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镇的码头上,脚夫们正在搬货物上船,一个五短三粗的脚夫故意使坏挡了吃力扛货的蓝布脚夫一脚。
蓝布脚夫脚下不稳,连人带货摔倒在地上,众脚夫见了,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边上的管事装作没看见,也跟着笑了。
被人欺负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刘力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故意整他的王二麻子,敢怒不敢言,在众多脚夫中,他的身板看起来是最弱的,王二麻子在码头上横行霸道,总喜欢欺负弱小。
歇息的空档,王二麻子走到管事面前,说表弟来投奔他,想在码头找事做,叫管事帮忙留意留意。
管事虽不怕王二麻子,可也不想得罪他,只是现下脚夫不缺人手,一时半会还安排不了。
正在思索之际,看到刘力刚好扛着一箱重物艰难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管事指着刘力对王二麻子挤了挤眼,王二麻子心领神会,跟着刘力走至无人的地方,将他猛揍了一顿。
刘力被打的满身伤,站起来都困难,就更别说搬货了,王二麻子的表弟顺理成章顶了他的位子。
刘力丢了工作,没钱吃饭,他是外乡逃难来的,身无分文饿了三天三夜,最后,他实在撑不住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何郎中晚间出诊回来,见路边躺着一个男子,忙上前查看,见男子气息微弱,便将他背回医馆把脉诊治,给他喂了些水。
男子慢慢醒转,跑堂拿了饭菜进来,男子吃了饭,身上有了力气,扑通一声跪在何郎中面前,道:“谢恩人救我,刘力必定知恩图报,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
何郎中将他扶起,道:“医者救人乃是天职,不必言谢。”
刘力父亲早逝,母亲身子不好,两年前,母亲得了肺痨也撒手而去,如今,家中只有他一人,丢了码头的工作,他居无定所,食不果腹。
何郎中见刘力可怜,心下不忍,便留他在医馆做伙计,刘力当即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何郎中祖辈行医,在镇上开了间医馆,他早年丧妻,膝下有一个女儿何香香,这么多年,父女俩相依为命。
刘力在医馆每日负责晒药搬药和一些杂事,常常能见到何香香在医馆给何郎中打下手。
一日,刘力搬药时摔了一跤,手臂擦破了皮还流了血,何香香见了忙上前扶他起来,帮他止了血包扎了伤口,隔天又帮他换药,一来二去,两人便渐渐熟了起来。
何香香和刘力年纪相当,每日相对中两人暗生情愫,私定终身。何郎中很忙,经常外出去诊病,医馆常常只有跑堂,何香香和刘力三人。
周员外是镇上的高门大户,一日他病了,请何郎中去瞧病,往日陪何郎中出诊的药童吃坏了肚子在茅房不出来,跑堂正在给病人抓药,何郎中怕耽搁正事,临时叫刘力跟他前去。
到了周员外府上,周员外的女儿周莹见刘力五官清秀相貌堂堂,对他一见倾心,为了见多刘力几面,周莹便装病,指名要刘力随何郎中前往府上诊病。
周莹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眉眼精致,妩媚动人,特别是那双含笑的眼睛特别迷人,刘力常常被周莹瞧得面红耳赤。
一日,何郎中手上一味草药没了,这味药是常用药,他便叫刘力和何香香上山去采,当时是晌午,顺利的话傍晚可以采回来。
出门的时候还艳阳高照,到了傍晚,下起了雨,何郎中在医馆等了一会,不见他们回来,心里担心,便穿着斗篷去迎他们。
何郎中一路往山上走一路喊着他们的名字,可除了空荡的山谷回音,没有人回应他,他向山上寻去,直到在山坡上看到他们的背篓才顿住脚步。
何郎中赶紧回去找人带上长绳,在山坡上他将长绳系在腰上往山坡下面找去,到了坡底,只见刘力背着何香香正吃力地往前走,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还流着血,何香香在刘力背上一声不响。
何郎中忙接过何香香背在背上,回到医馆,何郎中将何香香放置软榻上为她诊治,探上脉搏的那一刻他身子一震,再急急探向她的鼻息,何郎中脸色大变,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刘力见何郎中这样,也伸手过去探向何香香的鼻息,然后,他大哭了起来。
何香香死了,何郎中悲痛不已,他十分自责,若是那日自己去采药,香香就不会出意外,他每日沉浸在自责当中,对医馆的事无心打理,刘力见何郎中如此,便主动帮着打理。
何郎中以前从不喝酒,因为何香香的事,他开始天天出去买醉,喝醉了倒在哪就在哪睡到天亮,这样过了半年,何郎中最终因酗酒过度,死在了大街上。
刘力成了医馆的接班人,虽然他不懂医术,但医馆是何氏几代人传下来的,在河东镇上有响当当的声誉和口碑,每日来医馆诊病的人不在少数。
刘力摇身一变成了医馆的老板,他深知自己的斤两,也怕闹出人命,便请了一位有经验的老郎中在医馆坐诊,他负责打理医馆的琐事。
周莹对他爱慕有加,虽是未出阁女子,却常常背着周员外偷偷跑出来与刘力见面,刘力自是欢喜,与她情投意合,卿卿我我。
刘力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份高攀不上周员外,想娶周莹也不可能。
一日,周员外从外面会友回来,刚坐下,周夫人刘氏就从门外进来,见到周员外直接哭了起来,周员外咽下嘴里的茶水,问道:“夫人,这是为何?”
