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到尘埃里的爱丨张爱玲真的对了吗

在没遇到翮子之前，我像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女孩一样，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有一天能遇到一个一生疼我、爱我、宠我的人；爱上翮子之后我才知道，一个女人为了自己深爱的男人，原来真的可以心甘情愿地宠他、迁就他，真的可以像张爱玲所言：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但任我怎么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任我怎么为这个家奔波，任我的事业怎么成功，都依然赢不到丈夫的欢心。那个我用八年时光去迁就宠爱的丈夫，此刻正飞往加拿大，和他的情人双宿双飞。这是我当初辛苦追他时，所无法预料的结局。

                      二

当初遇到翮子时，我还是一所名牌大学法律系的研究生。20岁的我，是个性格温婉开朗，但长相平平的女孩。初见他就有一种“惊艳”和心动的感觉：这个比我大三岁的清华大学研究生，英俊儒雅，络腮胡子刮得铁青，正是我喜欢的男人类型。那时他那漂亮的女友刚离他而去，可以说，我是乘虚而入。翮子说，他和我在一起，有一种被宠的舒服感。

翮子自视甚高，他理想的婚姻模式是郎才女貌，而我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只丑小鸭。整个恋爱过程，翮子都显得漫不经心，提不起精神，约会的事总是由我提出，约会的时候总是迟到，每次发生小不愉快，也总是由我主动和解。虽然我也感到委屈，但只要看到他开心，我再大的委屈也就化解了。毕业后，我分到北京一所大学任教，翮子分在机关里，不久，我们结婚了。在我也算是精诚所至，在他该是金石为开吧，我庆幸我以自己的迁就和宠爱赢得了自己的幸福，我几乎相信了这句话：幸福，要靠自己争取。

我对努力争取到的照顾翮子衣食起居的幸福非常珍惜。婚后两年，我便晋生为我所在的那所大学里最年轻的副系主任，工作很忙。虽然翮子所在的单位人浮于事，工作很清闲，但我还是心甘情愿地承担了全部的家务，每天下了班就急忙往家赶，想着家里有个人在等着我，真是很温暖也很快乐。有时我回家晚了，他就饿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电视等我回家做饭，让我又爱又怜。虽然我比他小，但我始终扮演的都是姐姐和母亲的角色。能嫁给我深爱的男人，我真的非常知足。

三

但翮子对普通人家的经济状况非常不满意，他在机关里处境不是太顺，又有些眼高手低。翮子的不快乐，让我心疼。孩子周岁之后，在翮子的极力鼓动下，为了使这个家早日过上康居生活，我忍痛辞职，离开了我喜欢的校园生活，和同学一起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我至今无法判断，翮子的感情出轨是否与我的这一次重大改变有关。

我开始早出晚归，终日忙碌，在创业的初期，翮子给了我热情的鼓励和支持。虽然辛苦，但我觉得很值。我们很快有了很大的房子和私家车，孩子也受到很好的教育。

但随着我事业的稳步发展，依然在机关里做一个普通公务员的翮子渐渐不快乐起来。下班后无事可做的他，在寂寞中酝酿着对我忙碌的不满。不知从何时起，他迷上了网上聊天。有时我深夜工作回来，他还在网上聊天，我多希望他能对我说句体贴的话，他却一边在键盘上敲着字，一边懒洋洋地说：你忙得连享受生活的时间都没有，真是活该！

我伤心地对翮子说，当初是你劝我开律师事务所的，在我们享受这个选择带来的好处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接受它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呀。但如今上下班开着车子、身着名牌的翮子，回答我的却是一声冷笑。

                         四

知道翮子有外遇，是去年冬天的一个周日上午。我正在律师事务所，突然被通知翮子驾驶我的车出了交通事故。出事地点在郊外，当我赶到时，才知道和翮子同车受伤的还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女人。回来后听翮子说，那是他半年前在网上认识的情人，那女人和我同岁，在外企工作，一年前与丈夫离婚，有一个五岁的孩子。翮子说他和我在一起生活得太平静了，那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女人让他有一种被依恋的快乐，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激情。

这当头一棒，将我打懵了。在朋友们眼里，我本是个温婉明慧很有亲和力、很有才华的女子，但我爱的这个男人，对我的种种的好却视而不见，对我的苦和乐也视而不见。我的爱情信念崩溃了。

