羊的,赶着多少不等的山羊,向村庄走去。白玉武抬头往岗脊上看了看,吕畅秀还在老白坡上头的那块地里。没有别人,只她自己。白玉武便在地头的草丛中,随手掐了一朵野花。这样的花在丘陵上很多很多。看上去,像葵花的小盘盘,闻上去起初是一股清香味,如果细品,还有稍稍的苦味含在里边。老白坡人叫这种花为“鸭子嘴棵”。还有人说,这是野菊。据懂得中医药的人说,这种花有清热、袪火的功效。连白玉武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是从啥时候开始忽然就喜欢上了吕畅秀。在白玉武心目中,吕畅秀是最纯洁无瑕的。他买有录音机,也买了很多歌曲磁带,可是,他认为,所有的情歌也唱不出他对吕畅秀的情感。更没有哪一首歌能描摹出吕畅秀的纯真和优雅。他不容别人亵渎他心目中的女神。他对吕畅秀从来不存私心杂念。难道说,这就是爱?他想相信,又不敢轻易地相信。带着这样一个问题,有一天,白玉武特别去拜访了那个在地区日报发表过几篇散文的小学老师白无丁。他说:“你告诉我,爱情是什么?”这个问题可不是谁想回答就能回答上来的。这曾经难坏了多少哲学家,难坏了多少大诗人。古人们没有搞清楚,现代人还是搞不清楚。就连元好问也只是说:“问世间情是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所以,白无丁说了一大堆关于爱情的语句,他也试图把爱情分析出来。但白玉武却不断地摇头。他认为白无丁说的远远不够。可是,爱情的标准答案又在哪里呢?他因此而陷入深深的愁怅之中,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白玉武掐了一大把野菊花,那清苦的味儿立刻就浓郁起来。他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但他却仍然微笑着看吕畅秀一步步走近他。吕畅秀不解地问:“你揪恁多花儿弄啥哩呀?泡茶哩?”白玉武说:“想送给你,又怕你嫌它苦。不送给你还吧,扔了又有点可惜。”吕畅秀说:“天黑了,快点回家吧!”夜幕在一点点收拢,最后会用整个漆黑的色彩来给天空涂上一层彩釉。白玉武似乎有点忧伤,他说:“你今儿黑早点出来,我有话要问你。”吕畅秀笑了,她说:“啥事儿啊,恁秘密。乍往儿问不中?”白玉武执拗地说:“这一会儿我不想问。”吕畅秀抬头看看已经处于朦胧中的村庄,说:“离庄远着哩,有啥话都能说。”白玉武倔强地梗了一下脖子,说:“路上有人,说话不方便。”说着,他又随手扔了一朵刚才掐的野菊。确实,有些农民们收工晚。再说,他们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如果过于亲热,庄上人见了总是不大好。不为什么,也得为双方的名誉想想。毕竟,他们只是异性朋友。庄上人可不管你这些,一男一女在一起,就是不正常。还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床上的事儿。尤其是青年男女,能避讳的还是避讳一下好。约会的地点是他们早已商量好的地方,那就是村北打麦场的麦秸垛边。其实,老白坡和岗上岗下的许多村庄一样,在村子的四周都有打麦场。过去是每个生产队一个。像老白坡这号大庄子,五个生产队,两千多口人,村外就有五个打麦场。联产责任制以后,土地分到了各家各户,每家都要有打麦场。原先的打麦场平均分给农户以后,还是不够用。有好多农户就自己再䎭一片场。而那些麦秸就垛在场的周边备用。或作烧锅、做饭的柴草,或作饲养牛羊的饲料。