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恬时空 | 我的知青岁月 |作者:博毅 |演绎:麦恬| 制作:池展
我的知青岁月26
从黄水回到沿溪,酷暑还在江岸持续。掐指算来,距国庆演出还有近五十天,经审查通过的二十来个新节目,没时间再耽误了,必须进入排练倒计时才行;全队经过短暂休整,重新制定了工作计划,即刻行动起来。恢复每天早上五点的晨练,让肌肉又有些发酸,我们都知道:只需坚持三天,以后就没事了;经杜老师与大队部协商,同意取消了我们给厨房挑水的义务劳动,这是陶老师在黄水答应我们要办的事之一,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办到了,在欢欣鼓舞中,全队集中精力,全心全意投入到国庆节目的排练中。
明月耀清溪
那一年的农历八月十五,是新历的九月八日。那天晚上,一轮明月挂在深蓝而清朗的夜空中显得十分耀眼,把长江和沿溪河畔之间这个宁静的小镇,笼罩在一片银辉之中,它用温柔的光线抚摸着江河大地,让远离故乡和亲人的游子,感受到了人间尚存的亲切和温暖。在我之前的记忆里,山城重庆的中秋之夜,大多是在看不到月亮的阴天或细雨蒙蒙中度过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情景,只是众口铄金的诗文,现实中很少出现过。孩提时我们盼望这天的到来,主要是想吃那又香又甜的月饼,至于赏月思亲念故乡这些事情,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当我孤身漂泊在外时,才知道那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友登高处的意义。
今天队里没作什么特殊的安排,晚饭后邓云瑶大姐悄悄邀我到她和潘利民、李秀平与王幼萍四人的宿舍去过节。宣传队的女生没像男生这样集中住在一起,她们的宿舍全是租在街边民房的二层楼上。这些建筑一面当街另一面瞰沿溪河,房间里还设有伸向河边的晒台,都是穿斗式吊脚楼,一幢接一幢挤挤密密地排列在一起,在起伏的地形中层层叠叠,随坡就势,形成了高高低低,错层筑台,极富川东地域特色的建筑风貌,彰显着祖先们高超的营造智慧和尊重自然的建筑态度,更为特别的是上宅下店的二楼,一般不用通过-楼店堂,就有楼梯从街边直接上去,这在川东民居建筑里也是比较少见的。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女生宿舍,出现在眼前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清清爽爽,甚至还飘着一股奇异的芳香,两两靠墙摆放的单人床,透过撩起的蚊帐,可以看到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和好看的枕头,屋子中间,用四张课桌拼起来的大台面上,铺着带格子和花卉的粉色桌布,布上早就备好的糍粑、月饼、还有糖和水果,围绕在桌子中间插着太阳花的大口水瓶边上,邓大姐和美女们把我当成贵客来招待,着实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李秀平和潘利民两人都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来感谢我和毛其文、余勤几个月前那次舍生相救,今天就当是了个心愿吧!站在宿舍不宽的的晒台上,透过树枝看到泛着月光的沿溪河,让我猛然顿悟,明白了本镇名称的由来,当我把这个发现告诉大家以后,人人都觉得有点道理。在欢声笑语和一阵客气以后,邓大姐建议大家,先回忆一下去年中秋节,我们各自都在干啥,这话题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每人都分享了一段去年中秋的欢乐故事。在大家启发下,我记起了那天下午,我平生第一次,在甘孃孃家跟大家打糍粑,磨黄豆面的愉快情景,只是隐瞒了晚上他们全都睡觉以后,我独自一人在阶沿看月亮想家,轻轻独吟苏轼《中秋月》的情景。
就在不知不觉之间,那些令人触景生情的文字,却自己从我的思绪里蹦了出来,我用地道的重庆话,轻轻地把这几句诗读了出来: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话一出口,就触动了还不知前路如何的知青们,心中从来没有放下过的隐忧,说话间大家都有了些许伤感。我想:我们每人刚才讲的去年今日那些欢乐的故事后面,一定都隐藏着某些秘密,人人心中可能还有一些真实的话,如我一般也没能说出口来。回想去年今日,我们任何人,在广阔天地里修地球时,都不知道当下的我们在干什么,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明年此刻,我们将在何方?将做何事?真的谁也说不准,谁也不知道,甚至就连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也难以料到。
那时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上,在那动荡的时代大潮中,能随波逐流不被淹没,就该十分庆幸了。随着川汉公路工程每天不断地向前延伸,路基工程日见成形,全线贯通指日可待,路面工程、桥涵工程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中,大家心里其实已经在开始思考,竣工以后我们这个临时单位将何去何从的现实问题,只是大家心里想都不敢想的疑问太多,还没能把这个问题,拿到桌面上来探讨而已,听天由命,可能是那时我们大多数人最无奈的选择!在邓大姐来,来,来,吃月饼的招呼中,我们才又回到了之前的欢快气氛里。通过大半年来的接触和了解,我们这些少男少女之间,内心其实自然也会对某些人,生出些特殊的好感,甚至是美好的情愫,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加上队里已经受到摧残和打击的前车之鉴,随时在那里提醒我们,因此那些尚未萌芽的情感种子,全都消失于无形之中,连一点生长的痕迹和彼此倾慕的眼神都没留下!
2021年10月14日于重庆
朗读者:麦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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