晚上下班后，走在冬日寒冷的夜色里，我精神恍惚得像一个游魂。我不想回家，我不想看到我曾深爱和信赖的那个人。那个人虽然没有热烈地爱过我，但我们之间也有亲情，也有过欢乐，也有过平静的相守。但另一个女人的出现，把这平静的生活破坏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我们之间的问题，如果翮子那时能念及我们八年的相守、念及我们幼小的孩子，我还能说服自己原谅他，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让我们的一切重新开始。但是，他却像个任性的、被宠坏的孩子：

他不悔悟，不认错，他说像他这样有婚外情的人多了，说我太较真。他还批判我整日忙碌，不如那个女人懂得享受生活。他说他很在乎我和孩子，也无法割舍那个女人。更荒唐地是，他竟希望我和那个“可爱女子”友好相处，情同姐妹。自从事情挑开以后，他竟坦然地当着我的面接那女人的电话，毫不避讳；甚至在晚上，公然去和那个女人“一起吃夜宵”彻夜不归。这就是我爱了八年的那个男人吗？为了这么一个肆无忌惮伤害我的男人，为了这么一个不成熟的男人，我这么多年的迁就值吗？

                         五

为了避免和翮子见面，我住进了办公室。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我几乎无法工作，心情灰败到了极点，夜深了，常一个人忍不住在办公室里痛哭失声。回想从认识他到现在的种种，我开始明白，我的迁就早已把他宠坏，使他从来不知道珍惜我的付出，从来就没有想到我也需要疼爱、需要被宠。

其实做经济律师多年，我面临的诱惑远比翮子要多，也遇到过一些远比翮子有才有钱的男人，但对他们的好感我从没动心过。但是，翮子却将我辜负了，将我做女人的自信和自尊轻易地踩到了脚底。我决心重整心情，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生活，找一个能呵护我、疼我的男人共度一生。

我提出离婚时，已是暮春。在一家茶艺馆，我们相对而坐。翮子看上去有些抑郁，让我的心忍不住又生出一丝怜惜。听到我要离婚，他坚决反对，看他那被伤害的眼神，仿佛背叛这段婚姻的是我。他隔桌紧紧握住我的手，用我以前爱听的低沉的声音求我回家，他说，我们的感情还没到破裂的境地，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该把家拆了。

看着这个我现在依然旧情未了的男人，也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考虑之后，提出条件：要想维持这个家，他必须和那个女人一刀两断。这次轮到他不同意了，他说，情感蜜月期是十三个月，在那段感情没淡化之前，他无法做到这一点。如果我还顾惜这个家，就宽容一些，给他时间。

我不再让步。我刚刚有些融化的心又结了冰。我知道，这个男人虽然并不想拆了这个家，但他真的已不顾及我的感受。

                    六

僵持中，两个人都尽量避免见面，憔悴的不光是我，翮子也明显地消瘦了。他以前一直认为无论他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他，接纳他的。他以为无论他跑得多远，我永远都会等在那里。这一次他知道他想错了。后来，翮子提出他先移民加拿大，希望以此让大家都冷静下来，我没有发表意见。就在这时，我发现我名下的一笔十万元的存款被他擅自支取。翮子说，他给了那个女人了断此事。后来我才知道，他拿那笔钱，是帮助那个女人出国。

他去加拿大的钱是向我要的，他说，就是我们离婚了，那些钱也有我的一半吧。我明知道他这一去就要和那个女人同居在一起了，想着曾经相处的日子，我还是把钱给了他。开车送这个我曾深爱过的男人去飞机场，路上，他痛苦地说，你真的不再挽留我了吗？我笑了，强装平静地说：“我知道，在那里，那个女人会代我照顾你。”翮子将眼睛转向车外，透过反光镜，我看到他已是满脸泪水。

【后话】张爱玲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这句话不知毒害了多少少男少女，他们不求任何回报地付出，认为只要卑微到了尘埃里，就会开出花来，然后，被心上人欣赏、爱护。

只可惜，你无法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低到尘埃里的爱，开出的不是美丽的花，而是心里滴下的血！在爱情里，你越卑微，他或她越看不到。

真正值得你爱的人，怎么忍心看到你的卑微，他只会把你捧在手心，装在心里。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对等的，靠卑微得来的爱，没有尊重，不能平等，注定不能长久。就像张爱玲对胡兰成的爱，卑微到了尘埃里，她的卑微换来的是情人一次次的背叛。

无论你多爱那个人，也别做贱自己，这世界，没有人值得你卑微、低到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