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奈何世道逼良为狼

番外:奈何世道逼良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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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泷焱宮,我呱呱坠地起便生活着的地方。父亲曾说过,待我长大,它便是我的。如今,若父亲所言,我成了这泷焱宮的宫主,然而,可以的话,我宁愿这宫主之位永远是我父亲的,永远不曾落到我的手中。或许这样,我活得不至于如此得累。


    记忆中,父亲、母亲的面孔已然模糊,我所知道的是,九岁前我的生活是那般得开心,无忧无虑大概说的就是当时的我吧。那种感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然而也…再感受不到。


    父亲科举落第后,武试背后的徇私舞弊现象令他大失所望,凭着一身本领,第二年他便着手建立了泷焱宮。母亲,是父亲执行一次任务的时候救下的,再之后,因缘际会,成就了一双佳偶。曾经,我趴在父亲的背上,环着父亲的脖颈,说着年幼时单纯的想法。我说,等我长大,我也要像父亲一样厉害,还要…娶一个像母亲一样美丽的女子,虽然,在我眼中,母亲便是那最美丽的。


    然而,有一天,一个女人以与父亲、母亲相同的相遇方式出现在父亲面前,如今想来,实在是讽刺得很。那样的女人,哪怕与我母亲的人生有一丝相似都让我作呕。


    她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美丽的面庞,并借此成功做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博得了大众的同情,留在了泷焱宮中。那时,便埋下了一个移动的隐患。她知书达理,进退有度,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来,也正是这样,反而让人觉得假得很。无奈,这份假,只有我看得清楚。


    角落里,她扭曲着面庞,愤恨地蹂躏着手中锦帕的举动我历历在目,美丽的外表下,丑陋得惊人。被我撞见的那次,她狠狠揪着我手臂上的肉,警告着我不许说出去。那时,我便很厌恶她。她的话,我自是不会听的。当时,我就跑去向父亲告了状,手臂上的淤青还在,她如何都是辩驳不了的。然而,父亲根本不相信我,只以为是我淘气了,毕竟当时备受宠爱的我时而有些任性,也是因为那女人伪装得太过良善。母亲闻言,也不过是宠溺地将我搂入怀中,轻轻地给我上药。他们,都不信我。因着那事,我暗地里被那女人欺负了好几次,吃了上次的教训,我再不去告状,只是在夜里偷偷地哭。


    后来,趁着父亲酒醉,那女人伪造了父亲轻薄她的场景。为负起责任,父亲违背了当初只娶母亲一人的诺言。婚礼当场,我掀了那女人的盖头,指着她大骂了一场,那时,父亲为了她,第一次打了我。捂着疼痛的半边脸颊,我看着那女人惺惺作态地为我说情,忍不住便冲上去打了她。虽然我知道那泄一时气愤的行为很蠢,但就是忍耐不住。果然,因着我的举动,连带着母亲也受到了父亲的责罚。父亲认为,一方面是母亲宠我太过;另一方面则是母亲不满他再娶,故意鼓动我来闹事,毕竟当时,我处在一个容易受人挑拨的年龄。母亲被父亲禁了足,她牵着我的手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发红的眼圈。那时的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后来我知道,那叫做恨。都说小孩子最容易记仇,那么一直处在幸福中的孩子遭遇委屈时则更容易去憎恨一个人。恰巧,我就是那突然面对落差,受到了委屈的孩子。


    我尽可能地去那女人的院子捣乱,小孩子做事总是不计后果,更多得是随心情而动,而且母亲也从未告诉我她受到的委屈。那些我犯的错,我做的蠢事,父亲都算到了母亲的头上。终于,那女人借着巫蛊之术的陷害将母亲彻底推入了深渊。人证物证俱在,因嫉妒而扎小人诅咒那女人的行径,我母亲如何都摆脱不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母亲被关到了泷焱宮设立的牢房中,牢中的守卫对母亲依旧很是尊敬,毕竟泷焱宮中的众人都不相信依我母亲的品性会做出这种事来,只有我那被蒙蔽了双眼的父亲,伤得母亲最深。


    一日三餐,守卫都不曾过于苛待母亲,然而,母亲依旧病倒了。即使暗地里请过大夫来给母亲看病,母亲的身体却始终没有起色,反而日渐憔悴。


    我去过那处牢房,那根本不是待人的地方,潮湿得厉害,空气中遍布着一股霉味。母亲咳得厉害,面色潮红,正发着高烧,本就羸弱的身体越发瘦削。


    看着那样的母亲,我忍不住跪在了她的身侧。母亲那额上烫手的温度似乎顺着我的手指一直到了心里,烫得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那里,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也不想母亲再在那里受罪,我去了父亲的书房,却被管家拦在了门外。无奈,我只好跪着等父亲出来,以求父亲原谅母亲。不,不是原谅,是还母亲清白,我从未认为以巫蛊之术诅咒别人会是母亲做出的事情。


