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云梦》第十四章 符箓催出绝别诗

《九云梦》第十四章 符箓催出绝别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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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符箓催出绝别诗

翰林自遇仙女之后,不寻朋友,不接宾客,静处花园,专心一虑,日出则待夜,夜至则待来,惟望使役感激。而美人不肯数来,翰林望益切而念转笃矣。久之,两人自出园挟门而来,在前者即郑十三也,在后者即生面也。郑生引在后者见于翰林曰:“此师傅即太极宫杜真人也,相卜法术,与袁天纲、李淳风相颉颃也。欲与杨兄相卜而邀来矣。”翰林向杜真人揖曰:“慕仰尊名宿矣,尚未承颜一奉,亦有数耶?先生审见郑兄之相,为如何耶?”郑生先答曰:“此先生相小弟而称曰:‘三年之内必得高第,将为八州刺史。’于弟足矣。此先生言必有中,兄试问之。”翰林曰:“君子不问福,只问灾殃,惟先生直言可也。”

真人熟视而言曰:“杨先生两眉皆秀,凤眼向鬂,位可高于三品。耳根白如涂粉,圆如垂珠,名必闻于天下。颧骨满面,必执兵权,威振四海,封侯于万里之外,可谓百无一欠。而但即今有目前之横厄,若不遇我,殆哉,殆哉!”翰林曰:“人之祸福吉凶,无不自己求之,惟疾病之来,人所难免。无乃有重病之兆耶?”真人曰:“此非寻常之灾殃也。青色贯于天庭,邪气侵于明堂。相公家内或有来历不分明之奴婢乎?”翰林于心已知张女娘之祟,而蔽于恩情,若不惊动,答曰:“无是事也。”郑生曰:“杜先生之言,曾无一差,杨兄更加详合。”翰林不答。真人曰:“或过古墓,感动于心中,或与鬼神相接于梦里乎?”翰林曰:“无是事也。”真人曰:“生人以阳明保其身,鬼神以幽阴成其气,若昼夜之相反,水火之不同。今见女鬼邪秽之气,已罩相公之身,三日之后,必入骨髓,相公之命恐不可久矣。此时无曰贫道不曾说来也!”翰林念之曰:“真人之言,虽有所据,女娘与我永好之盟固矣,相爱之情至矣,复岂有害吾理哉?楚襄遇神女而同席,柳春畜鬼而生子,从古亦然,我独何虑?”乃谓真人曰:“人之生死夭寿,皆定于有生之初,我苟有将相富贵之相,鬼神其如我何!”真人曰:“夭亦相公也,寿亦相公也,无预于我。”乃拂袖而去。翰林亦不强留焉。郑生慰之曰:“杨兄自是吉人,神明必有所助,何鬼之可虑乎?此流往往以诞术动人,甚可恶。”乃进酒终夕,大醉而散。

是日,翰林至夜分乃醒,焚香静坐,苦待女娘之来。已至深更,杳无形迹。翰林拍案曰:“天欲曙矣,娘不来矣。”欲灭烛而寝矣。窗外有且啼且哭之声,试听之,则乃女娘也。曰:“郎君以妖道士之符藏于头上,妾不敢近前。妾虽知非郎君欲逐贱妾之本意,是亦芳缘尽而妖魔戏也。惟望郎君保啬,妾从此永诀矣。”翰林大惊而起,拓户视之,已无人影矣,只有一封书在于阶上。见之,即女娘所题别诗也。其诗曰:

昔访佳期蹑彩云,更将清酌酹荒坟。

深诚未效恩先绝,不怨郎君怨郑君。


翰林一吟一噫,五内憔燥,且恨且怪。以手抚头,有一物在总发之际。出而披见,乃逐鬼符也。大怨,叱曰:“妖人误我事也!”遂裂破其符,痛恚益切。更把女娘之诗微吟一度,大悟曰:“女之怨郑君亦深矣,此乃郑十三之事也。虽非恶意,阻破好事,非道士之妖也,乃郑生也。吾必辱之。”遂次女娘之韵作一首,藏于囊中,叹曰:“诗虽成矣,谁可赠乎?”其诗曰:

泠然风驭上神云,莫道芳魂寄孤坟。

园里百花花虑月,归人何处不思君。


达明,往郑十三家,郑生出去矣。三日往寻,终未一遇。女娘影响益渺茫矣。欲访于紫阁之亭,则精灵已归。欲寻于南郊之墓,则音容难接。无处可闻,无计可施,抑塞纡轸,寝食顿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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