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温暖了我少年时光丨一生桃李满天下

2024年3月25日，一生桃李满天下的恩施顾志鸿老师永远离开了我们，谨以此文，怀念恩师，致敬奋斗的青春。——题记

34年前。10月的靖远一中，阳光强烈，天气寒凉。你独自在教室外的小花圃前纠结：面前这难得一见的几朵红花，烈焰般的花朵，散发着药香，摘，还是不摘？

远处的乌兰山，光秃秃的；走在校园里，满目也是光秃秃的，连看到一株野草野花都是奢侈。看惯了南方秋日的菊花、月季、芍药、残荷……你，每天午间在喇叭里播的如泣如诉的《乡恋》里，孤单着，心抑郁得能拧出水来。

那年，你高三，9月，你刚走进这座陌生的省重点中学校园。

你有时黄昏，也会和隔壁四班的奋姐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一会儿，看看哪里有野花野草。两个相惜的女生，各怀着曲折而无法言说的心事。

那时你和班里女生大都已熟悉。有花一般面孔的女生们作伴，大家在一起甚为安心。

对班里男同学尚不熟悉。课上，你用心听班主任顾志鸿老师点名，悄悄记下那些男生的名字。

那些特别的名字，总是被先注意到。比如班长“邓云潮”。你一直以为是“邓颖超”，等你弄清，已是几个月后的事情。这个眉清目秀的男生，自有一种笃定沉静的气质，与周围人区别开来。你自习时偶尔回首，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被那个坐姿端正的男生牵引。有几次你与那个少年的目光相遇，就像路上各自散步偶尔相遇的行人，开始彼此“认识”。

     注意到刘起，是顾老师的又一次表扬。听女伴说，他是没被顾老师骂过的为数不多的三四个男生之一。你回头去看，他正站起来回答问题，顾老师甚为满意。

     白面书生，满脸的孩子气。你站在教室外的小路上，听顾老师和其他女生说话，刘起走出来，边走边回头看你们，顾老师笑骂一句“歪脖子”，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唯一打过交道的是苗宝成，一位热心为大家服务的班干部。皮肤那么白皙，嘴唇那么红润，眼里总是荡漾着水波，有一张爱笑的淘气的面孔。课间，你总听他在和男生说笑。如果说有困难找民警，那么班里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就找苗宝成，这个唯一可以说话的男生，他就是你心里的“官方”。当然，后来你被提醒，你和他话也说多了。为了规范自己，你从此再不和任何男生说话。

你真做到了。

课间，你有时回到教室，会看到你课桌上不知谁写了纸条问你问题。你心怀了被认同的暖意，认真解答，然后放在桌上，等下一个课间那人来取。

下午放学，天色已晚。有段时间，桥上，你每天放学路过，总有人坐在那里，手拿一本书，看到你之后，便会向学校走去。因为这校外与同学的相遇，你隐隐有些开心。

有时在铁路边背书，正陶醉，会不期而遇一个熟悉的瘦高男生。你有些尴尬，彼此点头算是礼貌打了招呼。后来你才知道，他就是让很多男生羡慕的吴爱军，一个令有的女生内心千回百转的少年。

每天午间，出校门吃饭，都会看到李寿丁在路边走着，他走路步态很有弹性。是个好看的男生，帅气，笑起来，腼腆里又有些嘎。他的座位在班长前面，也是你最早对上号的男生之一。但是很多次路遇，你们从来都是低头而过，然后你回首目送少年远去的背影。

及至第一学期期中考试，你已经记住不少班里同学的名字。

你很不快乐，无人知道因为女生思维障碍，你曾绝望地怀疑自己的智商：任你怎么努力，立体几何就是一题不会；而物理力学的受力分析让你同样头大。面对严厉的老师，你从不敢课后去请教那些太初级的问题，而在班里，你也不知道可找谁请教、切磋。

整个校园里，乃至这个世界上，都没人知道你的苦恼——同学眼里你是个成绩不错、有些骄傲的女生；“娇小姐”是班主任顾老师课堂上常骂你的口头禅，用他私下告诉同学的话说，你聪明贪玩，几天不挨骂就尾巴翘上天。好像动辄得咎，你常被骂得颜面扫地又委屈万分，但也只能生生把眼泪噙住，更小心地把自己的心包裹起来。

但你是幸运的：期中考试时，面对最畏惧的立体几何大题，你以近乎悲壮的心情豁出去做，竟然蒙对了，从此开窍。

你坐第一排，就像生活在女子班级里，你的生活学习，看上去与同班男生毫无关联。一种独属于那个时代的氛围，将同坐在一个教室里的女生和男生，隔在两个神秘的世界里。隐隐的，还让人联想到早恋的后果，那些不能承受的严酷现实。青春苍白，寂寞，还有迷惘，但你笃信：书中自有温润如玉的书生，等熬过高考，你们终会相遇。

上课，除了数学语文和政治课，其他课你度日如年。你喜欢政治老师，讲得那么透彻，课上你困时，她会慈爱地建议你先睡一会儿，有着母亲般情怀。高考时你和同学们政治都取得了高分。

当然，高考时你们语文也都得了高分——班主任顾老师以经验丰富和严厉著称。“稳拿四十名，力争全盘端”是他带班伊始就提出的著名口号。军人出身的他，依据成绩将班里考大学的指标用军事术语标志，依次是重型炮弹、炮弹、手榴弹、子弹。你和你的同学被顾老师鼓动得热血沸腾。

知道当时高考录取率不到10%，顾老师提出的口号一时间成为全校的笑谈。那个冬日黄昏，当你被别班老师以嘲弄的口吻问起此事，你脸胀得通红，好像被人当面取笑了自己的父母：你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顾老师的愿望变成现实！你强烈地感到，自己与老师荣辱与共。

也是那天黄昏，你第一次被老校长叫住。你才知道，总把你骂得狗血喷头的顾老师，其实对你寄予那么多厚望：你是顾老师在校长面前夸奖的“重型炮弹”。

被骂得灰头土脸这么久，你终于洞悉顾老师的苦心，那一刻你的心温煦如春，能开出花来。

几次班级劳动，于你们而言仿佛是节日。虽然和男生各干各的，但劳动的快乐，让你和集体进一步融合。男同学的名字和人虽然还没有完全对上，但路上遇到，你知道是同学；听到人提起，你知道是兄弟。你的心，在同窗共读里，在不知不觉间，已和六十多名同学，结下诚挚美好的情谊，你们见证了各自的酸甜苦辣，也见证了各自的成长。

后来你们一起走过了那场高考。虽然班主任老师34年后依然认为你该上一所更好的大学，但高考分数居全校前几名的成绩，让你觉得，总算没有辜负老师的教诲。你和同学们一起，把顾老师提出的“稳操四十名、力争全盘端”的预期，变成了一个骄傲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