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坡人总是说,当面查钱不为赖。不是对谁不信任。万一有什么差错,也好当面纠正。以后再说钱不够数,那就说不清了。保国便一张一张地查对,整整两千。保国这才说:“这钱我一分也落不住,都是老张的。舒星,你可别说叉板了,你就说叫他们上您家看黃豆哩。”他们俩走进屋,白舒星说:“您收黃豆,上俺家去看看吧,俺还有好几百斤黃豆等着卖哩!”保国对人贩子老张说:“要不,你去看看?我知道,他家的黃豆确实不少。质量是好是坏,那也只有你说了算。”老张便对蛮子小芬说:“你先去看看吧。如果可以,你回来告诉我。我再让他们去找大秤称重量。”小芬不自信地说:“我行吗?”老张说:“你先去看一下,随后我再去。你先估计一下他们的粮食质量,回来我好决定价格。快去快回呀!别误事!”白舒星便征求地对小芬说:“走吧?”小芬就随白舒星一起到了老金家。这边白舒星领小芬走,那边保国便把那两千块钱如数给了人贩子老张。老张怕夜长梦多,也不敢多停,便离开保国家,说要回家去。并说,再也不做这种买卖了。这是掂着头过日子的啊!如今国家法律也严了,万一被公安逮住,不杀头也得坐牢。白舒星把小芬领到他哥老金的屋里之后,白舒星问她这屋子咋样?小四也问她,这能不能住?他们对黃豆的事情之字不提。小芬的普通话说得也不太标准,她说:“你们是在搞啥子哩嘛!你们的黃豆在哪里?我先看看,随后让老张来定价格。”白舒星故作惊讶地说:“哎呀,老张没有对你说?你跟谁一路走,以后你就要跟谁过日子哩呀!”小四在旁边补充说:“是啊是啊,以后你就跟老金叔成一家人了。”小芬终于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稀里糊涂地,她咋就成了别人的妻子?当时她就急了,一边厉骂着,一边说:“你们在骗我。不是的,这不是真的!我去问老张。”小芬要起身走,白舒星一把拉住了她,并说:“是你自己同意跟我来的,这怎能怪老张?”他几个正在白证着,保国从外边走进来,说道:“你也别找老张了,他早已拿着钱走了。你就安安生生住下来,好好跟老金过日子吧!”小芬哪里听得下去?她又哭又闹,想不到从贵州山区一路走来,老张对她一直都很好,为什么却把她给卖了?她想不通。屈辱、痛苦、愤懑,一齐涌上心头,她止不住号啕大哭。小四说:“芬婶啊,你哭也解决不了啥问题,还是想想咋跟俺老金叔过好以后的日子吧!”小芬揉着眼睛问白舒星:“你就是老金?”白舒星说:“我不是!”小四把老金拉过来说:“老金叔,你劝劝俺婶吧!”小芬一看老金那长相,两只眼睛眨巴得像是电动的。这么丑陋的一个人,还胡子拉碴的,年纪又大。以后就跟他过日子?小芬这一看,就又哭起来。她怎么能跟一个爹不爹爷不爷的人在一起啊!如果是白舒星的话,她也无话可说。可为什么偏偏是老金呢?她橫下决心说:“你们放开我,我找老张去!”这明显的是看不上老金。白舒星他们怎么能放她走呢?走也走不脱,小芬只好无奈地对白舒星说:“刚才你对我说过的,我跟谁一路走,就跟谁过日子,我不要老金,我就要你!”白舒星为了稳住小芬,假意地应承着:“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4、活汉妻小芬叫黎珂芬,她家在黔西北部的毕节,和云南的昭通接壤。保国他女人就是昭通的。常年生活在大山里的黎珂芬,初中没读完,就不再上学了。随后,她就一直在家务农。有一天,她的一个远房表舅到她家,对她家人说,还是让姑娘到山外去走走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好工作呢!全家人都很愿意。第二天,黎珂芬便跟着那个远房表舅上路了。他们先到云南昭通,表舅领黎珂芬去见了一个人,那人自称老张。表舅好像跟老张很熟识。表舅说,他还有点事情,需要到乡下去,让黎珂芬暂时先跟着老张。之后,表舅再也不出现了。黎珂芬只好跟着老张。黎珂芬所不知道的是,她已经以500块钱的身价,由表舅把她卖给了老张。