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受私贿老官翻案牍

上一集讲到知县升堂重审薛蟠案，先问了死者的母亲，又问了店家，结果店家翻供了，不承认亲眼所见薛蟠打死了人。知县便又叫当天和薛蟠一起喝酒的吴良上来，问道：“当天是你和薛蟠在一处喝酒，是吗？”“回太爷的话，是。” “既然如此，薛蟠怎么打的人，你定是亲眼看见了，据实供来。” “回太爷，小的那日正好在家，这个薛大爷来叫我去喝酒。在铺子里，他嫌酒不好，要换酒，可是当槽的张三却不肯。薛大爷很生气，把酒向他脸上泼去，但不晓得为什么那酒碗却碰在了张三的脑门上。这是小的亲眼所见。”“胡说！前几日在案发现场，薛蟠自己都承认是自己拿碗砸死了张三，你当时也说是对的，是你亲眼所见，怎么今日说的却又不同了？来呀！掌嘴！”“是。”旁边的一个衙役答应着要来打嘴，吴良忙磕头求道：“哎呦，青天大老爷啊，薛蟠确实是没有和张三打架，是酒碗失手，碰在张三脑门上的。当日案发现场，一堆的公人，小的是被吓坏了，只知道答应‘是’了。今日所讲，才是实情。求太爷提问薛蟠，便是对小人的恩典了。饶了小人吧！”知县摆摆手，就没让衙役去掌嘴，而是提上来薛蟠，问：“薛蟠，你与张三到底有什么仇？他究竟是如何死的？实供上来。”薛蟠忙磕头：“求太老爷开恩，小的确实是没有打他。只因为他不肯换酒，气得小的拿酒泼他，不想一时失手，酒碗误碰在他的脑门上。小的顿时慌了，赶忙拿东西捂住他的伤口，可谁知血流得太多了，捂都捂不住，过了一时他就死了。前几日，在案发现场，小的怕太老爷要打，所以才说是自己拿碗砸他的。可实际上并不是，只是误伤啊！求太爷开恩！查明实情！”知县喝了一声：“呔，好个糊涂的东西！当时本县问你是怎么回事，你说是你砸的张三，就因为他不肯换酒，可今日却又说是失手碰的。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老实回答，免得受皮肉之苦。”知县在那儿装腔作势地发威，要打要夹的，可薛蟠只是磕头，一口咬定是误伤。知县就又把那日现场验伤的仵作，也就是官府中检验命案死尸的人员，相当于如今的法医叫来，让他如实禀告。那个仵作禀报道：“那日小人到了案发现场，当时就验了张三的尸身，尸身别处无伤，唯有脑门上有一处长一寸七分，深五分的皮肉伤，应该是磁器所伤，而头骨裂破三分，从伤口上看，应该是磕碰伤。”

知县见仵作对答的和验尸报告一致，心中已经知道这份报告是被篡改过的了，因此也不反驳追究，胡乱就下了断定，说这并不是一场打架斗殴致死案，而确实是一场误伤致死案，马上就让结案画押。死者张三的母亲张王氏哭喊着：“呜呜，呜呜，青天大老爷啊！上-上一次还听见我儿子身上有多少多少的伤，怎么今日就都没有了啊？请-请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呜呜，呜呜。”知县一怕惊堂木：“哼，你这妇人，胡说八道！验尸报告在此，你不知道吗？还睁眼说瞎话!”说着传上来死者的叔叔张二，便问：“你侄儿的尸体上，你知道有几处伤不知道？”张二忙供述：“回禀太爷，只有脑袋上有一处伤口。”知县点点头：“是呀，你都知道了，可见不假。来呀，把验尸报告拿给张王氏看看。””是”书吏忙答应着拿着验尸报告给张王氏瞧，这位可怜的母亲哪里认识字呀，知县又让地保、仵作把上面画的图形指明给她。最后，知县当场宣布：“好了，如今人证、物证都已经审明，薛蟠和张三并非打架斗殴。只是误伤致人死亡。画押吧。将薛蟠监禁等候判罚结果，其余人等由地保领出，退-堂！”众人纷纷在案卷上画了押，只有张王氏哭着乱嚷着不服，知县叫众衙役撵她出去。张二也来劝自己的嫂嫂张王氏：“嫂子呀，确实是误伤，怎么能赖人啊！现在老太爷已经断明了，咱们就不要再胡闹了。”这大堂之上的经过，薛蝌在外打听得明白，内心喜欢，忙差人回家送信。自己留了下来，等公文上报的结果，以便打点赎罪，争取轻判。在住下等信的时候，有来往的路人传言，说皇宫里有个贵妃妃薨 了，因此皇上要辍朝三日。因为薛蟠出事的县离陵寝不远，所以本县差事就来了，知县要忙着办差垫道，迎接贵妃的灵柩，所以薛蟠的案件就没功夫料理了。薛蝌觉得这样自己呆在这里也就没了用处，于是就找关系来到薛蟠的监牢，把外面的情况对哥哥道明了，并说：“哥哥，如今县里没时间来处理你的案子，不如我先回家去，过几天再来，你先安心等着，如何？”薛蟠也怕家里母亲担心，点头同意了：“行，你先回去报个信，就说我没事儿的。只是必须往衙门里再多花些钱，便可回家了。告诉我娘，不要吝惜银钱。”

