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暗杀:孤岛时期的上海隐秘往事 | 沙青青讲《孤岛岁月》| 繁花

恐怖暗杀:孤岛时期的上海隐秘往事 | 沙青青讲《孤岛岁月》| 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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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马拉雅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沙青青。在这一讲中,我们会展开聊一聊所谓的孤岛以及沪西歹土之间的关系。


     首先何谓孤岛,孤岛时期,实际上是指抗战全面爆发之后,也就是193711月上海沦陷之后,当时以上海市中心为首的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成为了一个被日伪方面环绕的特殊地带。由于当时日本尚未跟欧美各国正式开战,太平洋战争也还没有爆发,所以当时日军无法进入租界地区。


    换句话说,日军如果进入那就会是被视为是战争行为,因此就会出现一种非常奇怪的状况,也就是整个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是被沦陷区所包围的,形似孤岛。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了1941年的128日,日军发动太平洋战争偷袭珍珠港之后,这一切才被改变,孤岛正式被占领。在此时期,也就被称为所谓的孤岛时期。孤岛时期,对于当时的上海来说,是一个非常畸形的时代。


    因为我们会发现,虽然193711月上海沦陷了,但是整个孤岛却呈现出了一种非常畸形的繁荣景象。可以给大家举几个例子,比如说由于当时上海对内对外的交通贸易完全是开放和自由的,对于孤岛更是如此。以至于你会发现,到了1937年年底,公共租界内各种各样的工厂达到了400多家。然后到了1938年底,甚至达到了4700余家,短短一年翻了十倍,竟然有四五千家工厂被塞进了公共租界,这样一个并不大的区域之内。


    同时,各种各样进出港的这种商行,也会在租界内,尤其是公共租界开始大量的出现。从1937年的200多户增加到了1941600多户,翻了三倍。


    除此之外,当时的上海也成为了一个各种各样江浙的富商阶级聚居地。他们为了要躲避战火,躲进了公共租界内部,也导致了当时公共租界出现了一波房地产的繁荣,在这样一种比较畸形的情况之下,也出现了所谓的孤岛繁荣的说法。


    与之相对,当时有很多主张抗日的、反日的文化势力,也会利用孤岛这样场所去阐发他们的抗日主张,坚持抗日的决心,也有所谓的孤岛文学的这种说法。所谓的孤岛文学,也就是利用孤岛租界这样一种特殊的区域,这样一个特殊的空间,坚持在上海的沦陷区包围之下,坚持抗战的主张,抗日的理念。事后也被认为是一个比较独特的文化现象。这就是所谓的一个孤岛的概况。


    除此之外,我们发现,尽管当时的日军或者是日本当局,并没有真正完全地染指租界、染指所谓的孤岛。但是由于整个孤岛和整个租界,是被日伪当局控制沦陷区所包围的。所以说,日伪方面的影响也是难以避免的。


    所以说我们会发现,到了1940年之后,公共租界方面,它对相关区域的控制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动摇和松懈。日本人的势力以各种各样、或明或暗的方式,也渗透进了所谓的孤岛。


    与之相对,歹土这样一种情况,也在租界的边缘地区开始出现。尤其是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西部的边界,会出现越来越多的一些暗杀、犯罪,或者是抗日、反日,以日伪势力交锋的这种情况,也会变得越来越来越多。然后这种歹土之下,各种各样的、或明或暗的斗争,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在沪西歹土尤其是租界这样一个区域,如果我们以现在的上海的眼光去看的话,实际上有一个非常有指标性的区域,也就是所谓的曹家渡。曹家渡这个区域,现在当然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市中心,也没人会把它跟歹土或者贫民窟联系在一起。但实际上早年,这一个区域是当时各方势力交错,然后产生权利冲突的区域。在这个区域之间,也酝酿出了这样一种歹土罪恶丛生的情况。


    在此我可以引用当时的一个记者,在193812月份的描述,对当时曹家渡以及我们现在打引号的所谓歹土这样一个区域的描述。


    他这样写的,他说一到傍晚,灯彩牌楼式的招牌,在那黑阴暗的里弄口,泛着昏黄色的媚眼。一阵阵刺激性的鸦片烟味,笼罩着整个曹家渡。赌场老板泛着吃人的笑脸,招呼成群的徒子徒孙,烟馆伙计殷勤地服侍着,把顾客的房屋家产往里送。马路上同乌鸦一般不三不四的人物,忙碌地在暗影中互相往来着。


    这是一个非常文学化的一番描述。但是由于我们勾勒出了当时的沪西歹土、曹家渡附近的阴暗场面。然后在整个地区,你也可以想象,鸦片馆横行,各种各样的赌场很多,治安情况也肯定是非常糟糕的。


    同样也是来自1939年《文汇报》的一段描述,也非常有意思。当中曾经有过这么一段社会新闻,上面这样写到:途遇剥猪猡,反抗受枪伤。所谓的“剥猪猡”,是当时的上海话里面的一种说法,也就是所谓的拦路抢劫。被抢者,也就是所谓的猪猡。你被剥了猪猡,也就是说你被抢了一干二净,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报道中这么写到,昨天晚上八点左右,公共租界的华捕巡捕经过曹家渡的时候,看见一个男子的额部被枪击伤,血流满面,当即将其扣留。该名男子称,他是一个本地人,是做木匠的,住在曹家渡多少号,外出到老虎灶泡水,遭遇剥猪猡,以反抗结果触怒了盗匪,反而被枪伤了头部。


    有几个点,给大家稍微展开说一说。一个是剥猪猡,我们前面已经讲过,就是被拦路抢劫;另外一个是老虎灶泡水。所谓的老虎灶,上了年纪的老一辈上海人,可能还知道它是干什么的。