    七月的阳光,灼人得很。我不过跪了一会儿,汗珠就已经落下,迷了我的眼。


    “少爷!少爷!”迷蒙间,我听见有人在喊我。


    我艰难地别过头去,看到是牢中的守卫从远处跑了过来。我心中咯噔一声,莫不是母亲出了什么事?当下,我就跟着那守卫冲回了后院的牢房之中。


    母亲伏在地上大口地呕着血,扣着牢门栅栏的五指指骨泛白。我冲过去将母亲揽在怀里,将母亲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拨开母亲凌乱的黑发,苍白的脸与鲜红的血渍炫目得很,母亲的五指紧紧扣着我的肩膀,我的肩膀多痛,那么母亲所承受的痛苦便更是十倍不止,这痛不仅是身上的,更是心上的。


    “阿邪,阿邪……”母亲眼神已经失了焦距,另一只手颤抖着摸上了我的脸庞,“不要……不要恨……”话未毕,母亲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我的怀中。


    我知道,母亲未说完的话。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的还是我的父亲,她是不想我因她的死恨上父亲,然而怎么能不恨?然而我更恨的是那个女人,那个罪魁祸首。


    不知是泪,还是睫毛上滴下的母亲的血糊了我的双眼,我胡乱地拿袖子擦拭着母亲脸上的鲜血,然而无论怎么擦,入目却依旧是大片的红色,母亲的脸不再清晰。


    “少爷,夫人她……已经去了。大夫说夫人她染了恶疾,又发作得突然,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娘亲,父亲他……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我将母亲轻轻地放下,细致地将母亲的乱发整理好,起身出了牢房。那时,我冷静得异常,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若不发泄出来,我想我无法再活下去。


    书房的门依旧紧闭着,看着我满脸的鲜血与周身的戾气,管家不敢再拦我,问了几声后被我的目光吓得站在了一边。


    大力踹开书房的门,看着二人相拥的身影,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好,真好,谈情说爱呢?”


    “混账,你这是去哪里混蛋了,整一身的狼狈回来!”


    “去了哪里?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去哪里。美人,孩子在怀,你恐怕已经忘了还有一个结发妻子了吧。”话毕,我快布向前,趁着父亲怔愣间点了他的穴道,同时一脚将那贱人踹翻在地。


    “逆子,你要干什么?”父亲动弹不得,气得张虹了脸。


    “干什么?你这不就知道了吗?”


    手起刀落,我利索地剖开了那女人的腹部,将已成形的孩子整个剜了出来,那种感觉,当时只觉得真真美妙得紧。


    那女人一脸绝望地捂着腹部,片刻后开始撕心裂肺地破口大骂起来,骂我,更骂我的母亲,言语间,将一切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狠狠踩上女人的肚子,砖头看向安静下来,面色苍白的父亲:“你不该……”


    父亲面色陡然铁青,下一刻跪在了地上,我知道,他强行冲破了穴道。


    “是啊,我不该。终究,我负了紫陌。”


    父亲跪着爬到了那女人的身侧,捡起地上的匕首捅入那女人的心脏,拔出反手又插进了自己的胸口。我向前跨了半步,终是没有阻止父亲,这样,或许最好。


    都说孩子是一张纯净的白纸,那么我要感谢这个女人给我画上了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让我变得心狠手辣,将一切有可能产生的隐患消灭殆尽,也让我厌恶了天下所有的女子。


    然而遇到她,是我从未想到的。看到她死命与体内的离生做着斗争,我不经起了玩笑的心思,更何况邪魅放浪本就是我的伪装。在我眼里,女子都是披着柔弱外皮的豺狼,离生的药性是那般霸道,男子都不一定承受得住,然而她却能够保持着那一丝的清醒坚守本心,当时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后来,似乎是顺理成章的,我出手助了她,以她想要的方式。


    在林间取暖时,不知怎么,话题便到了女人的看法上,看着她跳脚维护女人的妍丽面容,我的心底蓦然涌上了那么一丝期待。


    我问她:“你,不会是那样的女子,对吗?”


    听着她肯定了当地回答,那一瞬间我有了一个想法,或许我找到了,那与我母亲一样美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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