而老张是专业从事人口贩卖的。早些年,他从四川领那些已婚或未婚的女子到河南,名义上是为她们找工作,结果,他把她们都给卖了。单单老白坡一个庄,就有二十多个就是老张领来的。后来,人们的生活渐渐好转,四川人也很少再上当受骗了。老张就深入到云贵高原,到那些偏远山区里,实行他那一贯的骗术,进行着他那丧尽天良的交易。八三年严打,老张虽然是漏网之鱼,但对他也起到了不小的震慑作用。以前他每次少则三四个,多时候就是五六个女人,每个女人因年龄、长相的不同,要价也不一样。但自从严打之后,风声和法律都严了,弄不好,不单单是坐牢,而且还有杀头的危险。对此,他非常地小心谨慎。中间曾经终止过三四年,但风头一过,他又耐不住性子了。但他已经不敢大批量地贩卖妇女了。每次最多也就领两个。成交之后,他是不会在那些村庄过夜的。万一有人上派出所举报,他这一辈子算完了。他对黎珂芬说,他特别熟悉河南,那儿不但出产小麦和玉米,还有绿豆和黃豆。若小芬你能和我一起去作一趟贩卖粮食的生意,可以说,那是你在大山里三十年,五十年才能赚到的钱。小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断子绝孙的老张,竟然把她给卖了。一路上,他既像父亲又像兄长,对她百般呵护。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老张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一个丧尽天良的人贩子。早知道如此,他就是一口一个姑奶奶,到河南给她一百万狗头金,她也不跟他一起。世上没有后悔药,说什么也晚了。卖就卖了吧,如果就是白舒星,她也无话可说。可偏偏却是那个能当自己爹的老金。想着想着,小芬的泪又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以后可怎么办啊?!左邻右舍以及庄上人听说白舒星给他哥老金领回家一个“蛮子”,一个个地到老金家来,想看看这个新媳妇长得啥样儿,也算是前去对老金的祝贺。从日头落,直到更把天,人们是你走我来,熙熙攘攘。晚上,白舒星的妻子胡宏巧连老金和小芬的饭都做好了。该喝汤了,可小芬却一点也吃不下。老金开始还上前去劝了两回,但他一靠近小芬,她就赶他走,不让他近身。白舒星没办法,也离不开。他一离开,小芬就跟着他。在白舒星的劝说下,小芬多少吃了点东西。夜越来越深,看新媳妇的都走了。白舒星也想就此脱身,让他哥老金上场。但小芬却紧紧拉着他的手,让他只好又坐在她身边。老金也不敢上里间去,就那么愁眉苦脸地坐在当门。心想,不要这个蛮子吧,好不容易花钱买回来了。就是退,老张也已经走了,也找不着人了。可她又不热乎他。只有等兄弟白舒星慢慢地去劝她了。坐着坐着,老金困得实在没法了,便找了一间屋子,自顾自睡去了。他认为,看这样子,兄弟白舒星一时半会也劝不醒这个女人。一黑了劝不醒,那就再等一黑了。一天劝不醒,就再等一天。早晚总有劝醒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弟弟绝对放心,绝对相信,绝对信任。他扯天出去给人家吹响器,跟杂毛六色的人都打过交道,他会有办法让这个女人服服帖帖的跟他过日子的。不中了,也得“硬上弦”?岗西已经有例子可查。四、五年前,岗西马秃子寻了一个蛮子,可那女人说啥不让马秃子傍边。花了钱,买了女人,不让办事儿,她能在这儿住长远了?他弟兄几个商量了商量,还有他的大侄子马俊德,在黑了的时候,几个人捺住那个可怜的女人,让马秃子给她硬上弦,拉硬弓。当着弟兄和侄子的面,马秃子竟然能做得出来!可就是从这次强奸以后,那女人变老实了,开始跟马秃子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了。老金迷迷糊糊地想,自己也该走这条路?坐那儿的时候,困得头就要掉下来,可一躺到床上,却睡不着了。也是在四年前,老金通过人贩子买了一个蛮子,那女人特会过日子,总是一副克勤克俭的模样。