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史话 208 不列颠空战称雄，希特勒剑指苏联

大家好，我是枫落白衣，我们说早在1940年5月，法国还没有投降的时候，英国参谋长委员会就得出一个结论，一旦法国崩溃，除非俺们英国能得到美国的“全面经济和财政支援”，否则的话，“继续战争无法获得任何胜算”。首相丘吉尔听到这样的报告，除了骂骂咧咧地对大英帝国的现状表示不满，他也开始琢磨，如何能让美国人掺和进来。

那美国人到底是个啥态度呢？可以这样说，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对于欧洲的这次战争，普通大众和当时领导们的意见并不一致。

一、美国的态度

老百姓和一般的政客普遍认为，美国曾经参加了一战，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必须极力避免再次卷入欧洲的任何事务。为此，国会相继在1935年，1936年，1937年，1939年通过了四部《中立法案》（Neutrality Acts），以强调美国的孤立主义和不干涉主义，法案包括了禁止向交战双方提供武器，战略物资甚至贷款。

但是，1932年当选的美国总统小罗斯福，以及他身边包括哈里·霍普金斯在内的智囊团们，却不是这么想，这群家伙想积极地介入国际事务。之所以产生这种差异，主要是站的高度，和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最主要的，是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有关经济的，美国在1929年大萧条之后，即便有小罗斯福所谓的“新政”，但经济整体上也是萎靡不振的，甚至到了1935年，失业率还是在20%以上，一大堆强壮青年在大街上无所事事，那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老百姓，都不是啥好事，而增加生产，增加出口，毫无疑问是刺激经济最好的“药方”。比如说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开始之后，按照《中立法案》，美国是不能向两个国家出售任何武器和军需品，但小罗斯福找了一个借口，说这两国虽然打得你死我活，但彼此没宣战，那就不是法案里面说的“交战国”，所以，该卖给日本人石油橡胶继续卖，该给中华民国的武器弹药也不能少。你可以说他瞎白话，不过这确实是一个政客的基本素质，没有这个本事，还当啥总统？

另一个美国精英层想介入欧洲事务的原因就是大局观了，随着工业、军事以及金融的大发展，世界是越来越小的，长远来看，美国人是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的，那就必须要提早布局，不能打无准备之战。小罗斯福自从当上总统之后，有一个不定期的，通过广播向美国人喊话的节目，叫做“炉边谈话”（Fireside chats）。为了破除美国民众的孤立主义情绪，引导大家关心国际事务，他在1940年的5月26日和12月29日，特意增加了两期节目，名字分别叫“谈国防”和“谈国家安全”，就是用欧洲大战来教育美国民众，如果我们像鸵鸟那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那屁股迟早也要被踢上一脚。

事实上，美国民众这时候也不是完全麻木，1940年6月巴黎沦陷之后，美国人这些吃瓜小伙伴就被震动了一次，不久之后，丘吉尔从伦敦发来的警告让美国人更增加了危机感，他说万一俺们英国也投降了，那么我们那些靠近你们美国海岸的美洲殖民地，就全都是德国人的了，你们想一想，到时候，你们安全吗？

在这种形势下，小罗斯福也慢慢地可以开始施展拳脚了，9月份，他绕开了《中立法案》，直接批准了一个驱逐舰换基地的协议，给了英国50艘驱逐舰，让对方加强英吉利海峡的防守。这份协议能在国会顺利通过，相当于《中立法案》松动了。

第二年，1941年3月，美国国会甚至通过了《租借法案》（Lend-Lease Program），该法案允许美国向罗斯福想要支持的国家出售、出借或提供战争物资，英、法、中和后来的苏联，全都获得了大量美式装备，当然，大多数还是要付款的。

顺便说一句，无论德国占领欧洲之后会不会来打美国，美国精英层都绝对不会希望德国在欧洲一家独大，这不是哪一个国家的问题，任何一个国家在欧洲独大，都不是他们希望的，这一点，美国的有识之士绝对是英国大陆均衡政策的继承者。还有就是美国也是当时固有秩序的得利者，对于德日这样挑战秩序的，它当然也不希望他们取胜。