刘氏边哭边道:“老爷,莹莹她......”还没说完,又开始哭。
周莹是周员外和刘氏生的孩子,是周府的嫡女,从小被周员外捧在手心里长大,特别宠爱,其他妾室也生有女儿,可不知为何,就是不及周莹讨他欢心。
见刘氏这般模样,周员外不知何事,心里着急,便道:“何事,快说。”
刘氏见周员外心急,心道,老爷如此紧张莹莹,应不会拿她怎样吧。于是,刘氏将事情原委道出。
两日前,刘氏午后带了周莹爱吃的点心去她院子,见了周莹,发现她面容憔悴毫无精神,完全没有了往日伶俐的样子。
刘氏以为她病了,忙叫下人去请郎中,可周莹坚称没病,只说没休息好,刘氏将点心移至周莹面前,她看了一眼就命侍女撤走,还用手掩鼻一副抗拒的模样,刘氏不解,问她为何,她说午间吃多了,不想再见吃食。
第二日,刘氏命下人端了盘周莹爱吃的卤肉过去,下人回来报,说小姐见到卤肉还没吃就吐了,还发了脾气,将她打了出来。
刘氏不解,思量这两日周莹的表现,突然,她心里一抖,脸色极为难看,她不敢拿主意,便想将此事告诉周员外,让他定夺。
周员外听闻,心下大震,若真如刘氏猜测那般,周莹的名节就毁了,周府在河东镇也会抬不起头,周员外在屋内来回踱着,思量着如何处置。
为了小心起见,周员外去外乡请了个郎中过来给周莹把脉,确定周莹怀有身孕后,周员外寝食难安。
“真是羞先人阿。”正在周员外不知所措的时候,下人来报医馆的刘力前来拜访,周员外不知刘力为何突然造访,府上无人生病。
周员外请刘力进来,上了茶水下人退了出去。
刘力见周员外面色不佳,心中猜到一二,他向周员外行了个大礼,道:“周老爷,今日不请自来,实在唐突,不过,此事与令千金有关,我思虑再三,不得不来。”
周员外听闻,忙瞪眼看向刘力,问道:“与小女有关,何事?”
刘力不急不缓将周莹如何对他一见钟情,后来他们又如何两情相悦,最终情难自控偷食禁果之事统统道出,还说,若不想此事传出去对周莹不利,应尽快准备他们完婚之事。
周员外听完眼睛瞪得溜圆,气得差点坐不稳,他万万没有想到,刘力竟如此大言不惭,玷污了周莹还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刘力说完拂了拂衣袖便走了,气势不输周员外,也不理会已经气的说不出话的周员外。
气归气,周员外思虑再三,还是叫夫人刘氏准备周莹出嫁之事,趁现在身子未显,早日嫁出去早安心。
这日,刘力去周府送聘礼,出来后心情极好,他叫马车先回,自己在街上走着,一顶软轿从面前走过,轿帘掀起,一个绝色妩媚的粉衣女子探头出来,她看见刘力向他浅浅一笑便放下了轿帘,刘力失神看着软轿远去,好久没回过神来。
待轿子走远,他马上向人打听,才知粉衣女子是新上任县令的女儿,名唤叶容,因容貌出众又琴棋书画了得,是这一带出名的才女,听闻,连皇宫中的皇子都有意求娶她。
刘力听了,心中激动,回想起刚才叶容对他的浅浅一笑,不禁心神荡漾。
自那日后,刘力有事没事就去县令府外面转悠,希望来个巧遇,可不知为何,一次都没有见到叶容,县令上职下职到是见过不少回。
一日傍晚,医馆正准备打烊,从外面进来一个女子,刘力抬眼看去,正是他日日寻找的叶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刘力马上迎上去,问道:“这位姑娘,可是前来诊病?”