那一年老金他爹还活着,老汉去打了二斤豆腐,那女人却说他们不会俭省,过日子应该细水长流啊!她能说出许多大道理来。都说这是一个实受货。于是,老金一家渐渐地对她放松了戒心,认定她要和老金长长远远地过日子。到第二十天头上,她说身上的衣服有点破,又舍不得花钱买新衣服。她如此一说,老金非要给她买新衣裳,就领她上街去了。逛了一阵子,她说想解手,他们就找了厕所,她进去了。老金在外边等着。等啊等啊,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人还是不出来。老金实在等不下去了,就对准备进厕所的一个妇女说,看看里边有没有人。那妇女探头看了看,说没有。那曾想,老金的女人早已翻厕所墙逃跑了。之后,信影无踪。庄上人都说,这不还是放鹁鸽的?五个月后,老金突然收到了那个女人写来的信,信封背面写着一句情意缠绵的话:长江波浪东归海,不见金星信不开。这封信,还是小四帮他拆开,给他读的。大意是,她并不想离开老金,只是太想家了。一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有朝一日,她还会回到老金身边的。因为她认定老金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也是她最喜欢的人。到底小四是高中毕业,有学问,他还是从信封上发现了破绽。寄信人地址是四川绵阳,可邮戳却是湖北恩施。老金越想脑子越乱,越乱越是理不出头绪。一迷瞪,他睡着了。白舒星和小芬可睡不着。作为落难女子的小芬,如今只有靠白舒星。虽然她对白舒星一点也不了解,她还不知道他有妻子和孩子,有一个相当不错的家庭。而白舒星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倒是动了春心。他哄劝着小芬,像是对自己的女人一样调情。小芬最终抵挡不住白舒星的诱惑,自动解开了衣扣,松开了裤腰带。在这个时候,白舒星若再谦虚,那可真有点儿傻了。只要小芬从了他,再往下就好说了。因为她已经破了身,就是他哥丑陋一点,她也无话可说。两个人云雨交欢之后,白舒星没有立即对小芬说,她必需选择他哥老金。而是紧紧地搂抱住她,其温存与不舍,让小芬很是动心。而这个时候,老金睡得正香。到第二天中午时分,白舒星才正式给小芬摊牌。他说,他是有家有小的人,不可能和小芬过下去。再说,法律也不允许。最大的问题是,小芬你是我哥老金的老婆。咱俩能发生关系,但不能生活在一起。你必需跟着老金。小芬听完白舒星的话,一下子又没了主张。她后悔昨晚咋就一时冲动,一时糊涂,竟然就相信了白舒星,并把自己的贞操也献给了他。她只是一个劲地掉泪,没有人能理解她。落入虎口的她,怎么这样命运不济?白舒星看小芬这个样子,更是不敢离开她,他怕她一时想不开,万一寻了短见,寻了无常,他哥落个人财两空,可不是闹着玩的。地里活也干不成了,就是有外差,有人来找他吹响器,那活儿也不敢接了。能看着小芬,一是不让她逃跑,一是劝她死心塌地跟着兄长,这就是他最大的功劳。吃饭的时候,老金总是把白舒星和小芬的饭一同端到里间来。仿佛这场戏的主角不是他,而是他兄弟白舒星。更仿佛是白舒星寻了个女人。所有来看热闹,看新鲜的老少爷儿们,都是来为白舒星祝贺的。老金就抱定一个目的,他兄弟白舒星肯定有办法。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到第三天头上,白舒星和小芬还缠绵在一起,反正,小芬是他嫂子哩,小叔子和嫂子打打扎子,开开玩笑,算不得啥。从小芬进了老金的门开始,她就是白舒星的嫂子。重要的是,小芬不愿意老金,这非得白舒星才能说进去话。为此,庄上人非常理解。没有谁去指责白舒星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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