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冬天很冷,野外的狼开始往城里跑,不是咬死了狗,就是吓坏了家里的马,要不就把醉酒的巡夜人吃掉,整个城都人心惶惶!你父亲拿起一支猎枪,穿上滑雪板,每到夜里就往野外进发。你看着吧,他每次总能拖回一只狼,有时候是两只。他剥了皮,掏空脑子,安上玻璃球做眼珠,跟真的一样。有一天,米哈伊尔舅舅到过道里去上厕所,忽然跑了回来,头发根根向上,瞪着大眼睛,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掉下来的裤子把他绊倒了,他哆嗦着说:‘有狼!’大家都顺手操起东西,拿着灯火就冲进了过道。
“一看,哎呀,大柜子里头真有只伸着头的狼,人们打它,开枪射它,可是它一点不在乎,仔细一看,大家才发现这是只带脑壳的狼皮,两只前腿被钉到了柜子上而已。当时外祖父可把马克西姆恨透了。雅科夫也跟着他一起搞恶作剧:马克西姆用马粪纸粘了一个狼头,有鼻子、眼睛、嘴,再贴上麻屑当毛发,然后就和雅科夫一起到街上乱窜,把这样可怕的狼脸伸进人家窗子,看到的人当然害怕,吓得大叫大嚷。夜里,他们就蒙着被单出去吓唬老神甫,吓得他直接往警察亭跑,警察也吓坏了,忙喊救命。这样的恶作剧不少,但怎么管他们都不理,我也劝他们别胡闹,瓦里娅也这么做,但没用,他们根本听不进去。马克西姆笑道:‘看大家没点屁事也吓得屁滚尿流挺好玩的。’你瞧他说的,你会去跟他讲理吗?
“为这,他险些把命送掉了。你米哈伊尔舅舅像极了你外祖父——心眼小,爱记仇,他想尽办法陷害你的父亲。有一年入冬时节,他们从别人家做客返回,一共四人同路:马克西姆、你两个舅舅,还有一个助祭。他们从驿站大街回来,把马克西姆哄到久科夫池塘,骗他说去滑冰,就像小孩子用脚溜冰一样,骗到那之后,就一把把他推进了冰窟窿里,这事我曾给你说过……”
“舅舅咋这么狠心?”
“并非如此,”外祖母嗅着鼻烟安详地解释道,“他们只是太愚蠢罢了,米什卡既刁钻又蠢笨,雅科夫倒还罢了,一个十足的傻呵呵的男人。说远了,他们把你父亲推到水里,他又钻出水面来,用手抓住冰沿,他们就踩他的手,十个指头都被靴子的后跟踩破了。幸亏你父亲没喝酒,而他们几个都醉醺醺的,你父亲似乎得到上帝帮助一样,他在冰下伸直了身子,脸朝上喘着粗气,停在冰窟中间。他们够不到他,又对着他扔了几块碎冰,这才离开,说是让他自己沉下去,然而他又爬了上来,一下子跑到警察分局去了。分局就在眼前,你知道的,就在广场上,警察分局局长认识他,还有我们全家,他问你父亲:‘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外祖母画了个十字,感恩地说:“主啊,让马克西姆·萨瓦杰维奇和你的虔诚的教徒在天安息吧,他值得这样!他竟然对警察隐瞒了这事儿,说是自己闯祸喝醉了酒不小心掉了进去。分局长反驳道:‘你没有喝酒。’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在分局里用酒给你父亲擦了身体,换了干衣裳,再裹上皮袄,然后把他送了回来,分局长亲自带着两个警察随后。他到家时,雅什卡和米什卡还没有回来,又去酒馆散布你父母的谣言去了。我和你母亲一见到马克西姆时,他已变了形,周身紫红,手指都是破的,还流着鲜血,鬓角像有积雪,却化不了,原来他的鬓角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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