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洛克《政府论》下：国王伸手要钱你怎么办？

《政府论·下篇》

作者：【英】约翰·洛克

推荐译本：叶启芳 瞿菊农 译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洛克《政府论》下：国王伸手要钱你怎么办？

一.   引子：

我们在上次课程里，阅读了洛克《政府论》上卷的内容。

在上卷里，洛克主要的任务是来批判当时一位神学家的观点,也就是罗伯特·费尔默对国家的看法。洛克主要在两个观点上批评费尔默：一个是君权神授，另一个是王位世袭。

我上次课程一开始提出了一个问题，让大家放飞了一会儿。那就是，如果你是国王的话，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而今天的呢，我要倒过来问一个问题：如果你生活在一个王国，国王伸手问你要钱，你会怎么回答他呢？

大家想一想，上一次你把自己幻想成国王的时候，用什么理由来让你的臣民交税给你的？今天你自己就要面对自己提出的问题了。

你到底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每一分钱都交给国王？还是面对国王，坚持一毛不拔呢？

以后那你可以告诉别人，在阅读洛克《政府论》的时候，经历了从国王到乞丐的过程。

今天的课程有以下几个部分组成：

我们首先来介绍一下洛克的自然状态；

然后，我们来谈谈洛克的自然法观念。

再然后呢，我们来说一下洛克对私有财产的看法；

紧接着，我们来看看洛克心目中政府的目的是什么；

随后呢，我们来介绍一下洛克的分权思想。

最后，我们来介绍一下洛克的晚年岁月。

二.   自然状态

在上一次课程里，我们非常简略地介绍了一下，洛克与霍布斯的差异。不过，他们两个有一点是相似的，他们的政治哲学都始于一个基本概念，那就是自然状态。

洛克所说的自然状态是怎样的呢？如果用一句话来表述的话：自然状态是一种“完备无缺的自由状态”。

我们来逐个看一下这个定义里的每个词。首先是，完备无缺。所谓“完备无缺”，就是没有短缺或匮乏。这里我们又发现，洛克和霍布斯两个人的不同之处。两个人提出了对自然状态截然不同的假设。

在霍布斯那里，自然状态中的人，似乎始终处在匮乏状态，所以才会一直争斗，处在狼与狼的关系。而洛克呢，认为自然状态中的人，拥有充分的食物和物资。是不是有些伊甸园的感觉？上帝为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准备好了一切，所以他们过着衣食无忧的神火。

其次，洛克在对“自然状态”的定义里，“自由状态”是指什么呢？

大家一定要注意，我们想到自由的时候，后面往往连用一个散漫。自由散漫，自由很多时候意味着随心所以，任性嘛。但是，洛克说的非常清楚，自由不是为所欲为，个人在自然状态也不能任性。因为自由不是放任。或者说，在洛克这里自由的意思是没有任何强制，没有外来的压迫。

为什么会没有压迫呢？

因为在自然状态下，人人是平等的。洛克说：自然状态“也是一种平等的状态……一切权力和管辖权都是相互的，没有一个人享有多于别人的权力。极为明显，同种和同等的人们既毫无差别地生来就享有自然的一切同样的有利条件，能够运用相同的身心能力，就应该人人平等。

而且既然人是平等和独立的，任何人就不得侵害他人的生命、健康和财产。2.6

如果一个人侵犯了另外一个人，那么他就使得自己脱离的自然状态，丧失了自己的自然权力。所以做坏事的人要接受惩罚。

三.   洛克的自然法

大家不要忘记，我们上次讲过，洛克是一个虔诚的清教徒。他的政治哲学里始终有上帝的预设，在默默发挥着作用。

人是上帝创造出来的，人的理性也是上帝赋予的。而伊甸园一般的环境也是上帝给的。从上帝可以推导出很多，其中之一就是人可以拥有幸福自由的生活。不仅这样，上帝在造人的时候，还赋予了人理性的能力。所以，在洛克看来，“自然状态有一种为人人所应遵守的自然法对它起着支配作用；理性，也就是自然法，教导着遵循理性的全人类。”2.6

因此呢，自然法，又被称为理性法。理性是所有人都有的能力。

上次就已经说过，对人性和自然状态的不同理解，使得霍布斯和洛克建立了完全不同的政治哲学。

可能很多现在的年轻人从来没有经历过匮乏和短缺，因此可能会更加支持洛克的想法。但是，如果你问一问自己的祖父母一辈，甚至自己的父母一辈，他们的感受肯定就有点不同了。他们大概会更相信霍布斯。

大家有没有饿肚子的经历呢？我说的不是饿一顿两顿，而是饿三天。那个时候要保持理性就不容易了。

人类的生活是非常脆弱的。任何一次自然灾害，都会把人重新抛回到霍布斯的自然状态之中。所以我们也要问：我们生活在小确信之中，非常安逸，但是我们的小确信是由什么来保障的呢？

当然和所有契约论的观点一样，洛克和霍布斯对自然状态的描述，都不是历史上发生过的状态。而是他们的一种设定，或者说一种架空假想。也就是一种应然，而不是实然状态。

四. 洛克论私有财产

人在自然状态中就有财产权。

洛克说的很清楚：人“能够在自然法的范围呢，按照他们认为合适的办法，决定他们的行动和处理他们的财产和人身，而毋须得到任何人的许可或者听命于任何人的意志。”2.4

那么财产权是怎么推导出来的呢？

人首先拥有什么？首先拥有自己的身体。别人不拥有我。我拥有我自己。这是自然法中不言自明的一部分。

其次呢，洛克认为，土地和其中的一切，都归人类所有，而没有人可以排除别人的财产权。自由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劳动，自然会生产出来一些东西。然后可以把权利推广出去，放到我们劳动创造出来的东西。那就是最基本和原始的财产。