乡村麦秸垛,为幽会的青年男女提供了理想的场所。既能遮风挡雨,又清静安谧。几乎上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几个月前,支书黑树国有天晚上从村北的打麦场边经过,发现麦秸垛边有一对男女正在那儿“办事儿”。他打开手电筒一照,那个男的是白玉文他族家的白广山,女孩儿是他族家哥黑树海的大妮儿黑秀枝。他也没有言语。第二天,他见到黑树海,好像很随意地说:“海哥呀,往后孩儿们都大了,黑了别叫他们胡出溜了。说不定弄出个啥不合适事儿哩!”其他的话,黑树国再没有说。人,谁是傻子呀?黑树海一听黑树国这话,知道是自己的闺女可能有啥事儿了。就对妻子说了说。他们夫妻认为,看管孩子们严一点儿,也不是啥坏事。今晚,白玉武和吕畅秀也到打麦场里的麦秸垛边私会。但他们可不是瞎胡来的。他们有很多话要说。白玉武无厘头地问吕畅秀:“今儿是啥日子呀?”吕畅秀随口说:“啥日子呀?阴历十六!”“你看!”白玉武像是发现了新鲜的事物,手指天空说:“岗上的月亮咋会恁大恁圆啊?”吕畅秀随着白玉武的手指看去,在东边的岗上,一轮皎洁的月亮悬挂在那里,仿佛是从岗上的地里刚刚拱出来。甚至仔细品味的话,还能嗅到泥土的芳香。这不是月亮,应该是一件特别的艺术品。“走,上庄外转转去!”说着话,白玉武伸出手去,吕畅秀把自己那又嫩又柔弱的手放在他手中。两个人紧紧地握住 ,抬头看看神祇一般的月亮,从河湾转到蜿蜒起伏的土岗上。吕畅秀惊异地说:“呀,咱俩咋到老白坡了?”白玉武问:“你害怕不害怕?”吕畅秀左右看了看说:“我不害怕!你到这儿还害怕哩?” “我也不害怕!”白玉武说:“你没有听说过,以前的时候吧?那时候,老白坡这儿杀死过好多土匪,还打死过日本鬼子。听老年人说,咱老白坡村,过去有一个叫老白胡的人。他的医术可高,就是为人心术不正。有一年过年,他给黑小群家写对联,上联是:争米争面不蒸馍;下联是:缺油没盐少柴禾。门口的‘出门见喜’,他给人家写成‘出门见鹰,头叨稀脓。’旁边还注一行小字‘谁说是个鳖’。你想过大年哩,谁敢说呀?但后来还是有人忍不住告诉了黑小群。”吕畅秀气愤地说:“过年不都是想图个吉利嘛,他为啥给人家胡写呀?这个人真坏!那后来咧?”白玉武说:“他不止这一桩坏事。在庄上,谁若是敢得罪他,或是惹他不高兴,人家有病去找他开药时,他就会加一些毒性特别大的中药。人家一吃,就被毒死了。后来,庄上人们再也忍受不了他的恶行,就联合起来,把他捆绑到老白坡,活活地把他给勒死了。之后,人们怕他的家人认出来,又砍下他的头,在茅草堆里狠烧了烧。”吕畅秀捂住白玉武的嘴说:“你别往下说了,我真害怕了!”她突然想起来,傍晚从岗上收工回家时,白玉武想问她什么事儿,但他又不说,只是说喝了汤再说。这一出来,看见月亮头,只顾看月亮,说月亮,就走到了老白坡。她便问他:“你不是说想问我事儿的吗?啥事儿呀?”白玉武低低的笑了一声,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一直凝望着空中的月亮发呆。她摇了摇他,说:“你咋不说话呀?”白玉武缓缓回过头来,深情地注视着吕畅秀的眼睛。白玉武是背对月亮的,而吕畅秀正好面对月亮,她的两只眼睛在皓月里显得更加水灵动人。他说:“你有事儿瞒着我!你说,今儿孙朝庆往您家领那个年轻娃儿,他是谁呀?他是哪儿的呀?”前几天,吕畅秀她爹和吕畅秀她们一家人一起上老白坡去干农活,路上,正好遇见整天给人说媒的孙朝庆。吕畅秀她爹老吕谦便说:“老表啊,你手底下有好头了,也给咱闺女小秀遇一个呀!”