二、不列颠空战英国为什么能胜

总的来说，1940年的丘吉尔虽然暂时没有获得美国老百姓的支持，但他明白，小罗斯福这位美国的民选总统，是支持他的，并且正在为他争取美国民众的支持，这让丘吉尔心里终于有了一些底气，当希特勒提出愿意和英国在瓜分世界的基础上进行一些和谈的时候，他断然拒绝了。

这事儿在志得意满的希特勒看来，丘吉尔就是给脸不要脸，于是，1940年7月，希特勒整出了一个“海狮作战”（Operation Sea Lion）计划，简单一句话就是，摧毁英国的空中力量之后，登陆大不列颠，然后实现一统欧洲的雄心。

就这样，人类历史上规模空前的空中大战拉开了帷幕，它的名字叫做“不列颠空战”（Air Battle of Britain）。

刚开始的时候，德国元帅戈林那是信心满满，继敦刻尔克之后，又一次对着希特勒吹牛说，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您就可以去伦敦办公了，顺便把大英博物馆搬回柏林。

戈林之所以这么有信心，是因为当时德国可以投入对英作战的飞机达到4000多架，而英国满打满算也不到2000架。

可是很快地，这个戈林同学就再一次被打脸了。不列颠空战从1940年8月13日开打，德国的战术是飞机从挪威、荷兰和法国的机场起飞，过了英吉利海峡之后就开炸，英国战斗机如果升空，双方就开始空战。可一直到了第二年的6月份，英国的空中力量还健在，好像还越打越强大，很自然地，没有一个德国大兵登上大不列颠岛。

一句话，十个多月的不列颠空战，德国打了一个寂寞，啥目标也没实现。

对于这场战争的结局，有人给出了这么一个解释，说德国在最初十天里，已经摧毁了很多英国的飞机场、制造工厂还有各种地面设施，如果按照那个势头儿下去，一个月之内，希特勒还真可能睡到白金汉宫的大床上。只不过到了8月24日这天，出现了一个偶发情况，12架德国轰炸机迷路了，飞到了伦敦上空，并且朝着居民区扔下了炸弹。这样一来，丘吉尔为了报复，马上下令轰炸柏林，希特勒又为了反报复，下令开始轰炸英国所有的大城市，英国人因此义愤填膺，豪情万状，战力值蹭蹭往上窜，最后爆表了，打败了德国人。

换句话说，因为英国人精神了，所以打败了希特勒这个精神病。

对于这种说法，我的观点是，无畏、勇敢以及牺牲精神也许是英国人胜利的一个因素，但你说他们就用这个战胜了德国空军，那肯定是扯淡。实际上，英国在劣势之下最终胜利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下面这三个，和精神关系不大。

第一个就是高科技。早在不列颠空战的前五年，也就是1935年2月，英国人就做了一次实验，他们把高频的无线电波对着天空和大海里发射出去，然后用一个仪器，接受反射回来的波，通过分析这一去一回的波形变化，就可以知道目标的方向、距离、速度等等，这就是20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雷达系统（RADAR，RAdio Detection And Ranging）。

就在不列颠空战之前，英国皇家空军司令道丁上将，以超前的眼光和军人的执着，沿着阿伯丁至普利茅斯，添加了50多座雷达站，凭着这套严密的雷达系统，德军那边飞机起飞不久，英国人就能算出对方大概攻击的方向和到达时间，这样一来，英国空军完全可以在最有利的时间，集中最多的飞机，爬升到最有利的位置，等着对方自投罗网，并且极大地减少了油耗。每一次空战，德军的损失都是英国人的一倍还多，这个雷达系统是最主要的功臣。

谈到高科技，这里还要补充一个这期间的城市传说，它说英国有一名同性恋科学家，名字叫阿兰·图灵（Alan Turing），他领导的“布莱切利公园”小组破译了德国密码，导致德国人的所有行动，就像是澡堂子里面的大美女，一览无余。现在经过无数文学文艺作品的演绎，这件事几乎变成了历史事实，图灵也已经成神，但可惜的是，我们是讲真正的历史，就不得不遵照史实来讲。