叶容看了刘力一眼,向他微微一笑,道:“我与你见过,那日在街上。”
刘力没有想到叶容还记得他,心中大喜,面上却克制有礼,道:“难得姑娘记得,刘力非常荣幸,不知姑娘前来,是......”
叶容大方道:“我叫叶容,从外乡来此不久,听闻此医馆郎中世代行医,医术高明口碑良好,我祖母年事已高,身子不爽利,我想请郎中隔三差五前去府上帮祖母把脉诊治,可好?”
刘力正琢磨着以后如何再见叶容,没想到机会就送到面前了,他忙道:“只要姑娘吩咐,医馆可以日日前去府上为您祖母诊治。”
叶容道:“倒不必日日去,隔日去便可。”
刘力心里欢喜,假意问道:“不知姑娘府上是在何处?”
叶容从袖中取出两锭银子,道:“县令府。”
刘力恍然大悟,忙向叶容行礼,表示失礼了不知叶容是县令府上的千金,叶容轻轻一笑,转身出了医馆。
自此之后,刘力隔天就同老郎中前去县令府给老太太诊治,时而能在府上见到叶容。
老太太身子还算康健,只是脑子时而糊涂,一日,刘力听得老太太在那里自言自语,说叶容孝顺,因她身子不好,想自己未来的夫婿是郎中,方便看顾她的身子。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因为老太太的这一句话,刘力兴奋了几日,叶容如天上明月高不可攀,他原不敢奢望,如今,听老太太一言,若是成为郎中,怕还会有一线希望。
刘力对老太太身子特别上心,向老郎中请教开始挑灯夜读,他在医馆做了这么多年,简单诊病他已学会,稍难的病情没有信心,如今再跟着老郎中认真学习一段时日,正常出诊就指日可待了。
他忙着学医和讨好叶容,周员外那边正在准备周莹出嫁的事,虽然他对刘力不满意,可刘力家中无父母,若是他对周莹好,周莹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将来自己再提携刘力一把,周莹日后也不会受苦,如此一想,周员外心里舒服了些。
这日,刘力去县令府上给老太太诊治,离开时在院门口见到前来探望祖母的叶容,他忙上前,道:“老太太今日精神不错,继续保持便可。”
叶容道:“多谢刘郎中精心照料,若无他事,刘郎中可愿同我去后花园赏花?”
刘力自然愿意,老太太的病情不复杂,他如今已能自己出诊,就是想趁机多接近叶容。
后花园的塘边有一个观花亭,此时塘里的荷花开的正浓,亭子的桌上摆有酒菜,他们坐定后,叶容看了眼侍女,她们识趣地退下了。
能与佳人饮酒赏花,刘力受宠若惊,叶容不时浅笑跟他说几句话,频频向他举杯敬酒,刘力看着眼前的佳人,来者不拒,没多一会,便觉得脑子不清醒说话不利索了。
叶容在他面前盈盈浅笑的样子一直在他眼前晃,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就听叶容道:“刘郎中一表人才,医术高明,是叶容佩服之人,不知刘郎中认为叶容如何?”
刘力心道,叶容定是爱慕自己了,他便将自己如何心悦她,想与她长相守的话统统倒了出来,他的头越来越晕,后来他说了什么,是如何回到医馆的,他完全不记得了。
两日后,刘力出了医馆正要上山采药,便见叶容一身男装站在路口,见到他,叶容上前道:“刘郎中,可是上山采药?我想学习识草药,日后也能帮着给祖母调理身子。”
刘力自是欢喜,他巴不得叶容在山上走不动,让他扶让他背,这样他就有机会更近一步了。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上了山,在山上,叶容还真向他学习识药,跟他一起挖草药,没有闺中小姐的娇气。
休息的时候,叶容指着山坡,问道:“若是不小心滚下山坡,可能活?”