孙朝庆笑眯眯地说:“那咋不中啊!”本来,老吕谦说的也算是一句路话,没有当真。即使如此,也惹得吕畅秀两顿都没有好好吃饭。一家人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惹住妮儿了。没想到,媒人孙朝庆还真记下了这件事。今天中午时分,他领着一个年轻小伙子,来到老吕谦家。据孙朝庆介绍,小伙子是离老白坡十二里地大李岗的。名叫李朝元,今年二十三了。还是他们村小学的一个老师哩!吃饭的时候,吕畅秀还给他们端了饭菜。李朝元一见吕畅秀,马上就相中了。在丘陵地带,像吕畅秀这长相,真的很不好找。简单地说,吕畅秀中等个,偏瘦,看上去很有风度。明目皓齿,淡淡的两道眉毛,衬着一双杏核眼。两根不太长的辫子,更显出一个农家女的娇媚。人又落落大方,谈吐自然,不像有的小家子姑娘,忸忸怩怩的,极不自然。孙朝庆暗地里问李朝元怎么样时,李朝元便肯定地说:“孙表叔,只要人家愿意,我没意见。”吃过饭,又坐了一会儿,李朝元便走了。孙朝庆便笑着问老吕谦:“老表,就听你一句话了。”还是吕畅秀她妈会办事,她说:“叫妮儿说吧!”她便去问吕畅秀。直到吃罢饭,吕畅秀才知道人家是来相亲的。并且,人家已经看上她了。可是,她经常和白玉武在一起,虽说还没有确定关系,可半截庄子的年轻人们都知道他俩的事儿。人家都有人来提媒相亲了,白玉武还无动于衷。他若不来提亲,爹妈咋能会答应呢?待她妈去问她意见时,她噘着嘴,一句话也不说。心里一直埋怨着白玉武。为啥不上她家来,当着父母的面把他俩的事儿说清?父母也不是那糊涂人,他们想必也不会反对。再说,她是一个姑娘家,和白玉武关系不一般,可那也得走明路啊!背地里偷偷摸摸的,终究不是个事儿。问了半天,吕畅秀始终不说一句话。孙朝庆也看出来了,他哈哈一笑,说:“没事儿,没事儿!孩儿们脸皮都薄,不好意思说。这事儿也不是急得来的事儿,吕老表,过两天你给我回个话儿,我也好给人家大李岗交待不是?”吕畅秀说完后,紧接着问白玉武:“你是咋想的啊?你啥时候上俺家去呀?你不好意思直接说,你就不会找个人去跟俺爹他们说?你总不能叫我自己说吧?”白玉武内心非常凌乱,他一直担心,不管自己去跟吕畅秀她爹妈说,或者找人去说,吕畅秀她爹妈肯定都不会答应。如果一直不去提亲,人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不过,吕畅秀的心还在他身上。就这一点来说,白玉武足以能得到莫大的安慰。他迷惘地注视着老白坡下的村庄,虽然月光如水,但夜色里的村庄,还是那么朦胧而静谧。或许有好些人已经进入梦乡,他们便会乘着月光的驱动,在梦境里自由自在地遨游。梦里会有许多奇异美妙的景象。不过,那都是属于作梦者们自己的。白玉武实在想不出来如何回答吕畅秀,所以,想让他说一个明确的答复,恐怕很难。万一,他央人上吕家提亲,吕家又一口回绝,这不但丢的是他白玉武一个人的脸面,甚至连整个家族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到那时,焉知他不是一个家族的罪人?庄上的笑柄?!吕畅秀摇着他的臂膀说:“玉武,是死是活,你倒是说话呀!”白玉武面对吕畅秀,紧握着她的双手说:“秀儿,你给我几天时间,叫我好好想想。我会托人带着厚礼上你家去的。”吕畅秀满怀希望地说:“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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