我们说当时德军一直使用的，是一种叫做恩尼格玛密码机生成的密码系统，它的第一代版本，实际上已经被波兰的三位科学家破译了，波兰亡国之后，这几位科学家就把整个破译系统交给了英国。但是，移交的时候，德国的密码机早就升级到三代，也许波兰人破译密码的思路可以借鉴，但指望它去破译新的密码，那肯定不好使。

英国人没办法，只好再找科学家继续这个破译工作，很自然地，22岁就获得国王学院院士，在计算和逻辑上展现了非凡天才的图灵同志，第一时间就进入了英国军情六处的视野，他被皇家海军招募，专门干恩尼格玛密码机的破译工作。

可惜的是，虽然有一些小进展，但因为没有原型机，始终没有突破性进展，一直到了1941年的5月份，因为德国海军一个二百五的潜艇舰长，英国无意间获得了第三代恩尼格玛密码机和密码本，在这种情况下，破译工作才最终完成，后来确实对盟军的胜利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1941年夏天，密码破译的时候，不列颠空战已经结束，图灵的工作实际上对不列颠空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帮助的。

至于说网上流传的英国对德国空军的行为了如指掌，甚至很多时候，为了不暴露密码破译，会主动放任德国轰炸机进行狂轰乱炸，那更是缺乏史料支持，很多当事人都做过批驳，这里略过。

英国破译密码本身就是这么一个事儿，很简单地就说完了，但图灵这个人，却值得多说两句。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他是人工智能之父，或者说AI他爹，因为他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系统性地思考了“如何让一台机器进行思考”，并且“如何判定一台机器会思考”这种哲学问题的人。你要知道，那时候电子计算机可还没诞生，所谓的密码机，还是一大堆齿轮嘁哩喀喳地转动，而图灵已经在思考这类问题了，那确实很超前。

最令人惊异的是，经过他的思考，一个著名的“图灵测试”（Turing test）还真的就被提了出来，也不复杂，让一个人和一台机器各蹲在一个小黑屋里，外面的你通过两个小孔传递任何问题到里面，如果你搜集了所有答案之后，最终没办法分辨哪一个是机器，哪一个是人，那就要恭喜了，不是恭喜你这个人机不分的家伙，而是恭喜那台机器，它通过了图灵测试。

幸运的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机器或者AI系统通过图灵测试，但我个人认为，这一天也许不远了，至于说对你我这些普通人是祸还是富，不好意思，我很悲观。

图灵这个天才最后的结局不咋地，和前面说过的王尔德一样，他也是一个同性恋，但王尔德选择了坐牢，图灵却选择了化学阉割，两年后，觉得生无可恋的他，咬了一口涂满氰化物的苹果，死在了家里，终年42岁，那一年是1954年，二战已经结束10年了。

言归正传，不列颠空战英国人能胜利的第二个原因是德军的战略失误。开始的时候，德军轰炸集中在飞机制造厂、地面机场、雷达站等空军相关的设施，这是一个相当正确的决定，如果照此下去，英国就算是有再多来自其他国家的志愿飞行员，有再多的雷达，也不一定能支撑下去，但这样的策略仅仅维持了十天，就改成了轰炸大城市为主了。我这样说，并不是因为英国的大城市不能炸，而是有个优先级的问题，戈林这个空军司令居然从头到尾，都没认识到雷达站的重要性，这是最关键的战略错误。他的很多部下都劝他应该“加大对雷达站攻击”，却都被他当作耳旁风，反而是炸了几个大城市，成了他绩效考核的重要项目，格局有问题，那就没救了。

最后一个原因是希特勒的战略考量。从战略层面上来看，他脑海里最关键的问题是，谁是德国最后要面对的，终极大Boss？很明显，美国虽然嘴里还在念叨着中立，但实际上已经在帮着英国了，那最终和德国对决的，是西边的美国加上英国，还是东边的苏联呢？无论是谁，如果希特勒不想两线作战，那么其中一个都必须先解决掉。

