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丨乡土中国丨02“土头土脑” 的感觉从何而来?

社会学丨乡土中国丨02“土头土脑” 的感觉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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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解扬。今天继续来讲费孝通先生的名著《乡土中国》,今天是第二讲,在这一讲中,我们就来细细的看看乡土中国这部书的内容,它告诉了我们什么。

翻开这本书的第一篇《乡土本色》,那么第一段就有两个部分非常的吸引我。一个是他说,中国社会是乡土的, 社会的基层是乡土性的,而且“从这个基层上曾经长出了一层比较上和乡土基层不完全相同的社会”。这句话稍微有点绕,大概的意思就是我们今天的这个社会,是跟传统中国的基层结构有不同。

那么第二个吸引我的地方,就是费孝通先生先不说那个跟乡土社会不同的社会是什么样子,而是先谈了他所观察到的中国社会的基层,那么他用了一个非常形象的描述,来告诉我们这个基层是什么模样,就好像是“土头土脑”的乡下人。

那么我们首先就要来了解一下,什么是乡土的土?也就是“土头土脑的乡下人”的这个土,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今天的这个现代汉语的语境之下,无论是什么年龄段的朋友,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土”当成一个肯定的、赞美的词语。但是费孝通先生却用土头土脑的乡下人,去理解中国社会的这个基层,认为土头土脑的乡下人,就构成了他所观察到的基层社会的这个关键点。

那么土到底离我们的生活有多远?土,当然它的实指我们很清楚,那就是踩在我们脚下的泥土,甚至是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土,这种土是物质性的。那么很显然,费孝通先生不仅仅谈的是这个物质性的土。

其实乡下人这个词,我们最近几年很少听到了,至少在这个广播里、电视里,我们在一个比较正式的环境里,很少听到这样的词去指代、指称某些人,或者是某些群体。但是在我小的时候,对乡下人和城里人这对概念,还是有一定的这个划分的。我想就是现在在40 岁、 50 岁上下的朋友,可能对乡下人、城里人这对概念的区别也不陌生,对乡下人/城里人一般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会有一个大概的理解。一般来讲从这个衣着的鲜亮程度、时髦程度,还是谈吐中所反映的思维,等等这些方面都能够判断得出来。

但是我想总括起来,应该说,是基于经济条件的一种文化程度,可能是几十年前我们谈论乡下人跟城里人这对概念区分的一个最根本的一个标识,或者说是一个区分点。

那么在这样的社会元素的概念之下,那么很多的表象、很多的这种特征,也就出现了。但是细细地回想起来,如果一个人所在的家族的观念很清楚,很注意家族文化的保护、家族这个传统的这种传承,那么就能够发现似乎在这样的家族里边,无论是我们在用现在的这种社会元素,衣着、谈吐、思维,或者说是吃穿用度等等这样的一些表象上,去划分出来的乡下人和城里人,往前追溯几代人上去,老祖宗还是住在乡村。也就是说,在历史上所谓的城里人是很少的。

这牵涉到另一个比较复杂的一个历史学的问题,就是明清以来的城市和乡村的管理方式、地域分别。这是另一个问题,我们不多谈。但是在这儿,我想至少需要明确的是,无论你读了多少的书,做了多大的官,经商的这个范围有多广,挣了多少钱,那么可能在一个传统的概念里边,落叶归根,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家乡,离不开自己生长的这个土地的。

那么另一个方面,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城乡流动加快了,乡下人的这个概念越来越少了。也就是说,虽然我们摆脱不了来自于乡村、乡间的这种文化根脉,但是在我们的语言表达里边、在我们的文化呈现里边、在我们的思维交流里边,乡下人的这个概念,或者说这种特征,越来越少,但是土头土脑的这个判断,或者是土头土脑的这个考虑、这个担忧,却是一直挥之不去的。

我想现在很多年轻的朋友,早上起床梳妆打扮之后,也容易自己跟自己打架,说这么穿合适吗?这件衣服的款式是不是有点过时?是不是去年的前年的款式了?那么这个呢,是外表的一种表现。那么内里的,可能就是我们的想法、做法、提出问题的方式和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不是会有不合时宜、土头土脑的、跟不上潮流的问题。

那么我想呢,费孝通先生所用的这个土,跟我刚才提到的这个土是有相通之处的。如果细分起来,那么是不是太土了的这个疑问,无论这个疑问是别人的行为带给自己的,还是自己在做某件事情上、说某句话的时候的这种犹豫,实际上来自于两个元素,无非就是时间和空间。

那么来自空间的不自信,就是说,我有个想法、解决一个问题的办法,是否合适?也许它基于我的经验或者是我的观察,在之前的一个地方,也就是在另一个时空条件下是有效的,那么它的有效性能否持续?