     因为当时上海的一些生活居住条件比较糟糕,尤其是在一些比较拥挤的棚户区,每家每户不一定有煤气灶或者是燃燃气去烧水,那怎么办呢?那只能去弄堂口,或者是你们小区的门口,可能有这么一个专门帮你煮开水的地方,以至于被称为“老虎灶”。所以说,这位受害者当时是拎着热水瓶想去他们家里附近的老虎灶,打热开水的过程当中,居然就被抢劫了。


这么一个非常细碎的一个社会事件,你也能看出当时的曹家渡这样一个歹土的氛围。比较有意思的是金宇澄老师,在他《回望》这本书当中,也描述过他的父亲、母亲对当时上海歹土的一段回忆。他书中曾经这样写到,他说父亲说,静安寺以西,也就是所谓的大西路的美丽园,沦陷时期是汪伪最要人命的汉奸窝,只有上了年纪的上海人才知道那里。


    然后金宇澄的母亲,曾经也对当时的沪西、曹家渡这样一段歹土生活有过自己的一些描述。因为当时金宇澄的母亲,曾经在那里居住过一段时间。


    金宇澄的母亲曾经这样回忆,她说这里的新店比天津的老店宽大、考究得多。两扇玻璃大门,三面临马路的橱窗,盥洗室里有浴缸、抽水马桶,一楼和二楼之间有原来银行的库房,厚厚的门。二楼呢,有四个房间;三楼还有厨房、两间卧室、一间作坊,等等,把他们当时搬的新店做一番描述。


    从中她又提到,遥望四周,最显眼的是马路当中的一座高塔,即有名的大自鸣钟,又称“川村纪念塔”,是纪念一个叫川村利兵卫的“内外棉”日资企业老板,此人在沪西设了内外棉工厂的数十家。1922年病逝之后,日商就在这里建立一个所谓的纪念塔,成为了这一带区域的标志性建筑。这个大自鸣钟对于老一辈生活在当地的上海人来说,是一个集体回忆。你现在跟一些老一辈的上海人讲,大家都知道自鸣钟是在哪个地方的,都有这样一个记忆。


     金宇澄的母亲,还继续回忆到,她说沪西一带大小工厂极多,有内外棉纺织厂,容家也就是荣毅仁他们家族的中资的纺织厂、面粉厂,以及无数的小工厂,随处可见年轻的女工,坐着廉价的独轮车,来往往返络绎不绝。当时金宇澄的母亲,他们家里面是做银楼生意的,他会这样写道,他说,我们家的银楼生意很好,请了一些亲戚帮忙。父母自小教育我们兄妹,见到长辈要称呼,要做到彬彬有礼,坐有坐相,立有立相。对于当时的整个生活环境,还有一段比较有意思的描述。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了,日本人进入了租界。过完1942年寒假,我也就是金宇澄的母亲,到了思源中学读初三下学期,每天坐16路电车去爱文义路上学。没读满一个月,就有日本人在我们家附近的药水弄附近被杀了。这一带突然遭到日军封锁,圈地彻查,外面人进不来,里面人出不去。


    从我家口望下去,大自鸣钟的基座阶梯上迎接四周,整天坐着面黄肌瘦,蓬头垢面、无精打采的人。封锁之后,粮食是个大问题,平时只能靠挤户口米,根本抵不了饿,只能饿肚子。据说当时饿死了不少人。


    这是当时金宇澄母亲对沪西歹土的一段居住环境的回忆,也能够呼应到我们前面提到过的沪西歹土这样一种非常血腥或者是非常复杂的环境,各种各样的势力互相彼此在歹土杀来杀去。既有日本人被杀,也有抗日的一些武装被害。


    对于当时的上海人来说,沪西这一片区域,既不像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那样,原来为所谓的洋人所掌控,也不像虹口那样由日本人干预和管理。它处于上海市区的各方面的边缘。因而即使对当时的汪伪政权来说,也有点天高皇帝远的感觉。所以,当时人称之为歹土,不仅是因为,有那边有犯罪、有赌博、有毒品,有各种各样不正当的这种行为;同时,也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刑事案件高发,政治的暗杀频繁地发生。所以说各种各样的社会阴暗面的事情,也会在歹土上演。尤其是在上海这样一个孤岛,这样一个时期,有着其独特的复杂性。


    我们可以在魏斐德的这一本《孤岛岁月》当中,发现他以他自己的一些洞察和一些思维能力,为我们入木三分地分析了当时上海歹徒这样一种非常奇妙的社会现象,也可以把它视为一个非常好的研究范例。整个上海歹徒到了1941年,也就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迎来了一些改变。


    当时的日伪的伪市长,上海市的伪市长陈公博,我们也知道是有名的大汉奸。他与当时上海的公共租界,签了一个相关协定,成立了一个所谓沪西特别警察总署。由这支新的警察队伍来管理沪西歹土的社会治安。也是为上海歹徒这样一个情况,似乎想找到一个应对之策,但是我们都很清楚,在战争期间的背景之下,即便你成立了这样一种相关的机构,但是也很难根除歹土的格局。


     回首抗战时期,上海最引人注目的秘密战、情报战,当然是日本汪伪以及中国各个政治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几方纷杂的斗争,让上海滩陷入了血雨腥风的恐怖气氛之中。自19396月,汪伪政府的特务部门在丁默群的指挥之下,在上海拉开了所谓的暗杀战序幕。国民党的各种势力也通过暗杀的方式去处罚所谓的通敌者,一度授权特工及特务人员在上海随意刺杀日本的相关人员,且无需事前报备。直到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夕,就有数百位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中外人士,死在各类组织的枪口和刀下。这也突显出上海歹土这样一个特殊时期、这样一个特殊的区域,所发生的一幕幕政治悲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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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bossyemm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