这样一来，当希特勒认定英美是他最终的对手之后，他必须赶在美国做好战争准备之前，彻底解决苏联，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之所以希特勒这时候产生了把英美放在最后解决的念头，除了他急需苏联的资源和劳工之外，还因为他觉得苏联容易搞定，而之所以他认为苏联容易搞定，是下面两个原因，第一个是苏芬战争里斯大林军队的表现太差，打一个小小的芬兰都那么费劲，那在我德意志大军面前，还不就是一盘菜？希特勒后来甚至在战前动员里说道：“我们只要在门上踢一脚，（苏联）整个破房子就会倒下来。”在其心中，不是啥打仗，咱就是去旅个游，随便像驴那样尥一个蹶子，对方就趴下了。你要是说希特勒这货不知道瑞典卡尔十二和法国拿破仑攻击俄罗斯吃的大亏，那肯定不是，但人这玩意就是奇怪，总认为自己比历史上的人物精明，那也没办法。

另一个原因就是前面说过的斯大林大清洗，不仅让苏联军队缺兵少将，而且还搞坏了苏联社会主义国家的名声，世界上的马克思主义者这时候甚至都在鄙视和憎恨斯大林，希特勒去攻击苏联，都可以用“以有道伐无道”这样的大标语，那是相当地正义。

所以，发现不列颠空战并不顺利之后，希特勒在心里马上取消了他登陆英国的“海狮计划”，准备对苏联下手。这里面一个重要的信号就是，1940年10月12日，他推迟了海狮计划，却没有说推迟到什么时候。

等到了1941年1月，希特勒明确下令：“除少数长期措施外，所有入侵英国本土的准备工作全部停止。”不过呢，这是内部命令，为了迷惑苏联，对英国的轰炸还得继续下去，甚至每天德国飞机起飞得更加勤快了。

无论如何，不列颠空战对于英国来说，都是一场决定性的，无与伦比的，伟大的胜利。丘吉尔有一句名言：“人类战争史上，从未有如此之少数，于如此短暂之时，挽救如此多众生。”这话对于整个世界来说，有点儿自吹自擂，就算是英国人在这场空战里失败了，希特勒最后也不一定取得最终胜利，但如果把“众生”这两个字换成“英国人”，那确实是事实。没有英国皇家空军的小伙子们，以及来自新西兰、加拿大、澳大利亚、南非、波兰等国家那些勇不畏死的飞行员们，英国很可能也会很快失去制空权，那样的话，希特勒就会改主意，先拿下英国，再去打苏联，最后与美国对决。

无论如何吧，历史不允许假设，希特勒开始了他的作死行动。

这哥们本来的计划是1941年的5月初就去打苏联，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他后来推迟到了6月末，那为啥晚了将近2个月呢？简短地说，是因为他有一个叫墨索里尼的猪队友。

前面讲过，墨索里尼是在眼瞅着法国被揍趴下之后，才高调地宣布和希特勒是一伙儿的，出兵法国，也占了不少便宜。随后在1940年9月，他还和德国以及日本，签订了一个《柏林公约》（Berlin Pact），主要内容就是日本要承认德意两国在欧洲的领导地位，同时德意两国也承认和支持日本那个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就差没喊出来三国平分世界了，当然，他们就是那个意思。

当德国人在伦敦上空狂轰乱炸的时候，墨索里尼也派出了轰炸机，不过他没去伦敦，而是对着马耳他、巴勒斯坦，还有北非和中东的英国殖民地扔下了炸弹。这小子的意图相当明显，趁着老大哥德国压制住英国的时候，他准备控制地中海，既可以实现罗马帝国之后，意大利人重新霸占地中海的美梦，还能切断英国的海上补给线。

英国虽然正忙着不列颠空战，但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地中海这一片，而且由于德国空军的威胁，英国船只已经不能在英吉利海峡游荡了，正好把海军搬到地中海，和意大利操练。就这样，1940年秋天，和不列颠空战一起进行的，还有这个英国和意大利之间的地中海海战（Battle of the Mediterranean）。

整个海战开始于一个叫做塔兰托的港口，称为塔兰托战役（Battle of Taranto），英国人偷袭了意大利的舰队，重创了意大利3艘战列舰，1艘重巡洋舰，2艘驱逐舰，还击毁了2架战斗机，让几百名战斗人员死伤。

之所以意大利损失如此惨重，几乎在家里的一半海军力量没有了，除了意大利人的疏忽，还有就是英国人在战争中启用了一种新型船舰，采用了海战的一种新方法，啥船舰，啥方法，关于这些，我们下集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