来自时间的是什么意思?就是原来这么想,原来这么做,那么这个原来可能是几百年前的,可能就是发生在半个小时以前的,那么这种想法,这种做法和解决问题的办法,是否还能持续的有效?

那么我们就来细细的来思考一下,刚才我提到了时间和空间这两个元素,让我们对有的事儿,有的行为,有的谈吐会觉得是不是很土?这是为什么呢?

我觉得在我们的生活的环境里边,信息传递的这种手段,随着高新技术的更新换代,这个代际的距离越来越短,那么可能时间的因素带给我们的这种影响会隐性一点。那么客观环境让我们觉得“诶是不是很土?”的这种影响,相对来说我认为会大一些。

那么是不是当环境有变化,我们会产生这种犹豫,就会觉得,我这种言行是不是很土,是不是土头土脑,土里土气?但是我们都会有对自己熟悉的环境的一种舒适感,当在一个环境里大家都言行一致的时候,是不是就不认为自己很土了?大家既然都是这样,那就没有谁会土,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一个环境的因素,就是群体效应。那么我想,要想不土,那么就是在一个固定的环境里边,去找到群体效应所赋予的共性,赋予个体的行为的这种合法性。

我举一个例子,我在访学的时候在美国的波士顿住了一段,当时很多的当地人,就是美国人的后院里边种的是各色各样的花花草草,有的还用这个除草机把草坪修饰得非常的整齐漂亮。但是华人仍然是带了我们的这种生活传统,有的在后院里头种韭菜,有的是种小白菜,有的是种小葱。那么我就问,种韭菜为什么呀?他说包饺子呀。甚至还能在周末的时候请客,甚至还能卖几个钱。

当这种在后院里边种韭菜的这个华人的行为,在一个社区里边仅有一家的时候,他就会觉得我这太土了,我到了一个西方国家,仍然是我们自己这个老家的这种做法,这就是典型的土头土脑。但是当一个街区里边,很多的这个华人都是这么做的时候,当这种个体的行为变成了群体的效应,那么个体找到了在群体环境中的共性,也就是赋予了自己在后院种韭菜的这么一个行为的合法性的时候,就说那没啥,大家既然都这样,那也就没啥可说的。

这种交流让我的印象很深刻,就是让一家人觉得自己的行为从特别,或者说特别的土,到不特别的土,没有那种土头土脑的这种理解,就是费孝通先生所说的,这种土头土脑所意味着这种传统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它是基于什么样的环境之中才生成的,进而辐射到每个人的个体的想法、做法之中的。

由此而来,我们会有一个很切身的感觉,就是当我们对乡土的环境十分熟悉的时候,无论是我们对环境,还是环境对我们,都觉得宽容度大了,我们都会感觉到放松了。

我再举一个例子,大家在公司里工作,言谈举止要彬彬有礼,衣着要非常的得体、合适,甚至是美观。但是回到老家以后,我想很多人都习惯的大裤衩儿、大背心儿,那么这种行为我觉得就是,来自于环境带给我们的这种乡土社会所赋予的合法性的变化。也就是说我们在一个需要严整的这个环境里边,我们就可能会站在了乡土性的对立面,我们收缩了我们对环境的宽容度,环境对个体而言的宽容度也被收缩了。当一个环境中的乡土的因素,也就是很本色的这种元素放大了以后,环境对个人的宽容度大了,那么个人对环境的宽容度也会大了。那么在这个环境之中,我们可能卸掉了很多的包装,也卸掉了很多的装饰,让我们回归到了很原始的一种状态。

在一个非常熟悉的环境里边,那么可能我们的社会身份的影响、经济因素的这种影响,就会低一些。基于生活的关系、成长的关系,所形成的这种文化环境的这种熟悉程度,就会占据上风。那么礼仪上的尊长、重亲,在实际的人际关系上,可能就会超越那种经济的、文化的、社会地位的元素,那么起到核心的作用。

费孝通先生努力地从社会结构的不同层面中,去挖掘最基础的这种结构元素,就是想找到到底是什么样的元素让一个社会形成了最基本的一种社会结构,让每个人都能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边是熟悉的、是放松的。那么费孝通先生用一个非常朴素的,我们都熟悉的一种俗称,就是“土头土脑的乡下人”这种乡里社会的概念,去描述它。

那么接下来我们会问了,既然费孝通先生所描述的社会基层的这种结构,在我们现代人的生活中都会体现,那现代社会到底是跟传统社会完全隔绝的,也就是像费孝通先生所说的那种生长出来的完全不同的社会?还是有新的不同的方式去呈现这种乡土社会的基层?也就是说,在我们的这个新的时代里边,乡土社会的基层还是否发挥着它的作用?可能这种作用是基础的,是这种社会结构上的,还是人的言行上的那种基础?带着这类对传统的乡土社会的结构和现代社会的相同或不同的这种理解,在接下来的几次课里,我们分头来看看费先生是怎么观察的。我们下一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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