刘力毫不犹豫道:“不能。”
叶容不经意道:“若是能活着回来,定是有福之人。”
刘力笑道:“滚落山坡必死无疑,若说能回来,定是从别处去到坡底。”
叶容好奇,问刘力可知如何下去,刘力为了得叶容好感,自是不会放过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他自告奋勇带着叶容从隐秘的山道走向坡底。
从山上下来,刘力自认为他与叶容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县令千金肯放下身段陪他上山采药,若说不属意于他,怕是说不过去。
几日后,何东镇上有流言传出,周员外千金与人私定终身,有了身子,被男子遗弃,如今走投无路便随意找人成亲,以保住名节。
听到传言,周员外有口难辨气的病倒了,这等丑事令周氏一族颜面尽失,他将如何向周氏列祖列宗交待。
周莹听闻当即闹着要悬梁,被刘氏和侍女抱住硬生生给拦下了,刘氏因为担心周莹想不开日夜守着她也病倒了。
眼看着就要大婚了,周员外府上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刘力来过两回给周员外诊病,周员外气他毁了周莹,不肯见他,将他赶走了。
大婚之日,刘力穿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喜轿去周府接新娘,一路上,围观的老百姓替刘力不值,说周家小姐是破鞋,有了身子被人弃了,让刘郎中接手做冤大头,刘力听不过也解释几句,说孩子是他的,可越解释他们越觉得他冤曲,都替他抱不平。
到最后,直接拦住接亲队伍,不准他去接新娘,事情越闹越大,连官差都来了,正在大家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周府下人来报,说小姐跳湖自尽了。
一瞬间,喜事变成了丧事,老百姓不仅不同情周莹,还说她自知理亏无颜面对新郎官,活该这样的结局。
周员外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了女儿,周府在河东镇的颜面丢尽,白天不敢出府见人,周府从此没了生气。
刘力没有因为大婚当日出了不吉利的事而被人说晦气,反倒因为此事人人向他竖起大拇指,说他心地善良,肯吃亏,能嫁给他是福,有媒婆趁机要给他说媒物色好人家。
他的医馆也因此被老百姓传颂,从夸赞他的人品,到称赞他的医术,最后直接偏了方向,说他是华佗再世的神医。
刘力名利双收非常得意,医馆打烊后他叫灶房备下酒菜,一个人在医馆吃着酒菜,喝的半醉的时候,他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医馆打烊后就只有他一人,他正纳闷,定睛一看,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滚落下来。
门口站的不是别人,而是死了一段时日的何香香,刘力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何香香正一步步向他走来,他吓得连连后退,颤声道:“你......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何香香的声音冷冷道:“我们一起去采药,你害得我好惨,你忘了吗?”
刘力腿都软了,他强撑着,道:“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何香香阴阴笑道:“我没死,我天天在你身边看着你。”
刘力大着胆子道:“你死了,那么高的山坡,我看着你滚下去,你死了,你爹都说你死了。”
何香香看着他,道:“我会一直缠着你。”
刘力扑通一声跪在何香香面前,求饶道:“求求你,香香,别缠着我,我给你烧纸钱,我当时一时糊涂推了你一把,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刘力说完,就哭了起来。
何香香恨道:“为何要推我?”
刘力道:“我该死,一时失手......”
何香香道:“你想娶周家小姐,我挡了你的大好前程,可是这样?”
刘力默了片刻,道:“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已知错,现在也没有娶周家小姐,我给你烧纸钱,你在下面好好安息。”
第二日醒来,刘力想起昨夜之事,好像梦境般,何香香早已经死透,不可能再来找他。
可那日之后,刘力总是心神不宁,何香香的影子总在他面前晃,诊病的时候也常常出错,开方子明明想的是黄芪,写出来却是桑叶,病人吃了他开的药不仅没有好转,反倒更严重了,有的甚至一病不起,换了别家郎中诊治,没几日便好了,如此之后,来医馆看诊的病人越来越少了。
一日,医馆外来了一个大人物,刘力一眼认出是脚夫王二麻子,他如今已是码头上的总管,下面管着几百号人,气势更甚。
虽是多年未见,因着先前留下的惧怕感让他对王二麻子小心恭敬。
王二麻子见他如此,微微一笑,道:“几年不见,刘郎中出息了,听闻刘郎中医术高明,码头上时常有人受伤生病,不知刘郎中可否每日前去驻诊两个时辰?”
现在来医馆看诊的病人越来越少,刘力正犯愁呢,听王二麻子这么说,心里虽然惧怕他,不过还是应承了下来。
一日,刘力正在码头上驻诊,县令府上的下人来报,说老祖宗突然晕了过去,叫刘力马上过去瞧瞧,刘力听闻,很是紧张,放下手上的事便要往县令府去。
在门口被王二麻子拦住,他不听刘力解释,不准他走,今日才刚开始,半个时辰还未够,若等够两个时辰,老太太怕是凶多吉少了。
下人在旁边干着急,刘力无奈,手下正给一个脚夫接骨,也是不能半途而废,可若是不去县令府,怕叶容怪罪,先前在她面前积攒下来的好印象怕从此不复存在。
为了将来的前程,刘力第一次大胆反抗了王二麻子,给接骨脚夫简单敷上药,丢下他就去了县令府。
结果只是虚惊一场,老太太气血不足,刘力赶到没一会儿便自己醒来了,他给老太太开了调理身子的方子,叶容一直在边上侍奉着,见老太太醒来才松了神情。
此时下人急急来报,说有人去县衙击鼓状告刘郎中,官差前来捉拿嫌犯,已在府外候着,听闻此话,刘力惊诧不已。
刘力被押至县衙,见状告他的人跪在堂上,那人身边躺着一个人,刘力看向跪在地上的人,那人也刚好微微侧过面来。
刘力倒吸一口冷气,此人是医馆往日的跑堂范林,自何郎中死后便离开了医馆,这几年刘力都不曾见过他,为何他会在此?