所以按照洛克的理论，人在自然状态中，就有基本权力，最关键的几样是“生命、自由、健康和财产”。人的财产权是在自然状态就存在的。

五.   政府的目的

那么，洛克的自然状态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国家呢？

因为在自然状态下，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说，没有法律。9.124因为所谓的自然法仅仅是一种习俗，而没有强制力。

第二，在自然状态下，也没有权威来裁决纠纷。9.125

第三，自然状态下没有权威来执行自然法。9.126

例如，有人偷了你种出来的一个西瓜，你跑不过他，也打不过他，那就谈不上什么惩罚了。自然法不是落空了吗？或者说，在自然状态中，人享有的那种权利是很不稳定的，不断受别人侵犯和威胁。所以需要建立一个国家或者说政府，来保障人的生命、自由和财产。

所以洛克说，政府和国家“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人民的和平、安全和公众福利”。9.131

他还说：“人类结合成国家，把自己置于政治之下，其主要目的是保全他们的财产。”“最高权力若不经本人的同意，不得从任何人取走其财产的任何部分。”

所以回到我们在课程最开始提出的问题，当你面对国王想你伸手要钱。你可以理直气壮把这句话告诉他。然后问问他，要钱究竟是要干什么。如果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人民，那么就给他钱。如果国王是为了自己穷奢极欲，那就坚决不给他钱。

洛克认为，如果一个政府试图侵犯人民的财产时，它就违背了最初人民对它的委托。所以人民可以推翻这样一个政府。也就是发动革命，正如英国光荣革命那样。

在洛克那里，政府有点像保安的角色。而限制政府权力，是洛克考虑的头等大事。千万不要让你们家小区的保安，反过来在你家住下，让你给他做饭吃，要你给他捏腿敲背。

如果国家滥用权力，洛克认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用强力来对抗强力。98不过他说：“暴力只可用来反对不公不法的暴力。”

总之，在洛克眼中，国家是个人幸福的工具。国家为个人而存在，而不是个人为国家而存在。

六.   分权思想

洛克还有一个有趣的理论：立法机关总是好的，但是行政机关一般都是恶劣的。这里他当然有所指。在英国历史中，议会是立法机关，而国王就是行政机关的代表。

洛克说：“如果一批人同时拥有制定和执行法律的双重权利，这就会给他们的人性之恶以绝大诱惑，促使他们动辄要攫取权力，借以使他们免于服从自己所制定的法律和约束，并且在制定和执行法律时，必然使法律适合于他们自己的私人利益。”

这里包含了一个权力分离的思想。我们现在比较熟悉的是三权分立。而洛克比较明确地提出了二权分立，也就是行政和立法权的分立。

因为，在洛克的时代，英国的大法官随时可能被国王免职。所以司法权不是一个独立的权力。司法独立是光荣革命之后才逐渐出现的。而光荣革命之后，英国的国王实际上已经是一个“虚君”了。

洛克对国家和财产的看法，可以用他自己的一句话来总结：“权力不能私有，财产不能公有，否则人类就会进入灾难之门。”

不过我也要说，理念和理念的落实和实现是两件事情。

英国人是非常幸运的，在人类历史上，其实很少发生光荣革命这样的事情。事实上，洛克提出的政治理念，最终是在美国实现的。

美国的开国元勋们，在《独立宣言》中写道：“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我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类才在他们之间建立政府，而政府之正当权力，是经被治理者的同意而产生的。当任何形式的政府对这些目标具破坏作用时，人民便有权力改变或废除它，以建立一个新的政府。”

所以，后来不少人认为，美国的建国历程，就是洛克政治哲学的一次大规模实验。

七. 洛克的晚年和死亡

上一次课程我们曾经讲到，洛克因为他的好友沙夫茨伯里爵士的关系，被卷入了反对詹姆士二世的叛国罪中。所以，他们在1683年流亡荷兰。洛克化名为范德林博士，在那里生活了6年。

光荣革命之后，洛克返回英国。洛克从荷兰回到英国的时候，已经56岁了。政府把财产归还给他，他还被任命为贸易专员。但是工作让他精疲力竭，哮喘病发作。他不得不辞去了工作，到庄园修养。

1704年10月28日，洛克去世。

洛克的墓志铭是这样写的：“停下你的脚步阿，路人！躺在这里的就是约翰·洛克。

如果你想问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会说他是一个以自己的小财产过着满足生活的人。

身为一个学者，他以追求真相为他学习的唯一目标，你可以在他的著作里发现这点，任何有关他的事物都写在他的著作里了，也都比墓志铭对他的赞美还要真实。”

八.   结尾

好，我们来总结一下今天的内容。

我们首先来介绍了一下洛克的自然状态和自然法概念；

然后，我们来说了一下洛克对私有财产的看法；

紧接着，我们着重谈了，洛克心目中，政府的目的是什么；

随后呢，我来了介绍一下洛克的分权思想。

最后，我们来介绍了一下约翰·洛克的晚年岁月。

好，现在我想提出本周课程的问题，你怎么说服别人让你当国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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