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编下 魏牟版外篇二十二——让王（十七）

汤将伐桀，因卞随而谋。(1)
卞随曰：“非吾事也。”
汤曰：“孰可？”
曰：“吾不知也。”

汤又因务光而谋。(2)
务光曰：“非吾事也。”
汤曰：“孰可？”
曰：“吾不知也。”
汤曰：“伊尹何如？”
曰：“强力忍诟(3)，吾不知其他也。”
汤遂与伊尹谋，伐桀克之，以让卞随。(4)
卞随辞曰：“后之伐桀也，谋乎我，必以我为贼也(5)；胜桀而让我，必以我为贪也(6)。吾生乎乱世(7)，而无道之人再来墁我(8)，吾不忍数闻也。”
乃自投于涧水而死。(9)

汤又让务光，曰：“知者谋之，武者遂之，仁者居之，古之道也。吾子胡不立乎？”(10)
务光辞曰：“废上，非义也；杀民，非仁也(11)；人犯其难，我享其利，非廉也。吾闻之曰：‘非其义者，不受其禄；无道之世，不践其土。’(12)况尊我乎？吾不忍久见也。”
乃负石而自沉于庐水。(13)

今译
商汤将要征伐夏桀，因缘卞随而后谋划。
卞随说：“不是我的事情。”
商汤问：“谁可以？”
卞随说：“我不知道。”

商汤又因缘务光而后谋划。
务光说：“不是我的事情。”
商汤问：“谁可以？”
务光说：“我不知道。”
商汤问：“伊尹如何？”
务光说：“强横力行，能忍诟病，我不知其他。”

商汤就与伊尹谋划，征伐夏桀获胜，然后禅让天下给卞随。
卞随拒绝说：“大首长征伐夏桀，谋划于我，必定以为我是残忍之人；战胜夏桀而后禅让天下给我，必定以为我是贪婪之人。我生于乱世，而无道之人一再来污辱我，我不能忍受多次受辱。”
于是自投泂水而死。

商汤又禅让天下给务光，说：“知者谋划，武者执行，仁者居位，是自古之道。先生何不立为天子呢？”
务光拒绝说：“废除君上，是不义；杀戮民众，是不仁；他人冒险，我享利益，是不廉。我曾闻教诲说：‘不义之人，不受其禄；无道之世，不践其土。’何况尊我为君呢？我不能忍受长久看见不仁不义之人。”
于是背负石头而自沉于庐水。