范林状告刘力用药不当,医死病人,他指着边上躺的人说那是他堂兄,在码头上做事,因手臂疼痛找刘力诊治,半个时辰后堂兄面色发黑断了气。
刘力听闻看向躺在地上之人,心下大惊,此人正是他今日在码头接骨的那个脚夫,可是......他为何会断气?
他想不出缘由,心中惶恐,他的医术虽远不及何郎中精湛,可这等接骨之术他自问还是能医治,就算医治不当,也是手臂不能自如使用,绝不致断气。
刘力在堂上大声喊冤,说他遭人陷害,并未用药不当,县令当即请两名郎中上堂,郎中拆开病人手臂上包扎的草药进行查验,发现当中有一款止疼草药,此草药适量可止疼,过量则使人呼吸不畅以致断气,众人听闻,皆是大惊,齐齐看向刘力。
刘力已是汗如雨下,他当时为了能快点处理好接骨病人前往县令府,确是用多了那款草药,病人一直疼痛呻吟,他想尽快脱身,不想竟造成如此后果。
刘力无力辩驳,心下大乱,此时,范林再道,说当年何郎中之女何香香的死另有隐情,他一直想不通,直到一日他去山中拜祭何郎中父女,遇见一个樵夫。
樵夫告诉他去坡底另有捷径,他将当年何香香坠山坡身亡之事重新回想,发现当中有蹊跷,今日一并状告刘郎中有陷害何香香之嫌疑。
此话一出,刘力心往下沉,他不敢多言,怕言多必失。范林再道,当年刘力被何郎中收留,在医馆做伙计,时常接近何香香,有段时日,他见到何香香精神不振时有呕吐现象,他没太在意。
不久后便传出周员外千金心慕刘力,不几日,何香香便坠落山坡身亡,接着便是何郎中卧街而亡,刘力顺利接手医馆,如今想想,一切皆不是巧合,是刘力蓄意而谋之。
刘力手心已汗湿,他故作镇静,抵死不认是他蓄谋,强调当年同何香香一起滚下山坡,他亦是遍体鳞伤。
说到此处,叶容搀着一位老妇人进堂,县令见到叶容,面上一怔,叶容将老妇人搀至堂前。
老妇人道,多年前,她去山上采药,亲眼见到堂上的刘郎中与一名女子发生争执,女子对他苦苦哀求,说她已怀有刘郎中的骨肉,求他念及两人情意不要抛弃她去求娶周家千金,刘郎中不肯,说那女子不该毁他前程,之后,愤怒之下将女子推下山坡。
刘力听闻,身子颤抖,他否认老妇人说辞,百般狡辩,老妇人拿出一枚玉佩,说刘郎中推下女子时,女子慌乱中抓住他衣襟,玉佩掉落地上。
玉佩上面刻有刘力的小字,是他出生时他爹找人刻的,他一直带在身上,初到医馆时,玉佩刻字之事他曾跟何香香范林二人说过。
刘力见到玉佩,咬牙忍住不发一言。
叶容见此,对刘力道,她是何香香的远房表妹,曾与何香香有一面之缘,因何香香母亲去世的早,何香香便与母家亲戚走动的少了。
此次爹爹上任河东镇县令,原想着与何香香两姐妹团聚叙旧,不曾想,医馆还在,却已物是人非。
她找人打听方知何家父女均已身亡,刘力只是何郎中收留的一个伙计。她找到当年医馆的跑堂范林了解情况,得知何香香死的蹊跷,便设计主动接近刘力,从他醉言中知道他和表姐之间的情意,又跟他上山采药得知下坡底密道,这些时日,她每日上山找当年见过刘力和表姐的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听闻至此,刘力无力狡辩,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刘力为攀附周莹,蓄谋杀害何香香,又因其医术不精,用药过量,致病人呼吸不畅身亡,两罪均是死罪,县衙判刘力斩刑,三日后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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