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旭华（上集）：用“算盘”拨出中国第一艘核潜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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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旭华的故事（上集）：用“算盘”拨出中国第一艘核潜艇

1988年4月29日，中国核潜艇“404艇”就像一头巨鲸一样猛扎向大海深处，开始进行首次极限深潜试验。100米、200米、200米、250米……当下潜深度到达280米时，海水巨大的压力开始挤压艇体，舱内陆续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咔哒、咔哒”声响，部分舱门因为变形压紧而无法打开。

为了稳定情绪，艇上的总设计师告诉在场参试人员，这声音是高压下艇体结构相互挤压所发出的，结构变形是正常的，都在设计与控制范围以内。

在核潜艇接近大深度时，总设计师镇定自若，指挥参试人员按规程操作、记录、播报，一切紧张而有序。当日中午12时10分52秒，第二舱的深度计指针指向极限深度300米，甚至略有超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停”的指令，舱内寂静一阵后爆发出阵阵欢呼——极限深潜成功了！

以上是电视剧《功勋》里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幕，剧中这一场景，生动还原了中国第一代核潜艇总设计师亲自跟随核潜艇一起深潜的试验过程。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国海军核潜艇从无到有，从弱到强，锻造出护卫祖国海疆，威震敌胆的“水下盾牌”。而这一切，都离不开这位国之功勋，他就是核动力潜艇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共和国勋章”、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被誉为“中国核潜艇之父”的黄旭华。

一个紧急任务

时间回到1958年，面对掌握核垄断地位的超级大国不断施加的核威慑，毛泽东主席下令：“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于是，我国研制核潜艇的“09”工程诞生了。

而在此四年前，核潜艇在美国首次试航；一年前，苏联第一艘核潜艇下水。

核潜艇是大国重器，肩负着保护核武和实现二次核打击的重要任务。某种程度上，核潜艇的战略意义甚至在航母之上。正因为此，核潜艇被军事大国纷纷列为顶级机密。

当时，34岁的黄旭华任上海船舶工业管理局产品设计一室潜艇科科长，在接到前往北京出差的紧急任务后，他匆匆出门了，没有带任何行李，他以为像往常一样很快会回来。

来到北京后，黄旭华才得知自己被选中参与“09”工程研制。　这是黄旭华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从此，他的一生与核潜艇结缘。

一切从零开始

然而，在当时一穷二白的中国，工业基础薄弱，研制核潜艇谈何容易。一没有核潜艇的相关知识和参考资料，二没有足够的科研水平，三没有硬件条件，摆在黄旭华和同事们面前的情况十分棘手。

没有条件也要干！怎么办？骑驴找马，决不等待！

当时，“09”工程研制团队共29人，平均年龄不到30岁。起初，黄旭华和同事们只是笼统地认为，核潜艇大概就是常规动力潜艇中间加个反应堆。在后来的实践中，黄旭华才渐渐明白造核潜艇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黄旭华回忆说，由于很难从国外获取关于核潜艇的现成技术资料，大家只能大海捞针般从国外的新闻报道中搜罗和核潜艇有关的只言片语，仔细甄别这些信息的真伪，慢慢拼凑出一个核潜艇的轮廓。

后来，有人从美国带回核潜艇儿童玩具模型，搞了这么多年核潜艇研究，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家伙”。黄旭华和同事们如获至宝，他们立刻将玩具拆解，通过测量、记录、绘图、反复拆装，兴奋地发现，玩具里密密麻麻的设备与此前构思的核潜艇图纸基本一样，这让所有人都信心大增。于是，核潜艇终于可以正式动工了。

此后，黄旭华和同事们争分夺秒地投入到研制工作中。没有现成的图纸和模型，就一边设计、一边施工，白天黑夜加班加点；没有计算机，就用算盘和计算尺，日日夜夜、月月年年，算出了首艘核潜艇几万个数据……

核潜艇上的设备、管线数以万计，黄旭华要求个个过秤，几年来每次称重都是“斤斤计较”。

对于黄旭华的严苛要求，有不少新来的大学生不能理解，黄旭华耐心和他们沟通：“每个人手中的每一件小事，最终都归结到我国第一代核潜艇的性能上。稍有不慎，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就这样，靠这“斤斤计较”的土办法，最终的结果是，数千吨的核潜艇在下水后的试潜、定重测试值与设计值毫无二致。

1970年12月26日，我国第一艘核潜艇下水。当这个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强国梦、强军梦的庞然大物从水中浮起时，黄旭华激动得泪水长流。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中国人仅用10年时间，就研制出了国外几十年才研制出的核潜艇。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五个拥有核动力潜艇的国家。黄旭华自豪地说：我们的核潜艇没有一件设备、仪表、原料来自国外，艇体的每一部分都是国产。

1974年8月1日，我国第一艘核潜艇命名为“长征一号”，正式列入海军战斗序列。

一次极限深潜试验

核潜艇的成功试航，并不意味着核潜艇研制工作的结束。20世纪80年代，中国核潜艇“404艇”迎来期盼许久的关键时刻：在正式交付海军使用之前，必须按设计极限在南海进行深潜试验。虽然有关方面为这次深潜作出周全准备，但参试人员精神压力很大，十几位参试人员拍了“生死照”，有参试的年轻艇员甚至写好遗书。看到这个情况，当时年过花甲的黄旭华作出一个惊人的决定：作为核潜艇总设计师，他要同参试人员一起上艇深潜。

而临行前妻子的鼓励，更让黄旭华十分感动。“你当然要下水，不然将来你怎么带这支队伍？”

于是，我们文章开头扣人心弦的一幕真实上演。在深潜试验过程中，黄旭华随时处理出现的异常情况，并指挥相关技术人员根据录音找到每一处发生船体变形的部位，分析成因、制定对策，进一步提高艇体结构的可靠性。

这次深潜试验，核潜艇稳稳下潜到设计的极限深度，标志着中国自行研制的第一代鱼雷攻击型核潜艇达到设计目标，符合实战需要，中国海军潜艇史上首个深潜纪录由此诞生，中国核潜艇总设计师随同首艇一起深潜，黄旭华也成为全世界第一位参与深潜实验的核潜艇总设计师。

2019年9月17日，黄旭华被授予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荣誉勋章——共和国勋章，他在发言中这样说道：

（同期声）“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誉，这份光荣属于核潜艇战线的每一位成员。此生属于祖国，此生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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