就这样，薛蝌留下李祥在此照料，自己回了家，见了薛姨妈，把县里如何重审，知县如何徇私枉法，如何审断，最后终于定了误伤之罪的细节一一对薛姨妈说了。并说将来只要在死者亲属那里，再花些银子，便可大事化小，赎了罪，便没事了。薛姨妈听了，暂且放了心：“嗯，这件事你办得极好，这次回来也恰当。我也正盼你来家中照应呢。贾府那边我也该去谢谢的，可不巧，宫里的周贵妃薨了，贾府他们天天都要进去，家里没人。我想着，怎么着也要过去那边照应照应作个伴儿，可只是咱们家也没人。正纠结呢，你这回来的岂不是正好嘛。”“婶娘，我在外面听到是贾府的元妃薨了，想着家里肯定需要帮忙，加上在那里又无事，所以才赶着回来的。回来之后，才知道我们的元妃还好好儿的。可侄儿就不明白了，怎么外面就传是元妃死了呢？”“我也觉得奇怪，元妃娘娘去年原本是病过一次的，可也好了啊。这回倒是又没听见元妃娘娘有什么病。只听说贾府里头的老祖宗最近几日身体不大好。她说自己合上眼便看见元妃娘娘。众人原本听了，觉得不祥，不太放心，赶忙托关系到宫里去打听，可是宫里传出话来，说元妃娘娘没有什么事。到了大前儿晚上，那边老祖宗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知道是什么话吗？“啊，是什么话呀？”薛蝌的八卦之心顿时升起，忙问道。是呀，贾母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呢？欲知详情，请下一集继续收听一米播讲的《红楼梦》吧。

本集的标题是“受私贿老官翻案牍”，意思就是知县这个官场老油条受了贿赂，重审薛蟠案，把案件给翻转了过来，由斗殴杀人变成了失手致死，也就是从故意杀人变成了过失杀人，这罪名那是大大的减轻了，而且篡改了验尸报告，身上原本有的其它的伤一概没写，就是脑门上的伤根据写的尺寸，显然也是改小了，改浅了。这次，薛姨妈的代理人薛蝌在贾琏王熙凤夫妇的帮助下，上下行贿，特别是就连死者的叔叔也被买通了，可见人性之恶啊，亲情输给了金钱，只剩下可怜的母亲独自在为儿子叫屈，可她的力量何其的渺小啊！但就算再渺小的力量，也有爆发的时候，只是需要一根导火索罢了。这一件贾府和薛家的恶行，以后想必是会被揭露出来的，也必将会成为他们的罪证之一吧！另外，有些听众后台留言，问前两集的一个词，就是薛蝌给知县写的文书的名字，当时故事里我说了是呈文，有人就不明白什么是“呈文”？是哪两个字呢？，“呈文”是“呈送”的“呈”和“文章”的“文”，这是古时候下对上的一种公文。百姓们向政府官员递交的任何正式或者是非正式的文件以及陈述观点的声明，都叫“呈文”，所以薛蝌给知县的也就是“呈文”，可他给薛姨妈就是“呈底”了，何谓“呈底”呢？就是呈文的底稿，也就是呈文的复印件，原件给了知县，自己又抄了一份留存。而且薛蝌非常细心，把批示也抄在了呈底上。好了，今天的故事和解读就到这里了，咱们下集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